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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姜绫虽然用陈明达当了挡箭牌,却不意味着她真把自己视作陈家的媳妇,不过是和赵如松划清界限的借口罢了。

      伙计做梦也没想到,姜氏竟会不假辞色的拒绝自己,回忆起少爷的吩咐,他面露难色,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陈母走到近前,只得将涌到喉间的话咽回肚子里。

      姜绫今日进城,并不仅仅是为了来酒楼卖鱼,更重要的是想找到公孙月娘,做成第一笔生意。

      从陈母手中接过竹篓,姜绫刚走出后厨,便听到侧前方传来女眷的交谈声。

      “那不是公孙月娘吗,她不在家里准备绣图,来香粉铺子做什么?”

      “你仔细瞧瞧她那双手,满是伤口和冻疮,粗粝的不得了,抚过锦缎都会勾起毛刺,哪里还配当绣娘?据说香粉铺子有一种雪蛤油,用雪蛤作为君药,再加上美容养颜的药材辅之,熬制数日凝成药油,涂抹在手上,最是润泽不过,我估摸着公孙月娘正是为了雪蛤油而来。”

      “雪蛤大都是从关外运送而来,颇为珍稀,若非明月绣庄声名在外,只怕也负担不起如此昂贵的药油。”

      为了赶在老泰王妃生辰前完成万寿绣图,公孙家不知耗费了多少银两,如今听说雪蛤油对症,公孙月娘便亲自来到香粉铺子,想要一探究竟。

      将这番话收入耳中,姜绫眸光微闪,没想到连上天都在帮她。

      要是公孙月娘不在附近,她就只能亲自前往公孙府,到时候即使她拿出甘油,也要经过一番周折才能送到公孙月娘手中,远不如现在来得方便。

      盛放甘油的瓷瓶被姜绫放在袖笼中,瓶身沾染了掌心的热度,带着融融的暖意。

      她附在陈母耳畔低语几句,抬脚往香粉铺子的方向走去。

      香粉铺子临水而建,因常年售卖香粉脂膏等物,再加上熟客中女子居多,便取名暖玉坞。

      雅间内的赵如松坐在窗棂前,恰好看到姜绫的背影,他用折扇敲了敲桌面,哼笑道:“姜氏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陈明达的发妻,如今却又往暖玉坞行去,是在欲擒故纵吗?”

      伙计挠了挠头,总觉得方才姜绫的模样不像说笑,她怕是真打算和自家少爷断了,前往香粉铺子应该是有其他原因。

      想起郑家人的吩咐,赵如松不情不愿的转身下楼,也踏进了满是女眷、芳香萦绕的屋舍。

      姜绫没发现跟在身后的赵如松,她的心神完全被坐在角落里的女子所吸引,女子穿着式样简单的袄裙,裙裾处却用同色的丝线绣满栩栩如生的昙花,说不出的精致柔美。

      要是姜绫没猜错的话,女子正是她此行的目标——公孙月娘。

      姜绫出门前未曾上妆,颊边拳头大小的青斑格外显眼,甫一迈进香粉铺子,便惹得不少女子窃窃私语。

      “相貌如此丑陋,为何要踏入暖玉坞?她不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吗?”

      “也许人家是过来买妆粉的,不然顶着那张脸出门,简直有止小儿夜啼的功效。”

      暖玉坞的掌柜迎上前来,拿起绢帕掩住菱唇,自上而下的打量姜绫,拉长语调问:“这位姑娘,可要挑选点什么?”

      活了整整两辈子,无论身在北平还是泰西,姜绫早已习惯旁人的注视,她腰背挺得笔直,神情沉静如水,摇头道:“不买东西,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人。”掌柜拿起一盒胭脂,塞进旁边人手中,示意她涂在唇上。

      姜绫一步步走到公孙月娘身前,离得近了,她能清晰看见女子指腹处皲裂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尚未愈合,渗出殷红的血丝。

      “公孙小姐,妾身听闻贵府在寻访灵药,我手中之物,恰能缓解你的症状。”

      听到这话,掌柜嗤笑一声,眼底划过明显的讥诮,“姑娘,你可知公孙小姐为何来我暖玉坞?因为暖玉坞有一味雪蛤油,比普通脂膏强上百倍,我可不信你手中的灵药会比雪蛤油功效还好。”

      公孙月娘抬起头来,挽起袖襟,将自己满是伤痕的双手呈现在众人眼前。

      “想必大家也知道,万寿绣图必须尽快完工,无论是暖玉坞的雪蛤油,还是这位夫人口中的灵药,只要能治好我的病症,公孙家愿意拿出百两纹银作为酬谢。”

      注意到姜绫梳着妇人发式,公孙月娘没有唤她“姑娘”,反而用“夫人”来称呼。

      暖玉坞掌柜明显有些不满,低声咕哝几句,不过碍于公孙家在邺城的名声,到底没有多言。

      她不开口,不代表别人也能缄口不言。

      赵如松昂首阔步走过来,望着素面朝天的姜绫,笑得前俯后仰,“绫娘,你只是个普通的渔女,又不通医术,手里哪有什么灵药?莫要耽搁了公孙小姐的前程,要知道,那幅万寿绣图可是泰王早早定下的,不容有半分差池。”

      掌柜斜睨着姜绫,捏起绢帕轻轻扇动,“我说暖玉坞中怎么多了股鱼腥气,原来是渔女登门了,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无论渔女还是药娘,都是凭自己的本事立足,我可没见谁是靠着一张嘴骗人赚钱的。”

      她言下之意,姜绫是在撒谎,手中根本没有所谓的灵药。

      姜绫也懒得跟这两人争辩,她从袖中取出粗瓷瓶,指着桌上的雪蛤油,道:“公孙小姐可以分别尝试,看看究竟是雪蛤油效果好,还是我的灵药更出众。”

      公孙月娘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后者打开盛放雪蛤油的瓷盒,蘸取了浅黄色的油膏,用指腹化开,涂抹在女子左手。

      随后又打开了粗瓷瓶,将无色透明的液体倒在掌心。

      “此物并无药香,哪里称得上灵药?”丫鬟边嘀咕,边把甘油涂抹在公孙月娘右手上,还不忘避开渗着血丝的伤口。

      抹着抹着,丫鬟双眼瞪得滚圆,惊呼道:“这灵药居然半点也不黏腻!”

      对于公孙月娘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刺绣的本领,一双手若是因涂抹脂膏变得黏腻不堪,会对绣品造成极大的损害,甚至有可能污了整幅绣图。

      但这名叫绫娘的妇人拿出的灵药,质地却与以往的脂膏全然不同,眨眼功夫便会被肌肤彻底吸收,要知道,公孙月娘左手上的雪蛤油现下还泛着莹亮亮的光,瞧着颇为腻人,是无论如何都碰不得丝绢绫罗的。

      早在出门前,姜绫特地往甘油中混了蒸馏水,瓷瓶中的甘油水质地清爽,即便没加任何药材,依旧可以说是干性皮肤的救命良药。

      比起丫鬟,公孙月娘的感受更为明晰,毕竟一到冬日,她的双手都会被冻疮皲裂折磨,多年来一直未曾缓解。

      将才那灵药甫一接触到指腹,便缓解了那股火辣辣的刺痛,若多用几次,她能保证自己的双手不会再多出血痕。

      公孙月娘唇瓣微张,猛地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嗓音带着几分颤意,“这位夫人,敢问此灵药是何物所制,月娘自小在邺城长大,从未见过如此殊异的物什。”

      姜绫不紧不慢地解释,“此药名为甘油,主料是脂膏和烈酒,只是炮制方法委实繁复,一般人做不得。”

      掌柜冷笑一声,用力拍了下桌面,“公孙小姐,雪蛤油是暖玉坞从西域寻来的方子,原料金贵,最是滋养不过,劳什子甘油怎配与它相提并论?”

      公孙月娘性子温和沉静,即使掌柜语气不善,她也未曾动怒。

      “不是贵店的雪蛤油不好,而是这位夫人手中的灵药更适合我,掌柜应当听说了老泰王妃过寿一事,也知晓明月绣庄目前的处境,我必须在半月之内完成绣图,没有时间再用雪蛤油慢慢调养,甘油质地清润,涂抹后,瞬息之间便能刺绣,这才是月娘最需要的物什。”

      话落,公孙月娘上前一步,将其貌不扬的瓷瓶拿在手中,问:“夫人,敢问这名为甘油的灵药还有多少,作价几何?我全都买了。”

      “甘油只有这么一瓶,若是公孙小姐还需要的话,我可以继续炮制,送到贵府便是。”

      公孙月娘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银锭,交给姜绫,“这些可够?”

      陈母凿冰捕鱼,其中辛苦自不必提,每日至多才能赚一百文钱,而姜绫只卖出一瓶甘油水,便赚得了二两纹银,两者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月娘先前说过,若能治好痼疾,即用百两纹银作为答谢,等我赶制完万寿绣图,自会将谢礼奉上。”

      堂内的赵如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虽是金玉阁的小少爷,却并非五谷不分的废物,也清楚这么多银钱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意味着什么。

      看来是他走眼了,姜氏比他想象中还要能耐,只一天功夫,便搭上了明月绣庄,怪不得会那么干脆利落的抛弃自己。

      想起郑夫人的交代,赵如松牙关紧咬,作势要攥住姜绫的手腕,却被女子闪身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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