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63、劳燕分飞（22）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水温已经变凉，水流也开始变小，李孝先发现自己手指的皮肤因长时间的浸泡已经有些发白发皱，他关上水，裹上浴巾，急急地走出了盥洗室，他想着立刻回家，他要向张岩娟去忏悔……
　　当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打开房门时，只见张岩娟伸着懒腰刚要起床，看见李孝先走进来，她惊讶地问道：“咦，孝先，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李孝先愣了一下，然后，稍微掩饰了一下慌乱的神情，说道：“哦，庆功会结束得晚了点。”
　　张岩娟还是不解地说道：“你不是说庆功会后要再陪老外玩两天吗？”
　　李孝先解释道：“哦，所里已安排别人陪外宾了。”
　　张岩娟点着头，表示明白了，然后掀起被子准备起床，李孝先看了一眼屋内，尽管拉着窗帘，但已透过窗帘看出天色大亮，他说道：“娟，好像你今天起晚了，上班要迟到了。”
　　张岩娟噗嗤笑道：“哎，你忙糊涂啦，今儿休息好嘛？不过，我也是起的晚了点儿。”说着起身准备下床，李孝先突然把门反锁起来，他一边脱衣服一边急促地说道：“哦，不，娟，你别动，我要和你一起睡。”
　　张岩娟表情惊愕地问道：“啊？你说什么？”
　　李孝先已经迫不及待地上了床，他伸手把张岩娟往自己的怀里拉，张岩娟身体本能地躲了一下，并揪紧了衣服，李孝先一怔，看着自己张开的手空了，一种莫名的痛苦涌上心头，他哀伤地说道：“娟，你是嫌弃我了吗？”张岩娟已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的举动弄得惊慌失措了，她迷糊地说道：“孝先，这大清早的你要干嘛呀？”
　　李孝先已呈半跪状，他黯然神伤地说道：“娟，我，娟，你别不理我呀。”
　　张岩娟仍旧懵懵懂懂的，她说道：“孝先啊，你说什么呢？我怎么稀里糊涂的呀？”
　　李孝先无限依赖地说道：“娟，你别离开我。”
　　张岩娟一头的雾水，她说道：“哎呦，你最近怎么尽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呀，我干嘛不理你呀？我离开你去哪儿呀？”
　　听着张岩娟简单、诚挚，不含雕琢的话语，李孝先的负罪感更加强烈，他依然张着手，哀恳道：“娟，过来好吗？”张岩娟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将身体靠了过去，李孝先急不可待地一把把她搂过来，热烈而又亲切地吻着她，张岩娟扭捏地问道：“孝先，我们早上就那个呀？”李孝先只想尽快忘记自己的背叛行为，他真切地说道：“嗯，娟，我现在特别想你。”张岩娟已经心醉神迷，她害羞地低语着：“我怎么觉得懒床也挺好的呀。”
　　李孝先知道张岩娟接纳了自己，他激动着，愧疚着，他紧紧地抱着张岩娟，体贴而又温柔，深情而又有力，他只想找回自己的明净和补赎自己的过失，张岩娟早已沉浸在这曼妙的幸福中，她倒在他怀里，感受着这满床的惬意……
　　也许太过劳累，也许心情太过沉重，李孝先睡得很沉，醒来时，正午已过。他睁开眼，看见张岩娟笑盈盈地正在桌子上摆放着碗筷，她看了看时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呦，我也睡了个回笼觉，这饭就做简单了。”
　　李孝先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思绪万千，他知道，张岩娟总会在他感到疲惫的时候，为他做烙饼摊鸡蛋，而在他们床笫之欢后，她总会给他端上一碗她亲手包的全肉小馄饨……
　　李孝先为自己的背叛而恼恨，为张岩娟对他的柔情蜜意而愧疚，他重重地靠在了床背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带有无奈和悔恨的哀叹……
　　张岩娟以为他不满意，赶紧说道：“那个我起来就没出去买菜，肉馅冰箱里就有，冻着呢，才化开，这饭就简单做了，那个早饭就当午饭吃吧，我一会儿就出去再买些，晚上我们吃的再丰盛些。”
　　李孝先急忙说道：“噢，不，娟，我只是有点累。”
　　张岩娟看着他，关切地说道：“是啊，你怎么跟一晚上没睡觉似得，我这出来进去的忙活，隔壁老刘下夜班都没睡好，说我做饭动静太大，都对我有意见了，你竟一点儿没听见？”
　　李孝先发自肺腑地说道：“我在哪儿睡都没有在家睡得踏实。”
　　张岩娟听了非常高兴，她走到床边，给李孝先掖了掖被子，说道：“那你再睡一会儿吧。”
　　李孝先此时的心情已犹如开裂的阴云透过一缕阳光，渐渐豁朗起来，他起身穿衣，然后，又从衣兜里拿出一沓钱递给张岩娟，张岩娟惊异地问道：“孝先，你今儿是怎么啦？”
　　李孝先说道：“哦，娟，我那个项目不是中标了嘛，单位给了我们一些奖励。呶，你买点自己需要的物品吧。”
　　张岩娟欣喜地说道：“是啊，中标了，也算你这些日子没白费劲，太好了。哦，那钱你就自己收着吧，那是你加班加点的辛苦费。”
　　李孝先坚持着把钱塞给她，张岩娟只好接过来，放进平日放钱的抽屉里，说：“那就搁这儿当生活费了，你要用就从这儿拿，哦，你可以好几个月不用交生活费了。”
　　李孝先的心情越来越好，当他把最后一个馄饨放进嘴里后，心累已如雨后天晴般散去，他欢欣地说道：“岩娟，今天我们去逛逛公园吧，晚上我们就在外面吃饭。”
　　张岩娟兴奋地说道：“哦，好啊，我正想着下午干点儿什么呢，这时候去我妈那儿吧，干不了多少活就得往回返了，不去吧，在这儿筒子楼实在没什么可转悠的。 ”
　　看见张岩娟欣然同意，李孝先如释重负般说道：“哦，娟，你答应了，太好了，那你说咱们下午去哪儿转悠？”
　　张岩娟想了想，说：“哦，你不是要去公园吗，就去中山公园吧，在长安街上，咱们坐车也方便，就倒一次车。”
　　李孝先觉得不错，连连点头说道：“哦，好，就去中山公园。”
　　临出门时，张岩娟从刚才放钱的抽屉里抽出几张钱，准备带在身上，李孝先看见了，连忙制止道：“哦，娟，你别拿了，那是给你花的，我身上还有钱，今天我来花钱。”
　　张岩娟听了心花怒放，她笑着说：“哦，那我今儿就跟着土财主了。”两个人笑着拥着一起走出了门，随后用力地“哐当”锁上门。这时，隔壁老刘开开门，揉着眼睛，佯怒道：“哎，小娟，你今儿吃了蜜蜂屎了？上午做个饭和这出去锁个门至于那么大动静吗？我这周夜班，还能不能睡个囫囵觉了？”
　　张岩娟马上不好意思地说道：“哦，我知道您上夜班，这不特意给您多烙两张鸡蛋饼，在厨房，扣在您家的盘子里了，您吃的时候稍微馏一下就行啦。”
　　老刘仍装作不满地说道：“嗯，知道啦，那我就刷个牙去，吃完了再睡了，一直到晚上上班啦。哎，你们几点回来呀？”
　　张岩娟连连说道：“哦，刘哥，您踏踏实实睡吧，我们天黑才回来呢。”
　　李孝先也赶忙应和地说道：“哦，刘师傅，那您休息吧。”
　　老刘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呦，真难得碰见你呀。”
　　张岩娟已经拉着李孝先往外走了，边走边说道：“得咧，您好好歇着吧，我们走了。”
　　进了中山公园的门，李孝先问道：“娟，我们往哪里走啊”
　　张岩娟看了看，说道：“咱往五色土那边走吧，我们小时候春游就在那儿搞活动。”李孝先兴趣盎然地跟着说：“好，我听你的。”
　　当他们走近五色土时，李孝先发现有人陆陆续续地走进旁边的音乐厅，他忽然心里一动，拉着张岩娟也往那个方向走去。在他们快走到售票处时，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前，问道：“二位是准备看音乐会吗？我这儿有两张票，打折给你们。”
　　李孝先看了看票，问道：“怎么？你不看了吗？”
　　男子点点头，张岩娟莫名其妙地问道：“那你干嘛还买票啊？”
　　年轻男子无奈笑笑说：“哦，是单位发的，不赶巧，我今儿正好有事。”
　　李孝先看了看门口的海报，又看了看进去的人，问道：“是这场的吗？”
　　男子点点头说道：“是的，你可以看一下，这票是一样的。”
　　张岩娟随口问了一句：“音乐会不是都是晚上演吗？”
　　男子说道：“哦，一般星期天下午也有演出的。”
　　李孝先已经掏钱给他了，男子把票递给他，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李孝先晃悠着票，说道：“娟，我们进去吧。”
　　张岩娟有点不满地说道：“这单位给的票，让他换钱了，这不是占公家便宜嘛。”
　　李孝先笑笑说：“哎，也许他真的有事呢，这不，我们也合适。”
　　张岩娟环顾了一下公园，说道：“可我们是来逛公园的呀。”
　　李孝先已经带着她往音乐厅检票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哦，既然赶上了，就去听听吧，听完接着逛。”
　　当音乐会结束，他们走出音乐厅时，发现天还大亮，李孝先看了看手表，说道：“哦，我们可以再逛一会儿，然后去吃饭。”随后，他好似无意地问道：“娟，音乐会好听吗？其中好像弹奏了一段肖邦的乐曲，据说肖邦的琴声最悲伤了，你怎么看？”
　　张岩娟浅笑着，并不认同地说道：“哎呦，音乐哪能演奏出人的真正喜怒哀乐呀，只不过在听的那一刻，喜一会儿，怒一会儿，哀一会儿，乐一会儿，除非音乐永不停。”
　　李孝先会心地笑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他与周冬梅听音乐会的情景，还没走出音乐厅，周冬梅就抒发着情怀，她无限感慨地说道：“哦，伟大的肖邦，诉说着人间的忧伤。
　　李孝先对张岩娟说道：“音乐能使人抒怀。”
　　张岩娟已经走到中山公园的五色土旁，她半开玩笑地说道：“孝先，我来给你抒一下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李孝先忽然发现张岩娟的所为是如此的应景，他略带夸张地说道：“哦，岩娟，你这高度无人能及了。”
　　张岩娟收敛了笑容，尬尴地问道：“孝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有点儿太不合时宜了？”
　　李孝先认真地否认道：“哦，不是，岩娟，我觉得虽然听着不着边际，但恰到好处，也非常应景。”看着张岩娟有些扫兴的神情，李孝先建议道：“娟，走，我们去吃西餐吧。”
　　张岩娟谨慎地问道：“孝先，你今儿是怎么了？有点太铺张浪费了吧？”
　　李孝先拍了拍口袋，说道：“这次单位真的给我不少奖励呢。”
　　张岩娟想了想，说道：“也好，听完音乐吃西餐，也算应景吧。”
　　李孝先带着张岩娟来到了西餐厅，李孝先因自己也不知道该点什么菜，于是他就点了和那天周冬梅吃的一样东西。
　　李孝先静静地坐着，脑海里不时闪回着张岩娟和周冬梅：同样吃着牛排，周冬梅是兴奋，矜持，流露着对这气氛的享受；张岩娟则是欣喜，从容，洋溢着美味带给自己的快乐，周冬梅是轻轻地切开一小块牛排，慢慢地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张岩娟则用力地切出一大块牛排，一下子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吃着。李孝先笑着问道：“好吃吗？”张岩娟笑容满面地说道：“嗯，好吃。”而周冬梅则是品了一下，抿嘴一笑说：“哦，还不错。”
　　当服务员又端上来香煎鱼时，张岩娟轻轻推到李孝先跟前，说道：“你爱吃鱼，给。”周冬梅则激动了喊了一句：“哦，我最爱吃鱼了。”
　　同是红酒，周冬梅轻摇酒杯，低头细闻，慢品一口，似乎意犹未尽；张岩娟只说了一句：“哦，我对酒精过敏。”就将红酒推向一旁，拿过旁边的白水，仰头喝了一口，一副心满意足。
　　吃过了饭，李孝先问道：“中餐好吃还是西餐好吃呀？”
　　周冬梅浮想联翩地说道：“各不尽同吧，西餐，给人浪漫温馨，回味无穷；中餐，让你感到热情奔放，心旷神怡。”
　　张岩娟也没正面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千事万事，吃饭是大事，有钱多吃点儿，没钱吃多点儿。”
　　李孝先付之一笑，觉得别有风趣。
　　不知不觉，李孝先发现带着张岩娟来到了自己的单位，他指着所里自己住的公寓，说：“娟，今儿你跟我去公寓吧。”
　　张岩娟没有跟着他往前走，她说道：“那是单位给你加班住的，我去了会给带来不好影响的。”
　　李孝先说：“你不想看看我的公寓怎么样？”
　　张岩娟说：“哦，我知道你公寓什么样？挺好的。”
　　李孝先惊奇地问道：“啊？你知道我的公寓什么样？你来过？”
　　张岩娟摇摇头说：“哦，没有，你们所里那个朱方济不是跟我师父很熟嘛，他说的，你们公寓快赶上宾馆了，很不错的。”
　　李孝先听了舒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说道：“公寓再好也不是家啊，终究还是个集体宿舍。”
　　张岩娟听了心里非常欣慰，她感触颇深地说道：“孝先，你让我想起咱们结婚后你曾无限感慨地说道：‘啊，我终于不用再睡集体宿舍了。’”
　　张岩娟又说道：“其实，我倒想看看你的办公室，据说挺大的，比我们厂长办公室还气派呢。”
　　李孝先微笑了一下，他抬头往办公楼望去，忽然，他的眼睛望到了家属楼，他的心不禁紧张起来，他拉着张岩娟往马路方向走去，说道：“哦，娟，太晚了，我们赶快回家吧。”
　　晚上，两个人倚在床上，李孝先还在顾虑重重地问道：“娟，我要是让你不高兴了，你会离开我吗？”
　　张岩娟迷惑不解地问道：“哎，你最近是怎么了，尽说些没影儿的事儿？”然后又用一种似安慰李孝先又像是自语的口气说道：“我张岩娟自从跟了你就没想到过会离开你。”
　　李孝先仍显不放心地试探道：“岩娟，如果我要是犯了错误呢，你会怨我吗？”
　　张岩娟有点晕头转向了，但仍带着调侃道：“啊？你犯什么错误了？哎，不过嘛，人嘛，哪有做得那么尽善尽美的，只要党纪国法不判你，我就不怨你。”
　　李孝先听着张岩娟真情实意的话语，心中的愧疚感渐渐平复了下来。
　　经过一天的陪伴，看着张岩娟满意，知足，惬意的神情，李孝先内心的负疚感减少了许多，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微微地舒展了一下紧蹙的眉头，他知道自己可以坦然地去上班了，他放心地睡了，而且非常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