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49、劳燕分飞（8）

　　当张岩娟好不容易盼到了星期五，想着这个周末可以和李孝先有个长时间的相聚了，她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办公桌，准备下班铃声一响就赶紧回家做饭，没想到下班铃声没响，李孝先打来的电话铃声响了。李孝先告诉她要加班很晚，今天就不回家了。张岩娟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了。
　　等下班铃声响过，她也不着急了，而是慢慢腾腾地走出办公室。
　　大梁子和小吴也从车间走了出来，在往厂大门走的路上，他们碰上了。
　　大梁子好奇地说道：“哎，岩娟，今儿怎么不着急回家做饭了？”
　　小吴也表示出不解地说道：“是啊，怎么瞅着你比在车间干活还累啊？”
　　张岩娟强露笑容说：“唉，在办公室坐着，筋都呆懒了，我呀，就是干活的命。”
　　这时，孙平也从厂技校走出来，他追过来，说道：“呦呵，难得咱们下班又碰到一起。”
　　小吴说道：“主要是今儿娟走晚了，所以咱们碰上了。”
　　大梁子带着挖苦问道：“哎，张岩娟，今儿不着急忙慌地给那研究生做饭了？”
　　小吴则讨好地说道：“哎，大梁子，你忒不够意思，那个研究生还给你从国外带来巧克力和洋酒好不好。”
　　张岩娟有点生气地看着大梁子说：“就是，你别没事儿总挤兑我。”
　　大梁子不服气地说道：“嘿，吴联，岩娟不是也给你巧克力和那什么威士忌了吗？可你在车间却说他送的东西不稀罕。”
　　张岩娟有些恼怒地说道：“啊，合着你俩是白眼儿狼啊！”
　　大梁子连忙解释道：“哎，没有，就是你平时一下班就急着回家做饭，咱不是难得碰上面儿嘛。”
　　小吴也赶紧说道：“是啊是啊，这不，能跟你说两句话高兴嘛。”
　　大梁子为了让张岩娟消消气，对孙平说道：“哎，孙平，怎么样？你觉得岩娟给的那些洋玩意儿好吃吗 ？”
　　孙平不屑一顾地说道：“我才不崇洋媚外呢，我全给我弟了，我那弟妹稀罕的不得了。”
　　张岩娟知道孙平是绝对不会碰李孝先的任何东西的，为了转移话题，她碰了碰大梁子手里的包裹说道：“嘿，大梁子，你甭说我赶着做饭，你这手里拿着什么呀？ ”
　　小吴呵呵笑着说：“我揭发，大梁子老婆让他今儿多买了两斤馒头，路上再捎二斤排骨，早回家给儿子和媳妇做饭去。”
　　张岩娟回头问着孙平：“哎，胖子，今儿给你家艳玲做什么好吃的呀？”
　　孙平轻松地说道：“我今儿自吃自，艳玲今儿晚上不回来吃了。”
　　张岩娟惊讶地问道：“啊？今儿你也一人儿啊？”
　　孙平不解地问道：“怎么？你今儿也一人儿吗？”
　　张岩娟说道：“是啊，孝先今天加班。”
　　这时，丁淑琴也走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说话，说道：“哦，娟，平儿，那你俩今儿到我那儿吃去吧？”
　　几个人赶忙回头招呼着。
　　大梁子：“哦，丁大夫您也下班啦。”
　　小吴：“啊，丁大夫，还是您想着这俩徒弟。”
　　张岩娟：“哦，师母，您也刚走啊。”
　　孙平高兴地说：“行啊，娟儿，今儿咱去师父家蹭饭。”
　　张岩娟则兴奋地答应着：“好啊，我正发愁晚上自己吃什么呢。”
　　丁淑琴对大梁子和小吴说道：“哎，你俩也一起去吧。”
　　大梁子举着装馒头的布包说：“不了，媳妇儿和儿子还等着我做饭呢。”
　　小吴遗憾地说：“哎呦，今儿又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我得见面儿去。”
　　孙平打趣儿道：“哎，吴联，你小子就别太挑剔了。”
　　小吴白了他一眼说：“唉，都是人家挑我，她们一看我这个儿和我这模样就给我pass（刷掉）了。”
　　张岩娟有点抱打不平地说：“唉，现在就是以貌取人，其实，小吴人挺好的，心也细。”
　　小吴看着她感激地说：“嗯，要是都像你似的就好了。”
　　孙平撇了一下嘴，说：“有几个像她那么缺心眼儿的呀！”
　　张岩娟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说：“哎，胖子，又说我缺心眼儿，你才缺心眼儿呢。”
　　大梁子则提醒地说道：“哎，小吴，你呀，跟姑娘说话嘴儿甜乎着点儿，别实打实地说自己家里困难，就像你母亲身体不好就先甭说的。”
　　说着话，几个人到了厂门口，相互道别后就各奔东西地走了。
　　张岩娟问道：“师母，我还用再买点儿什么吗？”
　　丁淑琴说：“哦，不用，冰箱里还有好多呢，过节买多了。”
　　孙平说道：“那我给师父打个电话吧，让他早点回。”
　　丁淑琴拦道：“别介，给他一个惊喜，他要是知道你们来，肯定后悔没早回家的。我也治治他，谁让他总是晚回来的。”
　　果然，当赵宝钢进家门看见张岩娟和孙平时惊喜万分，随即不断数落着妻子道：“淑琴啊，这娟和平儿来了，你也不告我一声啊，我好早点儿回来呀。”
　　丁淑琴也带着埋怨说道：“平时做好饭打电话左催右催的，你总说再等等，以后呀，我就抽不冷子让他们来家，看你还晚回来不。”
　　赵宝钢还在责怪着：“嘿，你还跟我置上气了。”
　　张岩娟和孙平连忙走过来，孙平拉着赵宝钢说道：“师父，来，洗手吃饭。”张岩娟则对丁淑琴说道：“师母，我们盛饭去。”
　　赵宝钢被孙平拉着，立刻消了气，笑着说：“好，我去洗手换衣服，吃饭。”
　　然后好奇地问道：“哎，怎么今儿你们俩都凑一块儿有时间了呢？”
　　孙平说：“哦，艳玲说今天她同学过生日，她们要开什么party（聚会）。”
　　赵宝钢坐到饭桌前，又向张岩娟问道：“岩娟，今儿孝先晚回来吗？”
　　张岩娟摆着碗筷说：“哦，他今儿不回来了，孝先说他们和外方有时间差，他今天要等老外的回复，所以就不回来，他们单位还给他一个临时公寓住呢。”
　　丁淑琴一听就着急地说道：“哎，他这儿老不回家可不成，那娟你到他那公寓住去。”
　　张岩娟说：“哦，那公寓在他们单位里，我又不是他们单位的，不能随便进的。”
　　赵宝钢看着一桌子的菜，说：“哎，你们都没吃呐？”
　　丁淑琴说：“可不，他俩非要等你一起吃。”
　　赵宝钢赶紧招呼道：“哎呦，那快，娟，平儿、淑琴，哦，还有我的大儿子，我们赶紧吃饭。”
　　赵宝钢发着感慨道：“啊，你俩多长时间没有一起来我这儿吃饭啦？好几年了吧？怎么也有十年了。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天布置好新房后，我一高兴就拉着你们喝起了酒，结果，平儿喝醉了倒在我那新床上就睡了，给我气的呀，直打他屁股嚷道：‘嘿，臭小子，我这新床让你先睡了啦！’”
　　张岩娟听了咯咯笑着，饶有兴趣地说：“哈哈，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
　　丁淑琴忍住笑说：“哎呦，娟，你呀，就喝两口酒，自己就滚到沙发一角睡着了，孙平是看沙发自己睡不下，才晃晃悠悠地往我们那张大床走去，我们哪里拽得动他呀！只得让他睡了，任凭我们整多大动静你俩愣是都没醒。”
　　孙平被说得不好意思了，瓮声瓮气地说道：“嘿呦，师父师母，您这心眼儿也忒小了，这都哪辈子的事儿了，还记得那。”
　　赵宝钢露出幸福的神情说：“来，两位爱徒，今儿再陪师父喝一杯，让师父高兴高兴。”
　　丁淑琴连忙按住张岩娟说道：“哦，岩娟今儿就不喝了，孙平，你可以来一杯。”
　　孙平说：“得，我也不喝了，免得又挨打。”
　　赵宝钢的儿子小铁强在旁边偷偷乐着说：“打屁屁。”
　　孙平故意瞪着眼睛说：“嘿，小东西，要是没有我和你岩姨帮着你爸妈布置新房哪儿有你呀！”
　　张岩娟在一旁责怪道：“哎，胖子，别吓着小孩子。”
　　赵宝钢给两个人分别夹了两筷子菜，说：“来，你们俩给我干了不少的活，多吃点儿。”
　　丁淑琴也说道：“是啊，呶，刚才我做饭，孙平还帮我看孩子呢，岩娟也把咱这儿又打扫收拾了一下，尤其是铁强的屋子，那叫收拾的一个利落。”
　　张岩娟笑着说：“岩红小时候总说如果屋子太乱特影响学习，所以啊，孩子的房间一定要干净整齐。”
　　丁淑琴夹了一块肉放到张岩娟的碗里，说：“岩娟，你多吃点儿肉，瞧你瘦的。”
　　张岩娟赶紧接过来，说道：“哦，谢谢师母。”
　　孙平笑呵呵地说：“就是，多吃点儿，长得跟柴火妞儿似的。”
　　张岩娟反唇相讥道：“那也比你有劲儿，信不信，我照样能一手就给你提了起来。”
　　赵宝钢也帮腔道：“这柴火妞儿可没少帮你打架喔。”
　　小铁强又好奇地问道：“啊？胖叔叔，岩姨还帮你打架呢？”
　　孙平不满地嘟囔道：“师父，你总向着娟儿。”
　　赵宝钢解释道：“你俩我都向着，就说这工作吧，俩人今后都得给我用心些。”
　　丁淑琴打断道：“哎，在家就别说上班的事儿了，聊聊家常，说说孩子。”
　　丁淑琴看了一眼张岩娟，赶紧收住话不说了。赵宝钢已经拉下脸了，他责怪妻子道：“你怎么跟个家庭妇女似得。”
　　张岩娟则拽了拽赵宝钢说：“师父，您一进家门就没跟师母好好说过话儿。”
　　孙平也说道：“是啊，师父，您尽顾说话了，还没顾上吃呢。”
　　丁淑琴连忙找个台阶说道：“得得，孙平，你赶紧跟你师父说说今后工作的打算吧。”
　　孙平立刻表态地说：“我，老婆、孩子都有了，师父，现在，我只有一心扑在工作上了，争取做出更好的成绩。”
　　赵宝刚听了很是欣慰，他转向张岩娟说道：“岩娟，你也得在工作上加把劲儿。”
　　张岩娟还是一副平常的神态说：“知道了，我就好好工作呗。”赵宝钢虽有些不满，但也感知足了，他大口地吃起饭来。
　　当张岩娟和孙平走了，孩子也睡着了，赵宝钢关切地问起妻子来：“淑琴啊，那岩娟你带的看得怎么样了？”
　　丁淑琴焦虑地说道：“燕茹说岩娟早就没事儿了，我这还给娟算着日子呢，这两天就合适，可你看那个李孝先最近都不着家，这怎么弄啊！”
　　赵宝钢叹了口气说：“唉，也许这工作调的不是时候。不过，孝先还算有良心，那边老朱说他的那个项目老外看上了，准备跟他们合作，孝先建议让咱单位做加工，过两天我们就谈这个。我呀，要是看见孝先一定提醒他要以家为重。”
　　丁淑琴轻笑道：“哼，那你刚才还说我跟家庭妇女似的。”
　　赵宝钢争辩道：“在娟跟前少提孩子，你得注意点儿。”夫妻二人就这么絮叨着关了灯睡觉了。

　　从师父家出来，孙平和张岩娟并排地走着。这是他们各自结婚后第一次这样单独的无拘无束的相处，孙平更是心潮澎湃，那曾与张岩娟经常心无旁鹭、嬉笑无间在一起的单独相处竟然隔了八年！
　　而他们再也无法回到八年之前那种素心、真纯、清魂地交往了。
　　为了不让对方对自己有一丝的牵挂之念，他们各自恪守着对婚姻的忠诚和尽责，摒弃掉一切杂念，中规中矩地嘘寒问暖，他们深埋着彼此的倾心之情，只为给对方一个安逸自在的空间。他们展现给对方的永远是自己的放松愉快和安然无恙。
　　孙平轻松地说道：“哦，今儿吃得太多了。”
　　张岩娟应和着：“是啊，我今儿也吃多了。”
　　忽然一阵夜风袭来，掀起了孙平心中的情愫，他拿出一支烟点燃，掩盖着不安。
　　张岩娟也是心里一紧，她哈了一口气，压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平稳地说道：“哦，你又抽烟了，这对身体不好。”
　　孙平悠然地吐出烟圈，说：“我知道，我只想帮助消化一下。”
　　张岩娟莞尔一笑，说道：“啊，抽烟还有这个功能呐。”
　　孙平有了一些爽意，他嘿嘿笑着说：“嗯，这是我的特异功能。”
　　张岩娟又认真地提醒道：“哎，当孩子面前可别抽了。”
　　孙平会意地说：“哦，我知道的。”
　　说着话，两人就走到了筒子楼门前，张岩娟习惯性地去摸钥匙，准备进门口，孙平连忙拦住道：“哦，娟儿，等等。”
　　张岩娟疑惑地看着他，孙平晃了晃手中的香烟，掩饰住心慌，说道：“那个，等我把这支烟抽完再进去吧。”他只是想和她多呆上一会儿。
　　张岩娟停住脚步，靠在门框上，说：“好吧。”一副等待的样子。
　　孙平则靠在了另一边的门框上，却没有急于吸烟。他慢悠悠地说道：“哎，师父说的话你都记着了吗？”
　　张岩娟往前欠了一下身子，惊讶地问道：“啊？什么话呀？”
　　孙平略带气恼地也欠了欠身体说道：“嗨，你还真没往心里记呀？师父让你把心思多用在工作上啊！”
　　张岩娟松了一口气，又靠回门框上，说：“哎，就这个呀。我工作还是挺用心的呀，只是现在班上没什么事儿，就是抄抄写写。”
　　孙平有点无奈地说：“唉，你呀，真不让人放心。”
　　张岩娟不以为然地说道：“哎哟，瞧你，就跟我多粗心似的。”然后认真地说：“告诉你，我张岩娟从进厂到现在还从没犯过什么错呢。”
　　孙平依旧提醒道：“那你也有点儿上进心好不好？给师父露个脸。”
　　张岩娟嘻嘻笑笑地说道：“有你给师父争光就行啦。”
　　孙平挥了一下手说：“其实，师父更关心你。”
　　张岩娟看了看他手中的烟蒂，孙平也愣了一下，他都不知道烟是什么时候熄灭的，究竟是不是自己抽完的。
　　张岩娟直起身，拿出了钥匙，孙平也离开了门框，站直了身体，两人相互看着，都等着对方先进楼门。
　　张岩娟晃悠着钥匙，侧一点身，等着孙平上楼，孙平则看着她，示意她先开门进屋，张岩娟顺从地走到自己的屋门前，打开锁，拧开门，但没有进屋，而是又侧身看着楼梯口的孙平，等着他上楼，孙平看见她拧开门了，就迈步上楼了，还心情愉快地哼唱了起来，张岩娟听了，会心地笑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