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和胖子的故事》天色青纯

24、新婚燕尔（1）

　　赵宝钢近几天心情十分沉重，张岩娟突如其来的结婚登记和孙平头缠绷带伤心欲绝的呜咽，像两块大石头压在他胸口喘不过气来，他忘不了当年他带着两个孩子奔丧时，两个孩子坐在火车上看着他的无助依赖的眼神，也忘不了他和父亲对两位遗孀拍着胸脯保证照顾好两个孩子的情景，特别是这两个孩子给他当徒弟期间，任劳任怨，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干这干那，为他忙前忙后，尤其是张岩娟总是不知疲倦，毫无怨言地被他和丁淑琴随时叫过来帮忙。他更是心疼张岩娟那对人不设防的心理。
　　在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后，赵宝钢把李孝先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赵宝钢先客套地说道：“小李啊，哦，其实啊，咱俩差不了两三岁，嗯，家不在北京？”
　　李孝先被赵宝刚叫到办公室有点不知所措，听着问话，他应着：“嗯。”
　　赵宝钢像是随意地又问道：“家里有个妹妹？和父母住在一起？”
　　李孝先知道他肯定看过他的档案了，点着头说：“哦，是。”
　　赵宝钢又问道：“怎么样？来了有些日子了，觉得咱们单位如何？谈谈你的感受吧。”
　　李孝先本以为会问到张岩娟的事，没想到赵宝钢提出这个问题，他有点措手不及地说道：“哦，咱单位挺好的，我学的也能用上，人也都特别的好。”
　　赵宝钢瞟了他一眼，心里“哼”了一声，不过表情还尽量做出轻松自然些：“是啊，咱们虽比不上中央大单位，但也算大中型国有企业，对有为青年还是大有用武之地的呀。”
　　李孝先连声附和着：“哦，是，是。”
　　赵宝钢也觉得自己东一榔头西一棒地发问有点别扭，他喝了口水，终于转向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了，他说道：“小李啊，你和岩娟的事儿，让我颇感意外啊。”
　　李孝先听见说到张岩娟了，立刻坐正身子，非常真挚地说道：“哦，赵厂长，我知道，你们都不放心我，可我心里真的很在意她的，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赵宝钢点着头，不置可否地说：“哦，这个我知道，看得出，你是个严谨认真的人，只是你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忽感自己说的有点生硬了，便赶紧又解释道：“哦，我是说，你俩性格差的比较多。”
　　李孝先心中充满了对张岩娟的依赖，他说道：“性格可以相互迁就，但是，我的内心已经完全被她占有了，她心地善良，简单正直，为人一点都不虚伪，现实中很难得的品质，我一下子就，”他看了赵宝钢一眼，介于情面，他没有说出“爱上她。”，而是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被她深深吸引，所以，我绝不会放弃她的。”
　　赵宝钢看着他说的情真意切，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他不住地点着头说道：“是啊，是啊，岩娟太过善良了，头脑也非常简单，所以，我们大家都怕她吃亏。”
　　李孝先听了，很是不自在，垂下了眼皮，赵宝刚看出了他的不快，又喝了口水，双手环握住水杯，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管怎么样，现在你和岩娟是一家人了，法律承认，国家保护，你呢，又比她大那么多，社会经验和为人处世都比她丰富老道，你有责任、有义务，要好好爱护她呀。”
　　赵宝钢说不下去了，想着张岩娟就要失去他的保护了，想着她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还未展开女孩子美好的恋爱就步入了婚姻，他有点动情了，手更紧地握着杯子，李孝先看出他的忧虑，不无感慨地说道：“赵厂长，我刚来这里就碰到了她，我想是我的幸运和缘分，我会十分珍惜的，也会好好待她的。”
　　赵宝钢此时已经显得无可奈何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哦，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既然你们已经登记了，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呢？”
　　李孝先不知所措地说：“赵厂长，您看，我初来乍到的，这里也没有家人，也没有房子，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赵宝钢想了想，说道：“你们都受政府保护了，咱单位也会有所表示的，你呢，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岩娟呢，是咱厂优秀职工，厂里肯定会重视的，你先回去吧，安心地、踏踏实实地工作。”
　　李孝先站起身，对赵宝钢躬了一下身子，激动地说：“赵厂长，由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太谢谢您了，谢谢单位领导。”
　　赵宝钢也站了起来，说道：“哦，不用谢，只要你能为咱厂多做贡献，只要能对岩娟多加爱护就行了。”
　　李孝先连连答应着：“是，是，我一定会的。”说着，慢慢地转身走出房门，赵宝刚忽然又叫住他：“等等。”
　　李孝先赶紧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赵宝刚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嗯，那个，最近，你们就别再做出出格的事儿了。”说着，用异样的眼神盯了李孝先一下，李孝先明白他说的意思了，垂下眼睛，低低地说道：“哦，知道了。”
　　这时，郭月走了进来，李孝先一边她打着招呼，一边退出了房门，郭月也尴尬地和他点点头，然后对赵宝刚说道：“哦，一会儿要开厂务会，我来通知一下。”
　　她看了看赵宝钢忧心忡忡的样子，又望了一下走出门口的李孝先，小心谨慎地说道：“老赵，我看他还行，咱们不用太担心了。”
　　赵宝钢长吁一口气地说：“唉，我就是担心我那个傻徒弟，缺心少肺的，你说，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可她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进了婚姻这个围墙里，唉。”
　　郭月对自己草率地给他们开证明也陷入自责中，她自我安慰道：“但愿他俩能齐头并进吧。”
　　下班了，赵宝钢把张岩娟叫住，对她说道：“岩娟，今儿晚上到我那儿吃饭去。”
　　张岩娟高兴地答应着：“哦，好啊，那我不回家了，直接去了。”
　　赵宝钢没有随她直接往厂门口走，说道：“嗯，你先帮淑琴做着饭，她看孩子，我晚点儿回去。”
　　张岩娟问道：“我还用买点什么菜吗？”
　　赵宝钢说：“不用，你师母中午休息的时候都买好了，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来到赵宝钢的家，丁淑琴正准备送婆婆回赵宝钢的姐姐家，看见张岩娟进来，说道：“哦，岩娟，你来了，那我就不锁门了，我送我婆婆去车站。”张岩娟礼貌地和老人打着招呼：“伯母，您好。”赵宝钢的母亲笑呵呵地答应着：“哦，是，岩娟啊，你一来，淑琴就轻松一大块。”
　　丁淑琴有点不好意地说：“哦，妈，您赶紧回去吧，一会儿您那外孙子就放学了，进家门可就跟您吵吵着要吃的的呢。”赵宝钢的妈妈连忙换好衣服，一边嘴里叨唠着：“哦，哦，是是。”一边向外走去。
　　丁淑琴抱着孩子对张岩娟说道：“岩娟，我出去送送我婆婆，米我都淘好做上了，你看着点儿。”张岩娟已经系好围裙了，她站在厨房门口，说道：“哦，知道了，伯母，那就再见了。”然后就进了厨房。
　　当赵宝钢回家的时候，晚饭正好做好，丁淑琴嗔怪道：“哎，宝刚，你是不是算好了饭该出锅了，就跑回来了呀？”
　　赵宝钢笑呵呵地说：“嗯，是的，是的。”然后又逗了逗孩子，对丁淑琴说道：“哎，媳妇，给我拿个酒杯，我小酌一下。”他看见张岩娟还在厨房，就问道：“岩娟，干嘛呢？赶紧过来吃饭。”丁淑琴说道：“哦，岩娟看见厨房太脏了，就打扫起来。”
　　赵宝钢连忙提高声音道：“好啦，岩娟，别弄了，麻利儿地，过来吃饭。”张岩娟洗了洗手，答应着从厨房跑了出来。
　　饭桌上，张岩娟看着赵宝钢说道：“师父，您今儿高兴吧。”
　　赵宝钢翻了她一眼，拉着脸问道：“我干嘛要高兴啊？”
　　张岩娟指着酒杯说：“不高兴？那您干嘛还要喝酒啊。”
　　赵宝钢气哼哼地说道：“哼，喝酒就是高兴啊？”
　　张岩娟看着他生气的样子，赶紧往丁淑琴跟前挪了挪，并逗着丁淑琴怀里的孩子说：“铁强，叫你爸爸别凶巴巴的，怪吓人的。”
　　丁淑琴在一旁，劝道：“哎，宝钢，你有话就直说，别吓着岩娟。”
　　赵宝钢还在责怪道：“我吓她？她吓着我了好不好。”
　　张岩娟伸手准备抱孩子，对丁淑琴说道：“师母，您先吃饭吧，把孩子给我抱着。”
　　丁淑琴利落地一手抱孩子，一手吃着饭，说道：“哦，不用，我行的，岩娟，你也赶紧吃。”张岩娟赶紧诚慌诚恐地吃起来。
　　赵宝钢依然是冷不丁地东一句西一句地说道：“你下一步准备和李孝先怎么办啊？”
　　张岩娟一听到这话，连忙放下饭碗，紧张地看着赵宝钢，木讷地说：“我也不知道。”
　　赵宝钢还是怒气未消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你就跟他登记去了？登记了，就得结婚吧？你让他准备结婚吧，房子，家具，彩电冰箱都置备好了，你们就结婚。”
　　张岩娟一听惊慌了，她着急地说道：“师父，他哪有这些东西啊，这不是要难为死他吗？”
　　赵宝钢听得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故意说道：“那他办不成，你们就别结婚了，把登记退了吧。”
　　丁淑琴一听，赶紧把赵宝钢的酒杯夺了下来，生气地说道：“宝钢啊，像话吗？那不成离婚了？你喝糊涂啦？”张岩娟也有点手足无措了，茫然地看着赵宝钢。
　　赵宝钢叹了一声，恨其不争地说道：“唉，岩娟啊，你可真是的。”然后白了一眼丁淑琴，严肃地说：“在我这儿就没有离婚这么一说儿，你呀，白跟我过了。”丁淑琴恍然大悟，在一旁搭腔道：“哎哟，岩娟啊，你师父这是在逗你呢吗？”张岩娟稍松了口气，继续吃起饭来。
　　赵宝钢夹了口菜，说道：“我今儿跟李孝先谈了一下，他也说不清楚该怎么办，我和一些厂级领导商量了一下，一个是尖端人才，一个厂里优秀职工，厂里比较重视，但是，考虑到你俩的特殊情况，他，家不在北京，你，又失去父亲，所以，你们也就不要在什么饭店大办了，年底的时候，厂里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想在年底最后一天就在厂里的食堂给你们办个婚礼，厂领导作为你们的长辈参加，岩娟，你呢，让你哥作为女方家长过来就行了。”
　　张岩娟吃不下去饭了，她激动地看着赵宝钢说道：“师父，我心里明白，您还是想着我的，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宝钢抑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哦，知道就好，以后别再自作主张了。”
　　张岩娟特别认真地点着头，说：“哦，我再也不让您着急了。”
　　赵宝钢心中一阵酸痛，他赶紧转移了一下话题说：“哦，今儿这个韭菜炒鸡蛋不错，不苦也不涩。”
　　张岩娟赶紧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师父，我做的，我是跟阿姨学的，临出锅前放点儿糖，提味儿又提鲜。”
　　赵宝钢虽然说完了他俩的事情，但情绪依然低落，丁淑琴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拿孩子劝他道：“铁强，来，让爸爸抱抱，让爸爸高兴点儿。”
　　赵宝钢看了一眼儿子，心情稍微好些，他说道：“啊，儿子哎，现在就你最听我的话了。”然后他看了一下丁淑琴说：“什么时候能送托儿所啊？妈看一天很累的。”
　　丁淑琴说：“很多幼儿园最小都收三岁的，快了，还有几个月铁强就三岁了。”
　　赵宝钢开心地笑了：“啊，马上也要三岁了。”忽然，他想起什么，扭脸狠狠地盯着张岩娟说：“哦，你，不许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了。”
　　张岩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解地问着：“啊？什么？什么幺蛾子啊？”
　　赵宝钢严厉地说：“就是你和李孝先别再做出过分的事情了。”
　　张岩娟看着他表情严峻，赶紧地机械地点着头，依旧是不甚明白的神情，丁淑琴轻轻地说：“你师父的意思就是让你结婚前先别和他那个。”
　　张岩娟一下羞红了脸，她低下头，说道：“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