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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除夕 ...

  •   苏慕宜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揉了揉发红的额角,立时行礼:“陛下。”

      甫一接近她,心口处的疼痛便纾解许多,霍珣盯着那光洁如玉的额头,“很疼?”

      想了片刻,苏慕宜才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方才撞得疼不疼,摇头道:“不疼,陛下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霍珣移开视线,“去博古架那边,找一瓶药,放在第二层。”

      苏慕宜想起太医令的交代,连忙端来温水和药丸,侍奉他服药后,递上蜜饯。

      霍珣吃了两颗蜜饯冲淡苦味,见她秀眉微蹙,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便问:“你怎么了?”

      “妾的小日子来了,不过不碍事。”

      闻言,霍珣怔了片刻,他可从未有过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

      担心他要留下久坐,苏慕宜温婉笑着道:“妾无事,陛下请回罢,诸位大人们都还在等着您。”

      语气轻柔,却带着刻意疏离。

      霍珣语塞,连日来想说的话都堵在心口,此时此刻,竟是一句也说出来了。

      她既不愿与他共处一室,又何必勉强?他紧抿薄唇,起身往外走去。

      途径她身侧时,到底止步,添了句:“若是不舒服得厉害,就找太医令帮你看看。”

      “陛下。”苏慕宜唤住他,“若您没有其他吩咐了,妾想早些回长秋殿安置。”

      霍珣神色冷淡:“随你。”

      她轻声谢恩,送走这尊大佛,心里自是轻松不少。

      一刻钟后,苏慕宜乘暖轿回到长秋殿,只觉小腹疼得越来越厉害,细声对秋露道:“秋露,快去找药丸。”

      见她难受地捂住小腹,秋露便知情况不妙,迅速化开一枚药丸,给她端来,“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她拥着被衾,“方才吹了点风,现在好多啦。”

      “您身上癸水来了,陛下怎么能让您吹风受寒呢!”秋露找来几个暖炉,塞进被窝里,“简直欺人太甚!”

      “我也没与他提起这茬事,提不提,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苏慕宜无奈地笑了笑,垂下眼眸,“你说爹爹阿娘,还有阿姊,现在在做什么呢?除夕夜,原本是要阖家团圆的……”

      秋露明白,她这是想家了,于是将她连人带被衾一起抱住,“奴会一直陪着小娘子的。”

      苏慕宜眸中浮起泪光,“好呀。”

      殿外,夜雪簌簌,寒风拍打窗牖。

      亥时初,宫宴结束,霍珣重又去了偏殿。

      只有两个小內侍守在里面,觑见新帝神色不豫,战战兢兢向他行礼。

      霍珣肃着脸,厉声询问:“人呢?”

      其中一个內侍答道:“回陛下,苏娘子自称身子不适,回长秋殿去了。”

      他让她自己选,还真的走了?霍珣抬手揉按眉心,缓了缓,才道:“传辇,去长秋殿。”

      旋即,又吩咐另一个小內侍,“你去趟太医署,让太医令带上医治妇人隐疾的药草,速速赶去长秋殿,不得耽搁。”

      ……

      闻悉天子驾临,苏慕宜自是吃了一惊,距离霍珣上次来长秋殿,已过去数月光景。

      可今夜,她是真的没心思也没气力与他做戏。

      她勉强平复心绪,出去接驾,然而,外殿不光立着霍珣,还有太医令和两个年轻医官。

      “不必行礼了。”霍珣淡淡道,“去小塌上躺好,让太医令给你诊脉。”

      苏慕宜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照做,不敢当着他的面有所忤逆。

      仔细诊过脉象,太医令捋了一把白须,“苏娘子今夜腹痛,乃是寒气入体所致,若苏娘子觉得实在难耐,臣也可以为您开一副药。”

      太医令悄悄打量新帝的神色,又道:“不过苏娘子已在调理,按照方子坚持吃下去,不出小半载便能有所起色,这汤药饮多了,毕竟伤身子。”

      “妾刚服过药,已经好了很多。”苏慕宜不想太过折腾,柔声说,“就听太医令的吧。”

      霍珣颔首,示意众人退下。

      须臾,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再度开口,“身子还难受?”

      苏慕宜摇头,“夜深了,陛下请回罢,明日还有大朝会。”

      早点儿打发他走,才是正事,免得这狗男人又想别的法子折腾她。

      霍珣却顺手拉过一把玫瑰椅,坐在床边,“心里不高兴呢?在骂孤对不对?”

      苏慕宜睁大双眸,这人是有读心术吗?

      “骂吧,普天之下,骂孤的人多得去了。”他说,“若觉得不解气,骂出声也成。”

      她当然不傻,低声说:“陛下,妾今日身子不适,真的没办法侍奉您了。”

      “不需要你侍奉,躺着答话便是。”霍珣道,“你不是在偏殿待着,好端端的,怎么会受寒?是內侍值守不周?”

      她不想再提这茬事,静默不语。

      见状,霍珣笑了笑,“不想说,也行,孤待会儿亲自审问,就怕那些宫人扛不住刑……”

      苏慕宜被他逼得没了法子,只好将来龙去脉大略讲了一遍,霍珣蹙眉,心中已有了盘算。

      忽然,“噼啪”一声,食物的甜香气息弥散在空气里。

      他循声望去,不远处,炭盆边齐齐整整摆着十来枚板栗.

      以前在军中,他偶尔也会烤食物,不过以馕饼和地瓜居多,此情此景,倒令他忆起漠北的风霜刀剑。

      他问:“你烤的?”

      “妾和侍女一起烤的。”苏慕宜解释道,“往年除夕,妾都会吃这些零嘴儿。”

      “快要焦了。”霍珣走过去,给栗子一一翻了个面,“未入宫之前,你是怎么过除夕的。”

      “和爹爹阿娘,还有阿姊一起烧庭燎,火堆升得越旺越好。入了夜,朱雀街会有驱傩仪式,人多到挤得水泄不通,妾记得,有次险些和阿姊走散。看完驱傩仪式便回家吃团圆饭,守岁到子时,就能看焰火了……”

      苏慕宜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大多,立刻打住,“陛下以前是怎么过除夕的?”

      他剥开一枚烤好的栗子,“自是在营地过,漠北苦寒,可不比靖安热闹繁华,倘若运气不好,还得被分去守城楼。”

      说到此处,霍珣问她:“你见过最大的雪有多大?”

      苏慕宜想了想,“大约齐膝盖深。”

      霍珣笑道:“漠北最冷的那个月,雪能堆到齐腰深,风刮到脸上跟刀子似的,有兵士忘了穿戴耳衣巡夜,活生生冻掉一对耳朵。”

      闻言,她不禁小小地打了个战栗,还真没见过这么冷的天。

      冒着热气的栗子肉递到眼前,苏慕宜心生困惑,怎么他剥了又不吃?

      “孤怕你在里头下毒。”霍珣淡淡道,“你先试吃。”

      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苏慕宜接过,亲自吃给他看。

      很快,他又剥好一颗递过来,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

      苏慕宜犹豫一瞬,轻声道:“陛下不吃吗?”

      比起自己吃,看着她吃显然更有趣一些,霍珣剥好最后一颗,放在她手心,“孤没胃口。”

      方才饮多了酒,的确没什么胃口再吃别的。

      苏慕宜想起他患有心疾,怕他在长秋殿出事,自己又要惹麻烦上身,忙道:“陛下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太医令过来诊脉?”

      与他说话时,那潋滟桃花眸中,倒映着烛火,看起来很是温柔。

      霍珣用巾帕擦干净手,不知怎的,忽问她:“今年春狩,想去暮兰山吗?”

      苏慕宜惊讶地抬眸,一个不字还来得及没说出口,霍珣便抢先道:“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压根没有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

      “陛下,妾……”

      “不必多言,你先养好身子,孤会让太医令每日过来诊平安脉。”霍珣打断她,“孤还有事,便不久留了。”

      回到紫宸殿,严郁已等候多时,向他行礼。

      霍珣抱起狸奴,坐在圈椅上,冷冷道:“不要去打苏氏的主意。”

      “长乐宫偏殿,你换朝服耽搁了些时辰。阿郁,你是故意让她在殿外吹风的,对不对?”

      严郁大方认下:“是,臣不愿见陛下与此女纠缠不清,所以使了伎俩。”

      “孤的私事,犯不着由你们来操心。”霍珣直起身,与他对视,“若敢有第二次,孤决不轻饶。”

      严郁抱拳行军礼:“臣谨记。”

      待严郁退下后,霍珣摸了摸衔蝉奴,他岂会看不出来,这孩子是想为明姝出口气,才会动了歪心思?

      但她今日腹痛难忍,主要责任在他,如果当时他肯耐心多问一句,便不会有后来的事。

      他端起烛台回到拔步床,吹熄烛火后,对着沉沉夜色怔然出神,忽想起明姝说过的话。

      她说,他对苏氏不一样。

      或许是有点儿不一样,他能容忍她在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能忍受她身上乱七八糟的香味,也会因为她的刻意疏离感到淡淡不悦……

      离开长秋殿前,他甚至还说了那些话。

      明知她不情愿,但还是想带她去春狩。

      ---------------------

      英国公府,主屋里间,沈氏拧干浸过热水的帕子,为丈夫揩去冷汗,“还疼吗?”

      英国公握住爱妻的手,摇头笑道:“不疼了。”

      沈氏抽回手,睨他一眼:“身上有伤,也不早些说,实在瞒不下去了,才晓得要去请个郎中复诊,幸亏发现得不算晚……”

      说到这里,她不由红了眼眶,“那混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维护他。”

      若不是她及时觉察出丈夫的异样,恐怕到现在,他都还在隐瞒曾在宁州受伤一事,只说是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夫人,陛下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本心并不坏。”英国公宽慰她道,“再者,他事先不知那些人会对我下手,也及时派了小严将军前来接应。”

      沈氏端起白瓷碗,将药汤吹凉一些,慢慢喂给他喝,“你教他骑射那时,他才多大啊。后来经历过那些变故,他心性大变,甚至连亲生母亲的棺椁都能狠心毁去,我看那混小子可不像是顾念旧情之人。”

      英国公明白妻子是为自己着想,便没有与她分辨,而是提起前往宁州的缘由,忧心地道:“当初我离开靖安时,陛下许诺,待事成之后会送阿慕出宫,不知为何,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想到爱女如今的艰难处境,沈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手揪着,生生地抽疼起来,“这段时日陛下特许你留在府里养伤,等过了元日,你入宫上朝,记得提醒陛下此事。”

      英国公点头,郑重记在心里。

      沈氏犹豫了下,终是问他:“当初阿慕做出那样的选择,你怪她吗?”

      “她是我自小视若珍宝的女儿,我怎么会当真责怪她。”英国公看着妻子,“我只恨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令她吃了这么多的苦。”

      “这也不能怨你,只要阿慕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沈氏道,“我会想法子让她从云栖寺脱身,若她将来不想再嫁,也没关系,我沈家的家产,足够养她一辈子。”

      夜风潜入内室,烛影摇曳不定,沈氏想了想,又道:“当年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宣德十六年,尚在孕中的薛贵妃骤然失宠,被禁足蓬莱殿。不久后,便传出薛贵妃难产离世的消息,连腹中的小公主也未能保住。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知情者透露风声,是因为薛贵妃私会外男,被宣德帝撞见,惹得龙颜大怒。

      而这位外男,偏巧是薛贵妃待字闺中时,曾许过亲事的顾家公子。

      英国公沉声道:“我亦不知具体缘由,可娘娘素来待人和善,又与宣德帝感情甚笃,断然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定是有人捕风捉影,谣传了什么。”

      沈氏点头,轻叹:“若薛太妃还在,陛下也不至于变成今日模样。”

      英国公揽过妻子的肩,轻轻拍了下,“你放心,我会把阿慕带回来的。”

      沈氏清楚丈夫的品行,自是安下心,忽又想起一事:“我听北地的商号说,舒弥国的使团再过两三日便能抵达京中,你记得早些进宫提醒陛下,免得到时又要因为这些朝政耽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啦小天使们,因为审榜需要压一下字数,所以最近两天更新不太稳定,希望大家体谅一下扑街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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