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花开》雨文慧

22、第 22 章

　　“早安啊！邓向葵。”
　　于介城一脸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桌边打招呼。
　　“早。”小葵笑咪咪地从厨房出来，端清粥小菜上桌。“想不到你这么早起。”
　　“当然啰！”于介城微笑地说：“士瑾不是要去游泳？我当然要去看看他游泳的英姿。妳昨天的演唱会看得如何？”
　　“还不错。”
　　“体育馆那边出入都很拥挤吧？”
　　“嗯，散场时人很多。”
　　“对了，一楼有间义式冰淇淋超好吃的！有试试吗？”
　　“啊……时间不够，所以只有经过没有吃，我下次会试试看的。”
　　“这样啊……”于介城面露遗憾，郑重地说：“妳下次去体育馆，一定要记得去吃义式冰淇淋，比我在义大利吃到的还赞！”
　　士瑾走进餐厅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和乐的光景，于介城看见他还得意地伸出大拇指比赞。
　　什么跟什么啊……士瑾轻噱。
　　“早安。”小葵对着士瑾，笑意满满地打招呼。
　　“早。”对比之下，士瑾有点羞涩，或许是刚交往还有些害羞。
　　于介城的目光流连在两人之间。
　　“看什么？”士瑾注意到，反射性地挡在小葵面前。
　　于介城从善如流地将目光收回，然后贼兮兮地笑说：“没什么。”
　　等林蔚生上桌后，大家便开始动筷。
　　“小葵，来一起吃。”林蔚生喊住她。
　　“谢谢林爷爷，我已经在家里用过了。”
　　“毓芬最近民宿的生意应该还不错吧？”
　　“对，这个月到下个月都已经预订满了。”
　　“那就好。”
　　小葵退回厨房，士瑾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今天算是他们交往的第二天。
　　一切行程安排还是如常，在他游泳时，她依旧坐在家长等候区的长椅上，旁边依旧多了个自体发光男。
　　两人说说笑笑的，不知道在聊什么？士瑾从余光瞄过去，觉得刺目非常。
　　连教练都感受到士瑾的不专心，整堂游泳课都在规劝他专心、不要分心、动作不标准再来一次……游了三趟，上岸喘口气的于介城神奇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士瑾也会有被老师警告专心的一天。
　　他看向落地窗外的女孩与男孩，两人肩并肩地坐在一起。听说那两人是国小、国中一路同班的情谊。
　　游泳课一结束，士瑾就上岸了，火速地冲澡换衣服，大步流星冲出盥洗室，直奔小葵身边。
　　“怎么这么快？”小葵一回头才发现士瑾的头发湿得在滴水，她赶快抽出浴巾，踮着脚尖盖上他的头。“坐着吧，我帮你擦干。”
　　“嗯。”他憋着一肚子的话，还是乖顺地背对她坐下。
　　她的动作轻柔，像在按摩般舒服。士瑾闭上眼享受，边在腹中打着草稿，想了老半天，脱口的却是一句：“刚刚，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就问他课上得如何。”
　　“喔……”他抬眼看着水道里正在上课的人，像提防外人而警戒的大狗。
　　“你的头发好细喔！”小葵边拨松士瑾的头发，边赞叹：“柔柔滑滑的，比我还像女生的头发。”
　　“有吗？”他回头。
　　“嗯。”小葵拿着自己的麻花辫。“我的发质比较硬，不绑起来的话，头发都会澎澎的，不好看。”
　　士瑾伸手摸摸小葵的头。“可是，我比较喜欢妳的头发，乌黑亮丽，很漂亮！”
　　“谢谢……”小葵害羞地笑了一下，继续帮士瑾擦头发。
　　于介城梳洗好，步出更衣室，看到的就是这画面。女孩擦着发，脸上挂着恬适的笑容。他毫不留情地上前，打断这看似美好的一幕。
　　“我好了，走吧。”
　　小葵果断地拨顺士瑾的头发后，收拾浴巾；士瑾则一脸不悦地看着好友。
　　离开运动中心，他们在附近找了间复合式餐饮店吃了午餐。
　　小葵翻着菜单，边问：“你想要吃什么？”
　　“随便。”士瑾喝着水。
　　“那就牛腩烩饭？”
　　“嗯。”
　　“红茶配烤布蕾？”
　　“好。”
　　“于介城呢？”小葵从菜单里抬起头，却见他一脸兴味盎然地盯着自己。“怎么了？”
　　“……妳，真的在照顾士瑾。”顺便同情地看一眼士瑾。说他俩在交往，还不如说士瑾带了个贴身看护出门。
　　“我本来就是负责照顾他的。”小葵拿着笔填着餐点。
　　听见这话，士瑾却不认同地皱了眉。不是说好单纯陪着他吗？怎么又变回照顾他了？
　　确定好大家的餐点后，小葵便拿着点餐单去柜台了。
　　眼见小葵走远了，于介城才开口：“士瑾，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她那反应不像是在交往啊！我觉得你应该找机会补上我喜欢妳才对。”
　　士瑾沉默地喝着水，却也无法反驳好友的建议。
　　他是第一次，也许表达得不够清楚，再加上她又呆得迟钝，也许在流程上应该要遵照前辈的经验。
　　“介国哥都是怎么告白的？”士瑾问。
　　“山上或是海边的餐厅，灯光美，气氛佳，两人独处时告白，趁女生感动时拉拉她的小手，如果她没有拒绝的话，再深情地重复我喜欢妳，情况可以的话就亲下去。”于介城点开手机，准备支援。“你要山上还是海边？”
　　“山上好了。海边太常去了，对小葵没有新鲜感。”士瑾停了一下。“我知道有间咖啡厅，之前外公才带我去过。”
　　“你还陪你外公去参加老人茶会啊？”士瑾能耐下性子参加那种只能装好孩子的聚会，这一点于介城始终佩服。
　　“你不也常陪你奶奶去打牌？”
　　“那不一样。一群加在一起破二百岁的老太太们，还得提醒她们吃药、添茶倒水、跑腿买点心什么的，我那不是陪，是去服侍她们。”不过老太太们给的小费分红也是多多的，他倒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过，你倒提醒我了，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怎么了？”
　　“我有点事想请教你外公。”
　　“我外公？”士瑾想了一下。“外公他今天大概八点后才会回家。什么事啊？”
　　“我奶奶名下不是有间小旅馆吗？经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我哥又随我爸念的是建筑。”
　　“你想干嘛？”他记得那间是位在旧城区内的旅馆，过去是炙手可热的地段，曾经风华一时。
　　“我爸是打算加强结构，改成商用华厦，再委托管理公司出租，可是……”看到小葵回座，于介城便住了口。
　　“可是，你不想让奶奶的嫁妆变成账面上的数字。”士瑾接口说下去，一点都不介意让小葵听到。
　　于介城虽然讶异士瑾的举动，但也明白他现在就是一头热地喜欢邓向葵，只好接着说：
　　“奶奶一直固定会去旅馆走动，查查账、跟老客户打招呼什么的，我爸的想法她虽然没有反对，但我想如果把旅馆改了，她应该会很寂寞的。”于介城喝了口水，继续说：“奶奶都七十八岁了。”
　　“你姑姑们没意见？”
　　于介城叹口气的往后靠进椅背里。“这想法就是大姑姑提的，她们不想等奶奶走后还要处理那间旅馆，才叫我爸去说服奶奶改建，说到时候比较好处理。”他烦躁地拿汤匙去玩弄水杯里的水。
　　“外公有投资饭店，但主要管理的人不是他，恐怕不能帮上什么忙。”士瑾明白地指出症结点：“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你奶奶谈？”
　　“我知道，我就想听听别人的意见而已。”于介城沮丧地说：“我都还没想清楚，要怎么跟奶奶说？”
　　“所以，你就趁机跑来我这里。”士瑾喝着红茶，笑着说。
　　“对啦！对啦！”于介城伸手搅动奶茶里的冰块。
　　冰块喀啦喀啦的撞击声，小葵听得悦耳，却是默不作声。
　　“晚点外公回来，我们再找他问问看吧！”
　　餐点上桌后，两个男生边吃边聊天。小葵就坐在一旁边喝着玉米浓汤边听他们讲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士瑾旁边像尊木雕娃娃。
　　她没有置喙的余地，毕竟那不是她的世界会出现的话题，看着士瑾应对如常，这应该是他的世界里常出现的事，人与人之间的往来除了情谊还有利益纠葛，稍微复杂一点，但也可以理解。小葵舀着玉米浓汤一口一口地喝着。
　　环顾四周，有几桌女孩子的目光不时往这边看来，也对，这两人的气质出众，独树一帜，自然是引人目光流连。
　　如果他没有回来过暑假，此刻想必是跟江安然在一起吧！这样看来，她还真是幸运，竟平白多了几周与他相处的时间。等他回去，她应该还是像之前那样电话联络吧！再等他出国念书，他应该也没空会回复她的讯息了吧！
　　这样想来，她与士瑾之间的关联竟是如此的薄弱。
　　脆弱如线，稍稍一挥便能断掉。
　　小葵咬着巧克力厚片想着。在这条线断掉之前，她还能待在他身边多久呢？她口中的一直陪在他身边，毕竟是有时效期限的。
　　士瑾注意到小葵咬着吐司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
　　小葵闻言抬头，恰好对上士瑾关怀的目光。
　　“只吃这样够吗？要不要再来点甜点？”
　　小葵摇摇头。“这样就好了，今天不太饿。”
　　士瑾看着餐盘里还剩下的巧克力厚片，和空了的汤碗，不放心地问：“妳最近怎么愈吃愈少？”
　　“天气热嘛。”小葵轻松地笑着：“刚好减肥。”
　　“妳这样就很刚好，不必减肥。”
　　士瑾说的顺口，于介城却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曾几何时，士瑾竟然会说这种哄人的话了？
　　虽然安然常对自己的体重锱铢必较，但也没听过士瑾说过什么安慰的话，相反的，他还在安然嚷着太重的时候，约她去吃蔬食餐厅，说是帮她减肥。真是杀人诛心！
　　于介城咬着炸猪排，嚼着咖哩饭，神色难辨地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
　　他完全看得出来士瑾已经陷入令人盲目的爱情了，可是，邓向葵呢？
　　虽然她看起来单纯又可爱，可是从士瑾口中听来这女孩还有别的追求者，刚刚在泳池遇见的男生明显也是对她有意思的，两人之间的互动看起来也颇有默契，但应该不至于让士瑾醋劲大发地失了温和有礼，还是，另有别人？
　　会不会邓向葵其实是个洒网捕鱼的高手？
　　披着清纯可爱的外衣，把周围的男生骗得团团转，如果是的话，邓向葵还真是个绝世高手；因为在他看来，邓向葵的眼里也有对士瑾的情意。
　　她对士瑾到底是真心还是虚情呢？于介城吸着奶茶想着。
　　于介城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步出餐厅时，巧遇黄志兴，旁边几个似乎是一起上水上救生员课的朋友。
　　“志兴？”
　　“小葵。妳们刚吃完啊？”
　　“你怎么这么早下课？”
　　“今天的潜水器材有点问题，所以就顺延了。”
　　“刚上完课，一定累了吧！”士瑾面带微笑地说：“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士瑾就要牵着小葵走。
　　“怎么会呢！我跟小葵认识这么久，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觉得是打扰。”黄志兴侧身站在小葵身边，却看着士瑾爽朗地笑着说：“还是，你觉得打扰了？”
　　士瑾还没回答，小葵就开口：“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简直像绕口令，我们先走了，晚点我再跟你联络。”
　　士瑾看着小葵比着打电话的手势，面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她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要联络别的男人！她真的迟钝到这个地步吗？
　　“不用晚点联络，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吧！”士瑾冷着脸说。
　　“啊？”小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说：“……也没什么重要的，就小事而已……”
　　看着小葵闪躲隐藏的模样，士瑾顿时烦躁不已。不是说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吗？为什么还跟别的人有所牵扯？除了这个黄志兴，还有个如鬼魅般如影随形的周向理，他都已经剖白自己的感情了，她难道还不了解吗？还是她的承诺是随意出口？还是她除了自己还陪着其他人？
　　“既然是小事，我可以等你们说完。反正不急。”士瑾忍着气说；拉着小葵的手却隐隐用力。
　　士瑾自觉已是退了一步，却见小葵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黄志兴反倒跳出来解围，看着小葵说：“没关系，我们还是跟往年一样就好了，东西我买就行了。”
　　“好，谢谢。”小葵点点头，看着士瑾，讨好地笑着说：“我讲完了，我们走吧。”
　　走？
　　走去哪里？
　　两个人一搭一唱地对话，一字一句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星空下的表白彷佛是场独角戏，他在台上演得起劲，她在台下笑得开心。
　　“士瑾？”总觉得他的脸色不对，小葵轻轻拉着他的手。“不舒服吗？”
　　即便如此，士瑾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想放开。他还是维持一贯淡漠的笑容，轻声说：“没事，走吧。”
　　于介城在一旁看得怒火中烧。士瑾敞开的心房竟被邓向葵这样践踏！果然是披着无害外衣的婊子！
　　既然士瑾不想在公共场合追问，于介城也只好忍气吞声。只是一回头，迎面却走来个面善的女生。
　　“邓向葵？陈士瑾？”
　　洪嘉瑄一脸嫌弃地发现自己竟然跟某人狭路相逢，待她看到黄志兴站在后头，更是鄙夷地说：“你们两个竟然还继续来往？真是－－”
　　当洪嘉瑄视线继续往下看时，发现小葵的手拉着士瑾时，她更是一脸震惊且不可思议－－
　　“妳真是厉害啊！邓向葵！”洪嘉瑄轻蔑地看着小葵说：“陈士瑾还不知道妳的真面目吧？”
　　士瑾正要出声制止时，黄志兴早已一步护在小葵身前，以恳求的口吻说：“洪嘉瑄，妳误会了，我跟小葵－－”
　　“我不想听，也没必要听。”洪嘉瑄冷冷地打断他。“你如果曾经把阿平当朋友的话，就该远离这个害死他的贱人！”
　　小葵没说话，只是听着对方一口一个贱人地喊。
　　士瑾盯着洪嘉瑄淡淡地说：“口出恶言不会让妳比较高尚，我相信洪爷爷一定不想看到妳这一面。”
　　他牵着小葵温柔地说：“我们走吧。”
　　小葵听话地点头。
　　“邓家的女人不简单！小心一点，别被当成便宜男人了！”洪嘉瑄看着士瑾说。
　　她就是看不得邓向葵那副与世无争的柔顺模样，当年颜昭平和黄志兴就是因为她才会有那莫名其妙的赌约，颜昭平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早逝，而如今她依旧靠着那无害的外表接近士瑾，也是妄图些什么吧！
　　谁不知道陈士瑾家大业大！更何况是依附在林家底下的邓向葵。一想到她那龌髊的念头，洪嘉瑄便更为不屑，尤其她还曾经把邓向葵当成好朋友，什么话都对她讲，换来的却是无情的背叛。
　　一思及此，洪嘉瑄便好心提醒士瑾：“跟她在一起只会降低你的格调。”
　　“跟妳在一起也不会提升我的格调。”士瑾淡淡回应。
　　洪嘉瑄恼羞成怒地反击：“丧家之犬也会乱吠啊！”
　　小葵把手抽离士瑾的掌心，回过身，看着洪嘉瑄语气坚定地说：“道歉！”
　　“他家那点事谁不知道呢！”洪嘉瑄恶狠狠地回瞪。“妳是他的谁，凭什么要道歉？”
　　“跟士瑾道歉！”小葵依旧坚持。
　　“怎么？妳心疼吗？还是妳心疼好不容易才巴上的关系？”
　　“妳不要乱讲话！也不要误会士瑾！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他也不是什么便宜男人！更不是什么巴上的关系！”小葵气愤地大叫：“以前的事情，妳要怎么讲都随便妳，可是妳不能随便误会人，士瑾跟我没有其他的关系！”
　　洪嘉瑄嗤笑一声。
　　“放屁！他都在打听妳以前的事了，还没有关系。”她挑眉望向一旁的黄志兴。“你管不住邓向葵的水性杨花吗？小心，别让她跑到别人家了。”
　　说完还看一眼士瑾，满是讥嘲地说：“看吧！我早就跟你说过，邓向葵就是追爱的浮萍，谁对她好她就跟谁在一起，以前黄志兴对她好，现在是你，以后呢？当然还会有人对她好。”
　　洪嘉瑄看着站在小葵两旁的两个男孩，好笑地说：“可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人想当傻子！”
　　小葵按耐不住地冲上去就是一巴掌。“跟他道歉！”
　　“妳敢打我！去死吧！贱人！”洪嘉瑄愤恨地抓住小葵的麻花辫，用力拉扯。
　　“他不是丧家犬，快道歉！”小葵不顾头发被人拉住，硬是伸手抓着洪嘉瑄的手臂。
　　“他不是的话，怎么会看上妳！”吃了一记爪子，洪嘉瑄气极，挥手往小葵身上招呼。
　　“他没有！”
　　“他就有！”
　　两个女生扭打成一团，周围的人赶紧上前分开她们。
　　于介城怜悯地看着士瑾镇定但苍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