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冥录》渡倾

95、第二十七章 风之吻

　　卷五：北阴酆都
　　第二十七章 风之吻

　　冥界。
　　北阴酆都，世味居客栈。

　　“现在的你，就好像蛊毒，只一眼，便在劫难逃。”
　　蔚执风将殷逸川紧紧地抱在怀里，长袖盖着殷逸川的面庞，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说话的声音都闷闷的：“殷逸川，我们不要在冥界了，好不好？我带你回三清天，好不好？我们找一处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千年万年，我守着你，好不好？”

　　一霎那，殷逸川只觉得心脏剧烈地一颤，他懂了。
　　此时此刻的蔚执风，与当初在醉梅园中的自己，想得一模一样：想要带对方离开，想要只一个人守着他，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看见，不想让其他任何人觊觎，甚至想要把那些看见过他的眼珠子通通挖出来，让这世间只有自己的目光能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目光也只能看向自己。
　　这般近乎病态的独占欲，原来不止自己有，蔚执风也有。

　　想到这里，殷逸川胸腔里那只饕餮凶兽快乐地咆哮起来。
　　是了，我们都一样。
　　即便是来自于永昼的三清天，在这阴暗的占有欲上，蔚执风竟与他一样。
　　在青色长袖遮掩下，殷逸川嘴角不自觉地挽起，笑得宛若滴血的曼珠沙华。

　　“蔚执风。”安抚地拍着蔚执风的背，殷逸川轻声道：“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不回寒川，你也不要回三清天了，我们找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千年万年守着彼此，好不好？”
　　在这样的安抚下，缓缓地缓缓地，蔚执风终于松开紧抱殷逸川的手。将盖在殷逸川头上长袖抽离开，与他面对面静静对视。
　　良久，蔚执风脸上绽放一个温柔而满足的笑，轻道一声：“好。”

　　这一声“好”轻轻的，却似是掷地有声。
　　君子一诺，一旦许下，便是永生永世。

　　另一边，被莫名其妙推出门去的扁舟子，在走廊里正第一千三百八十四次检讨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房门打开，蔚执风与殷逸川并肩走了出来。
　　看着扁舟子有几分仓皇的神色，殷逸川笑着拍拍他的肩，道：“走吧，去寒衣节。”

　　殷逸川的话听上去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蔚执风也神色如常，看来自己方才莫名其妙地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两位，却莫名其妙地被原谅了。扁舟子耸耸肩，也不再去计较这件事。
　　三人一同启程，开启这一夜的算计、争斗、与狂欢。

　　三人走出世味居，只见一辆朴素却精致的马车正等在门口。
　　殷逸川上前，撩起马车车帘，看到四皇子魁颂正安坐其中。

　　“魁兄。”殷逸川对魁颂作揖，继而改口道：“啊不行，今日出门“魁”姓太招人耳目，叫‘四公子’可好？”
　　魁颂似是愣住，呆呆地看着殷逸川，木头一样地点头道：“好。”

　　待殷逸川笑着坐上马车，魁颂似是这才反应过来，不再直勾勾地看向殷逸川，却似乎有些无措，眼睛不知往哪里摆。
　　蔚执风随即上车，毫不客气地坐在殷逸川和魁颂中间。而扁舟子则骑上马，跟随在马车身边，加上魁颂所带来的侍卫和随从，一小队人启程往王城中心进发。

　　马车之上，三人一时无话，只有魁颂的目光又悄悄回到了殷逸川身上。
　　“咳咳。”坐在中间蔚执风轻咳出声，魁颂赶紧将视线尴尬地收回来。
　　“抱歉，真是失礼了。”魁颂道：“只是殷公子今天的这一身，真的是太好看了，我……我不自觉就看呆了，还望殷公子不要介意。”

　　魁颂说话倒也真诚，让殷逸川也无法真的生他的气，也没说什么，但笑笑作罢。
　　只是蔚执风仍旧黑着脸，看样子是真的有几分吃醋了。
　　殷逸川既无奈，又不禁有几分窃喜。借着铺陈在坐垫上的狐皮大氅的遮掩，殷逸川暗暗地将手伸过去，握住蔚执风的手，蔚执风这才渐渐将面色恢复如常。

　　“殷公子此次打扮得如此出挑，可是要参与寒衣节的选美吗？”魁颂开口问道。
　　“选美？还有此等趣事吗？”殷逸川佯装不知，笑道：“我今天穿着一身，只是过节讨个好彩头罢了。说到底，这衣服还是蔚执风买给我的，总压在箱子底下，没有什么机会穿。这一次借着过节拿出来穿穿，只怕再久就要发霉了。”
　　“原来如此，那度尘君还真是好眼力，这衣服当真符合殷公子的气质呢。”魁颂不知为何，笑得似乎有几分勉强。
　　“是吗？多谢四殿下谬赞。”蔚执风倒是承认得干净利索。

　　“不知方才四公子所提及的寒衣节选美……是何传统啊？”殷逸川故意摆出疑惑的神情，问着魁颂。
　　魁颂似有几分无奈，摇头道：“不过是酆都富家子弟玩的无聊游戏罢了，殷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哦，是吗？”殷逸川淡淡应道，也没继续再追问下去。看来魁颂与他们两人相同，对于酆都的这种富人游戏都并不赞同，倒算是一种志同道合。

　　车子行进了一炷香的时间，停了下来。
　　“公子，前面人太多，马车无法行进了。” 扁舟子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看来是到了人群集聚之地，大家都在街赏灯游走，车马无法通行。马车上三人便下来，一道步行。

　　此时天色已然全部暗了下来，殷逸川还是第一次在冥界看到这般热闹的场景，即便浮壁王城亦是热闹非凡，但毕竟只是日常景象。而此处正值寒衣佳节，有赏灯的、杂耍的、吆喝卖货的、猜拳斗酒的、吟诗作赋的、吹拉弹唱的……殷逸川从小到大就未出过寒川，枯桑镇毕竟是小地方，即便是元宵佳节也未曾有过这般热闹景象。
　　在凡间未曾见识到的热闹，到冥界反倒是经历了一番颇具生气的喧嚣，殷逸川心下不禁觉得有趣，不知是该感到三生有幸，还是自卑自怜。

　　此时街上来来往往的，多是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小姐，也正如扁舟子所说，凡是刻意走在人群当中醒目位置的，必然是身着花样繁复、设计独特、色彩艳丽的新制衣裳的年轻男女。此处虽没有一个平台供他们展现，但这一副副花枝招展的模样，倒是一刻不肯放松，一个个活像开了屏的孔雀，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身上的华服。
　　当然，殷逸川也知道，此时的自己亦是别人眼中的花孔雀。饶是有几分无奈，但毕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纵是被人当做了孔雀，也不得已要在此开屏一晚了。

　　行走在闹市之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即便是脑中仍旧反复推敲着关于今夜的诸多谋算，殷逸川也不自主地开始享受起这得之不易的日常与亲切来。目不暇接地看着花样繁多的小吃、精致有趣的工艺品以及设计精巧的花灯，眼神中闪烁着浓郁的兴致。

　　“殷公子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看着殷逸川的神色，魁颂开口道：“我酆都各色美食，可是驰名五阴呢，要不要尝一尝？”
　　“哦，是吗？都有什么呀？”殷逸川说这话，一半是迎合魁颂，却也有一半是真的感兴趣。
　　自打进入冥界以来，他们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各处王城中战战兢兢地面对权谋斗争。哪有什么心思去品尝在地美食？而在今日这般融洽的气氛之下，让殷逸川也生出一点兴致来。只是片刻，哪怕只是片刻，且叫他享受当下。

　　“要说我酆都最有名的美食，当然是那个。”魁颂笑着指向一处。
　　顺着魁颂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摊位上大大的招牌，上书五个大字：黯然销魂汤。

　　“此汤乃是由酆都极北之地，一种名为‘极地椒’的辛辣食材熬制而成。入口鲜香麻辣，火热之气可暖肠胃，尤其是在冬天喝来最是畅快，二位一定要尝一尝。”魁颂力荐着。
　　殷逸川不禁有几分雀跃，他自小便喜食辛辣之物，只是身为一家奴仆，吃什么从来由不得自己决定。只有秦方泽知道他的喜好，会利用一家少主的身份时不时地要厨房做些辛辣食物，以至于到现在秦家主仆都以为秦方泽是个爱吃辣的。只有殷逸川知道，秦方泽其实闻到辣气都会流泪，只是为了他，才每次饭桌上强撑着把那辣物就着水灌下去罢了。
　　想到这里，殷逸川不禁又有几分伤感，也不知在浮壁坐忘宫中的秦方泽，此时过得好不好，他那个大少爷的脾气有没有惹出什么麻烦，是否健康，是否安好。

　　“怎么了？”察觉到殷逸川神色异样，蔚执风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殷逸川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我们去尝一尝吧，看看那汤是不是当真能叫人黯然销魂。”

　　一行人来到那小摊贩面前，魁颂拿出一叠冥币，对那老板道：“麻烦您来四碗汤。”
　　说完，魁颂转头对扁舟子说：“你也尝尝。”
　　“不用了不用了。”扁舟子赶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就是酆都人，喝过这汤，也不甚爱吃辣，真的不用了。”
　　看到扁舟子那眼神，殷逸川猜想这汤可能真是辛辣至极，让即便扁舟子这样的本地人也吃不惯，心下便更加期待了。

　　老板利落地呈了三碗汤，交给他们三人。
　　魁颂一大口灌下去，脸色立刻就辣红了，但却不忘大笑着喊一句“舒爽！”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味道。
　　殷逸川看着那红底的汤火，像极了寒川冬日里，秦家围坐吃的火锅汤底。小心地尝了一口，果然如魁颂所言，满口的辛香麻辣，确实不失为冬日里御寒的佳肴。只是待他再多喝两口，便感觉嘴唇和胃里都热乎乎的，即便嗜辣如他，也不得不说承认这汤确实够辣。想想若是秦方泽在这里，怕是只闻到味道就要哭了。

　　想到这里，殷逸川抬头看向蔚执风，毕竟对方怎么着也不像是能吃辣的样子，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了这汤的辣气。
　　然而，殷逸川却发现蔚执风依旧面色如常，一口一口斯斯文文地喝着汤，就连唇色亦是淡淡的，看不出一丝一毫在吃辣的模样，就好像那咽下去的都是白水罢了。

　　“蔚执风。”殷逸川问道：“你这么能吃辣吗？”
　　蔚执风停下动作，看看殷逸川，又看看手里的黯然销魂汤，开口道：“这汤……是辣的吗？”

　　听到蔚执风的话，殷逸川着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了，蔚执风的道行是可以屏蔽五感的，他恐怕根本不知道“辣”是什么滋味。
　　“你连吃东西……也要屏蔽五感吗？”殷逸川愣愣地问。
　　“嗯。”蔚执风点点头。
　　“可……为什么啊？”殷逸川不解。
　　“不是刻意为之。”蔚执风笑笑：“只是多年修行养成的习惯罢了。”

　　“那你岂不是对苦辣酸甜皆是无感？”殷逸川问道。
　　“进食不过为充饥罢了，好吃不好吃的，又有什么差别？”蔚执风笑道。
　　“蔚执风。”殷逸川煞有其事地摇摇头：“你在你那个三清天长大，不知道要失掉多少人间极乐。”
　　“人间极乐？”蔚执风一愣。

　　“食色性也。”殷逸川认真道：“你把那五感的屏蔽撤了再喝，否则这汤在你嘴里便是大大的浪费。”
　　“好，听你的。”蔚执风笑笑，闭一下眼，再睁开，许是关了他那屏蔽。

　　低头重新看向那一碗红汤，蔚执风张口喝下，却在刚咽下的瞬间，便被辣得直咳嗽：“咳咳……这是什么味道？为何咳咳……如此呛人？”
　　蔚执风边说着边伸长手臂，将那黯然销魂汤端得离自己远远的。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猜想饶是刀山火海也未曾叫他如此张皇，殷逸川在心疼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觉得有些好笑。

　　“我的度尘君呀，这便是辣的滋味。看来你并不是能吃辣的人，饶是有千杯不醉的本事，在这吃辣上，我总算也赢了一回。”殷逸川有几分小得意地说。
　　蔚执风无奈地看着那碗红汤，看着蔚执风此刻的模样，殷逸川感到自己胸腔里的那只饕餮凶兽正喜滋滋的，只因此刻眼前蔚执风，比起神，更像个人了。

　　“你若是喝不了这些辛辣之物便算了，不要勉强自己。”殷逸川说着，便要将蔚执风手中的汤端走，却被对方拦下。
　　“不行。”蔚执风道：“我要喝，你莫要管我。”
　　殷逸川疑惑：“不能喝便罢了，你在这种事情上较劲做什么？”
　　“不，我要喝。”蔚执风执拗地说。
　　“到底为什么呀？”殷逸川哭笑不得，不明白为何此时的蔚执风如此孩子气。
　　“因为你喜欢。”蔚执风道。

　　殷逸川一愣，看着蔚执风又深吸一口气，再次端起那红汤，殷逸川正欲再次开口阻拦，却被身后人群的熙攘声打断。
　　殷逸川转过头，只见人群正纷纷往主街的方向蜂拥而去，并且有不少兴奋的议论声响起：
　　“听说了吗？她来了她来了！”
　　“谁呀？”
　　“还能有谁？廉家大小姐！”
　　“酆都第一美人！”
　　“真的假的？她不是往年从不屑于参加寒衣节选美吗？今年怎么来了？”
　　“管她为什么来？有美人看，去看就好了”。

　　听到这许多议论声，殷逸川明白了，看来是廉柔的出现，让寒衣节气氛瞬间被炒热了起来。
　　殷逸川歪头看向蔚执风，笑道：“按理说，廉柔是当朝第一鬼相的女儿，公认的酆都第一美人，倾慕于她的求亲之人，怕是早已踏平廉家门槛了吧？她廉大小姐何需抛头露面参加这种街头的选美？”
　　“的确如此。”魁颂在一旁插话道：“听说往年寒衣节都不见她露面的，为何今年不同？”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对于廉柔这般身份，应是‘女为己悦者容吧’？”殷逸川笑道：“许是这一次，廉大小姐遇上了她的‘己悦者’呢，”
　　“哦？难道这寒衣节上，有了让我酆都第一美人倾心爱慕的人？”魁颂听了立刻来了兴致：“会是谁呢？要知道廉柔可是连我三哥的求亲都拒之门外呢？到底是谁，有本事俘获她的芳心？”

　　“四公子还不知道吗？”殷逸川道：“就在几日前，醉梅园中度尘君的一曲箫声，引得廉大小姐倾心、主动相邀的佳话，可是传遍了酆都王城呢。”
　　“竟有此事？”魁颂看起来既惊讶又兴奋：“看来我常年居住在深宫之中，对这些消息都滞后了呢。若度尘君若与我酆都第一美人能够结为连理，那可是三清田与冥界的一大喜事呢。”
　　“四殿下请不要听他胡说。”蔚执风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冷声道：“殷逸川不过呈一时口舌之快，没有什么佳话，更无所谓结成连理，只不过是街头坊间以讹传讹罢了。那日在醉梅园，我与廉大小姐只是攀谈几句乐理，并无深交，更不要提什么喜事之类的浑话了。”

　　魁颂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蔚执风这般冷淡地回应，顿时冷场了许多，他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气氛，只得求救的目光看向殷逸川。
　　“哎，我说你。”殷逸川拉过蔚执风，低声道：“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何必如此认真呢？”
　　“玩笑话？”蔚执风依旧是冷冷淡淡的：“可我不觉得好笑。”

　　“你是怎么了？”殷逸川有些疑惑：“跟吃火|药了似的，方才明明还好好的。”
　　只见蔚执风缓缓皱起眉，两颊鼓起来，长嘘一口气，竟露出几分委屈的神情。对着殷逸川伸出舌头，是红鲜鲜的颜色。
　　“太辣了。”蔚执风委屈巴巴地吐出三个字。

　　这一个神情，看得殷逸川生生愣在原地半晌，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哈……”
　　魁颂听到声音，疑惑地看过来，只见殷逸川正笑得捂住肚子。那素日里从来都是言行谨慎有礼的少年，此时此刻如此无忌地放声大笑，眉眼似是瞬间明媚了，让魁颂生生看呆了。
　　而此刻，不仅是魁颂，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有几人顺着笑声转过头来，在看到那笑颜如花的白衣少年后，不禁也都呆住了。

　　殷逸川并未注意到这些，只竭力收起大笑，对蔚执风道：“我都不知，原来君子端方的度尘君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怎么？”蔚执风眉梢轻挑：“被我迷住了？”
　　殷逸川故作思索一阵，然后认真地点点头：“是啊。”
　　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利落地承认，蔚执风反倒愣住，看着殷逸川上前一步，附在自己耳畔，轻声道：“早就陷进去了。”

　　说完，殷逸川后退一步离开，蔚执风仍愣在原地，仿佛方才那一声只是一阵风，吹过无痕。有时候就像殷逸川这个人一般，抓不到，猜不透、留不住。
　　“走吧，竟然人家酆都第一美人都屈尊前来了，我们若不去捧个场，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殷逸川对魁颂道，说着就要启程。

　　却在此时，喧闹的集市上突然刮起一阵冷冽的寒风。这风来得又突然又急促有猛烈，让街上的人们抬起用衣袖遮掩面庞。
　　殷逸川正欲抬手遮掩，却感觉到腰上一股巨大的力量，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撞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殷逸川抬起头，看见蔚执风的脸。

　　“你怎么……”
　　殷逸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蔚执风的唇堵住了接下来的话语。

　　温润炽热的两片唇紧紧贴住自己的，那人的呼吸尽数喷薄在自己的鼻息之间，一瞬间，带着淡淡兰香的清雅而强大的气息将自己包裹起来。周身如点燃的蜡烛，热烫得仿佛要即刻熔化。
　　殷逸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间忘了思考，忘了呼吸，忘了此时此刻，自己与蔚执风正站在这人群熙攘的闹市中心，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接吻。

　　然而下一瞬，蔚执风又骤然松开了自己，神情恢复平常，两人并肩站着，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方才那一股子凛冽的寒风，也不见了。
　　周遭的公子小姐们纷纷整理着衣服头饰，抱怨着这不知哪里来的妖风。
　　殷逸川转头愣愣地看向蔚执风，见他依旧保持着素日里谦谦君子的温文尔雅模样。
　　殷逸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敢相信，蔚执风竟会为了亲个嘴，拿出呼风唤雨的大本事来。若是天尊三清天有知，怕是要气晕过去吧？

　　“殷公子，走吧。”魁颂开口道。
　　魁颂自是不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领着殷逸川他们一行，跟着人群流动的方向缓步走着。

　　“你疯啦！”趁着魁颂不注意，殷逸川在蔚执风耳畔低声道：“那么多人，你也敢。”
　　“敢什么？”蔚执风边走边道，一脸的无所谓神情：“敢兴风，还是敢吻你？”
　　“你还问！”殷逸川的每个字都是从牙齿缝儿里挤出来的。
　　蔚执风笑道：“我是度尘君，有什么不敢？”

　　看着殷逸川大眼睛仍旧瞪着自己，蔚执风附在他耳畔，低声道：“你若再看下去，我不敢保证下一次当众吻你，还会不会记得先呼风唤雨。”
　　这一句让殷逸川怕了，赶紧转过头去，蔚执风看着他的侧颜，笑得分外开怀。

　　说话间，他们一行已经走到了主街上。
　　而此时主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在人们人群目光的中心处，廉柔正行走在路上，身后跟随者几个丫鬟和随从。

　　今日的廉柔，看起来确实艳压群芳。平时她不施粉黛便已是绝色，如今化了精致的梅花妆，穿了一身刺有青鸾纹样的华丽衣裳，金丝银线在夜色中闪闪发亮，朱玉的点缀更显贵气，比起往日更引人瞩目。
　　各路世家子弟围在她的周遭，虽不敢走上近前，但目光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眼神里满溢着倾慕之情。

　　“倒是真的不输是酆都第一美人的名号呢。”看着廉柔的装扮，殷逸川点点头，由衷称赞道：“难怪就连三殿下也对她有意，我若是这酆都世家公子，恐怕也会……”
　　“会什么？”蔚执风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也会理解其他世家子弟为何如此倾慕于她，但我自己是绝不会动心的，绝对不会。”殷逸川慌忙改口，说得义正言辞，蔚执风对他扬扬眉毛，没再说什么。

　　“可我倒是觉得……” 魁颂却在此时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廉小姐她还不及殷公子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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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吃辣的这一段，有没有看起来有点眼熟呢？和今生part的炭烤大腰子那一段是对应的啦~~
为了亲个嘴而呼风唤雨……emmmmm……也就只有度尘君大人有胆子和本事进行这样的骚操作吧……
期待多多评论收藏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