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冥录》渡倾

56、第二十章 鸿门宴

　　卷三：南阴浮壁
　　第二十章 鸿门宴

　　冥界。
　　南阴浮壁，坐忘宫中。

　　夜间寒风瑟瑟，吹动着满池败荷“沙沙”作响，却掩不住殷逸川那温柔的一声：
　　“你既已进了局，我又怎么会一个人走？”

　　蔚执风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个笑容，他太过陌生。
　　那个总是有所保留、算计人心、就算是笑起来也总是别有深意的少年，如今竟露出那么清澈、那么单纯的笑。
　　一时间，让蔚执风有一瞬的恍惚，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我想过要走。”看着愣神的蔚执风，殷逸川轻声道：“就在今早，我还去找过烛溪，想求他帮忙找母亲，可就在母亲的名讳还未曾说出口的时候，就传来了苍姑娘出逃的消息。许这就是命吧，那一刻我就预感到，这个局，我逃不过了。”
　　殷逸川缓缓抚上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双绛的针芒刺破皮肉的剧痛。

　　“苍姑娘那一刺，算是彻底把我痛醒了。”殷逸川继续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鬼门关已沦陷，如今酆都一定对浮壁虎视眈眈，我母亲就在此处，若酆都战火燃起，我与母亲又如何自保？这偌大的冥界，竟无我母子一方立足之地。若今日我不帮苍姑娘，纵然找到了母亲，也不过是与她在战乱之中苟且偷生罢了。在凡间时，我出生便害死了她，到了冥界，难道还要再害她死后不得安宁吗？”
　　“殷逸川。”蔚执风伸出手，紧紧握住殷逸川微凉的手，柔声道：“这些不是你的错，之前不是，如今更不是。”

　　感受着蔚执风温暖的手掌，殷逸川的笑也柔和了许多：“我已决意帮助苍姑娘，却不曾想会被桑迟和烛溪算计在局中。果然还是太单纯了，我读的那点兵书策论，与帝王心术相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蔚执风，他们把你也算进去了，你打算怎么应对？”
　　“这样的算计，千年来，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蔚执风道，眼神里多了一份凌厉：“他们既敢把你我算进局里，就要做好准备，这个局，便不由得他来掌控了。”

　　“不愧是度尘君。”看着蔚执风瞬间变化的眼神，殷逸川歪着头笑着问道：“我倒是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做过什么，让神冥两界都尊敬亦畏惧如斯啊？”
　　听到这个问题，蔚执风眼神有一瞬的闪烁，迟疑低声道：“就算我不说，你早晚也会知道。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我只希望，若哪一日你从他人那里听来了，不要怕我。”
　　说完，蔚执风握着殷逸川的手收紧了许多，似是怕自己的这一席话会吓跑他一般。

　　殷逸川笑着回握住蔚执风的手，道：“我呢，打小就有一双阴阳眼，能看见鬼。后来想，许是因为那一道冥魂的关系。所以我胆子一向比别人大，活人最怕鬼，无非是畏惧死亡。我打小就不怕鬼，现下又进了阴曹地府，已是半个死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许是这世上胆子最大的人了。”
　　说着，殷逸川向前探身，贴近蔚执风，与他近距离地四目相对，眉眼俱笑道：“若有一日，连我都怕了你，蔚执风，你做过的事，怕是真的惊天地泣鬼神了。哪里还会是今日这般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度尘君？”

　　殷逸川说的是一句玩笑话，试图缓和气氛的，但蔚执风却没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与殷逸川对视一阵，然后骤然松开握着殷逸川的手，淡淡留下四个字：“不要怕我。”
　　接着，不待殷逸川说什么，便起身离开了。

　　只留下殷逸川，和一池残荷。
　　夜里的冷风吹过，殷逸川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瑟缩着身子。
　　低下头，愣愣地看着空空的手掌，明明只是握了片刻而已，自己竟然已经开始贪恋那样的温暖。
　　那样，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蔚执风离开了，而他最后的那一句话似是还残留在荷塘之上，迟迟不肯散去：
　　“不要怕我。”

　　傍晚，幽城。
　　东郊，云竹路七号。

　　戚落缓缓合上厚厚的手稿，闭上眼，蔚执风那一句“不要怕我”在脑海中久久徘徊。
　　“他后来，怕他了吧？”戚落轻声问。

　　“咔嚓！”
　　黎岸的手一抖，又一盏茶杯应声落地，摔个粉碎。

　　戚落转过头，看着黎岸。
　　黎岸没有理一地的碎片，亦看着戚落。
　　一室茶香之中，两人静静对视。

　　“他做过什么？”戚落轻声问道：“蔚执风。”
　　黎岸没有回答，低垂下眉眼，道：“你看到后面就知道了。”

　　“他该自己告诉他的。”戚落道：“从别人那里听来，会更让他惧怕。”
　　“他害怕。”黎岸轻声道。
　　“怕什么？”戚落问。
　　“怕一旦说了。”黎岸道：“他会离开。”
　　“他那样的神仙，也会惧怕吗？”戚落问。

　　黎岸抬起眉眼，看着戚落，露出一个满是哀伤的笑：“把一个溺水之人唯一的浮板抽走，你问他怕不怕。”
　　久久地看着黎岸，戚落有一瞬地恍惚，黎岸此时此刻的眼神，带着深刻而迫切的贪婪，好像他戚落，就是那一块救命的浮板。

　　就在此时，戚落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破了两人的对视。
　　戚落拿起手机查看，黎岸也起身去拿扫帚扫茶杯碎片。

　　是微博提醒，戚落打开一看，是浮冥录官博发出的：
　　#剧版浮冥录#家破国灭之痛，如剜肉剔骨。苍绯，请多多指教！@宋曼

　　微博的配图，是宋曼的定妆照。
　　大红色的衣裙，高高扎起的马尾，意气风发的笑容，英气十足，倒真的像极了戚落在书中所读到的那一位东阴公主殿下。

　　宋曼的人气极高，官宣下面的评论立刻蜂拥而至，可还没等戚落仔细看网友的反应，就见乔雨的电话紧接着就进来了。
　　“落落！落落！”乔雨的声音听上去兴奋不已：“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看到了。”戚落的情绪还有些沉浸在书中的气氛里，比较淡然：“宋曼的定妆照是吧？”

　　“那你看明白没？”乔雨急切地问。
　　“明白什么？”戚落不解。
　　“宋曼我们今天上午去见的，现在就出定妆照了，哪有这么快的？”乔雨一针见血地说：“我问了，她今天一天都在西郊片场，到现在还没收工呢。”

　　“你的意思是……”戚落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这照片不是今天照的？”
　　“绝对不是！”乔雨笃定地说：“裴诤肯定早就定了人了，连定妆照都照好了。”
　　“那宋曼今天找我是……”戚落一惊：“那是裴诤给我下的套？！”
　　一旁低头扫地的黎岸听到这一句，立刻看过来。

　　“我猜一定是，他是用宋曼来试探你的。”乔雨说：“落落，你说他到底想从你这里试探什么啊？”
　　回想着今日在停车场与裴诤的对话，戚落眼神一暗，喃喃道：“他想让我求他。”
　　听到这一句，黎岸的目光立时扫过来，犀利得如同带剑锋。
　　“什么？”乔雨大声问：“落落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一下，戚落就明白了。
　　是他让宋曼来找自己的，是他让宋曼为难他的，是他故意制造那一场偶遇，就是要让戚落在宋曼那里吃瘪之后主动去求他，加重自己在这场赌局里的砝码。
　　但是他又明晃晃地今天发官宣，就是想让戚落知道自己被耍了，他这还是在警告自己，这个局，一直都是他裴诤掌控，任何人，都只能是他的棋子。
　　宋曼的事情办成了，戚落会将他当做救命稻草，欠了他裴诤的人情，以后就必然要还，而这归还的方式，就是裴诤说了算。
　　他二舅的，这个比猴还精的裴诤，戚落暗骂着。

　　“落落！落落!”乔雨半天没听见电话那边的动静，以为是信号不好，大喊着：“喂！你能听到吗？”
　　就在这时，另一个号码打来。是不认识的号码，但戚落直觉就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等会儿给你打回去。”戚落对乔雨说。
　　“啊？落……”
　　没等乔雨答应，戚落就接起那个陌生的号码。

　　“戚落，我这城门救火，救得如何啊？”果然是裴诤的声音，悠悠然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裴总果然厉害。”戚落咬着牙根儿说：“好手段啊，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般般啦，事情最后总算是办成了。哎呀，真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劝好宋曼呀。”裴诤语气夸张地说：“戚落，你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呢。”
　　“可不是嘛！”戚落努力压下心里的怒气：“我可要多谢裴总，多亏了你。回头我可要请您吃饭表示感谢呢。”
　　“吃饭就算了，你只要好好演戏，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裴诤笑道：“你可别忘了，咱们还有赌局在呢。”
　　“裴总放心，我可是想忘都忘不了。”戚落气闷道。

　　就在这时，戚落手中的手机突然被抢走。
　　戚落转过头，只见黎岸一脸淡定地拿着他的手机。
　　戚落惊讶不已，这哪里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文人黎岸？刚想开口发问：“哎？黎……”

　　“裴诤，我是黎岸。”黎岸一张冰山脸对着手机那头自报家门。
　　戚落惊得捂住嘴，抢他的手机对裴诤说话也就算了，他居然敢对甲方爸爸直！呼！其！名！
　　何其气魄！
　　何其胆识！！
　　何其霸道！！！

　　“黎……黎……黎……岸？”电话那头的裴诤也惊了，自己正耍戚落耍得开心，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黎岸的声音。在和这位爷经历过版权谈判的噩梦之后，他就再没联系过黎岸。
　　裴诤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俩怎么会在一起？听戚落助理说，黎岸在帮戚落深入了解书中人物情节，可这外面天都黑了，大晚上的……还在深入了解？这得了解得有多深入啊？
　　想起网上的一些风言风语，裴诤一惊：“你……你们俩不会真的像微博上说的……”

　　“戚落既然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黎岸根本搭理裴诤的话，自顾自地开口：“我也正好要感谢风筝对我的书大力支持，不如就凑在一起吧，咱们三个，好好吃一顿饭。”
　　“啊……啊？”裴诤愣住：“咱……咱们三个？”
　　“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晚有空吗？”黎岸说。
　　“今晚？”裴诤下意识地看了眼行程安排：“今晚倒是没什么事……”
　　“那好，今晚八点，地点你来挑。”黎岸说。
　　“哎？等等……”
　　没给裴诤一秒钟提问时间，黎岸把电话挂断，将手机交到戚落手里。

　　低头看看手机，再抬头看看黎岸，戚落只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
　　“走吧。”黎岸收起扫帚，将戚落的大衣递到他手里：“去和裴诤吃饭”

　　幽城。
　　CBD商业区。

　　幽静的小巷子里，戚落和黎岸并肩走着，已经走在这里了，戚落脑子还是有点儿懵。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黎岸来和裴诤吃饭了？
　　在说服人方面，黎岸还真是有独门绝技。自己当初被他一通电话叫到东郊那个鸟不排泄的地方也就算了，自己一向不太会拒绝人的。但裴诤不一样啊，那家伙可以说是久经商战，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风浪的，居然也能被黎岸三两句就搞定了？
　　戚落觉得自己面前这个人，瞬间两米八。

　　走在巷子里，低头看看手机上裴诤发来的地址，再看看路牌，裴诤指定的那家私房菜馆确实是在这条巷子的尽头没错。
　　但戚落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先不说吃什么菜，光CBD这个寸土寸钻石的地段儿，居然有这么一个私房菜馆？
　　这菜好不好吃他不知道，但这菜价，绝对无比好看。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他裴诤二世祖的身价，不过这顿饭是黎岸说要请客的，不会把他信用卡刷爆吧？

　　偷偷看一眼站在身侧一脸淡定的脸，戚落暗想，这一顿饭，怎么瞅着都像是一顿鸿门宴。
　　当然啦，虽然说提出来吃饭的人是黎岸，但设局的绝对是裴诤。

　　像黎岸这种不谙世事的文弱书生，跟裴诤那种混社会的二世祖一比，简直就是小奶猫和大尾巴狼嘛。
　　本来戚落还想过要不要找个借口别来了，他一向讨厌商业聚餐，从来是能躲就躲。但一想到黎岸会被裴诤那家伙欺负，自己就充满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高尚感。必须要跟过来，保护黎岸，防止他被裴诤暴虐。

　　黎岸可是自己的伯乐、导师、幸运星，戚落也不知道这俩人之前怎么谈的版权，能让黎岸成功力荐自己演男主。就冲着这份知遇之恩，戚落也必须跟来。
　　再说了，现在戏还没开拍。虽然已经官宣，但以前风筝都有过戏拍到一半换主角的情况。自己这还没进组呢，搞不好出什么幺蛾子，官宣管什么鸟用？就冲着自己到嘴的鸭子不能飞了，戚落也得过来助黎岸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戚落突然想到，如果裴诤拿出混夜场的那一套，一顿“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够”地劝酒怎么办？
　　自己平时喝一瓶啤的都要晕，看黎岸这个样子，整天喝茶，修身养性的，怕是酒量也不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哎。”戚落悄悄地拉住黎岸的袖子，小声问：“你能喝吗？”
　　黎岸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喝什么？”
　　“酒呀？”戚落低声问：“你酒量大约多少？”
　　黎岸想了想：“一杯。”

　　“一杯？！”戚落惊得倒抽一口冷气，这酒量也太小了，继续追问：“啤的白的红的？”
　　“都一杯。”黎岸无比淡定地说。
　　“卧槽！”就算猜到黎岸酒量不好，却没想到居然是个一杯倒，比自己还差。
　　戚落扶额，看来今天只能自己英雄救美了，对黎岸嘱咐道：“你记着，一会儿如果裴诤灌你酒，你别喝，我给你挡着。”

　　黎岸挑眉笑问：“你酒量很好吗？”
　　“反正比你好。”戚落说：“你别为了面子硬撑，裴诤这种常年在夜场混的，都是千杯不醉，你可别让他坑了，听见没？到时候别喝，我帮你挡着。”
　　“好。”黎岸笑着点头。

　　就在这时，两人也走到了私房菜馆门口，是一处园子，门脸不大，没有任何招牌。
　　戚落正琢磨着要不要敲门问问，突然门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女孩，穿着蓝色长裙，一副文艺女青年的模样。

　　见到戚落和黎岸，两手端在身前，对二人微微鞠躬，标准地一笑露出八颗牙齿：“您好，二位就餐吗？请出示会员卡。”
　　看来这家店是那种高级的会员制，戚落立刻说：“我们约了人在里面，风筝的裴诤你知道吗？”
　　“原来是裴先生的客人啊，失礼了。”蓝裙子女孩立刻做出个邀请的姿势：“二位里面请。”

　　戚落和黎岸跟着那女孩走进院子里，走在其中，像极了戚落演过戏里的古代官宦人家的大宅院。风格雅致，氛围幽静，一步一景，有假山、鲤池、小桥、流水，十足文人雅居的派头。
　　在其中走着，仰头还能看见不远处高耸的摩天大厦，戚落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在庭院中穿行了约莫三分钟，那女孩带着他们走入一间门口挂着个小小“竹”字木牌的房间。
　　裴诤已经到了，正坐在里面喝茶了，见他俩来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二人。

　　看到那个笑容，戚落心想：一看就知道你这个笑容中充满了阴谋诡计的狡诈奸猾，哼，再看看我们家黎岸……
　　唉？想到这里，戚落一愣，什么时候黎岸成了“我们家”的了？
　　戚落晃晃脑袋，暂且不去想这个自然而然的称呼从何而来。转头看着黎岸那个温润君子的笑容，简直和裴诤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同是男人，怎么差这么多？

　　不过到头来，差得多差得少，甲方爸爸毕竟还是爸爸。黎岸敢跟裴诤正面刚，敢直呼其名，戚落可没这个胆子，他认怂。
　　“裴总。”戚落不争气地对裴诤露出一个好像真诚的假笑。
　　“来了。”戚落看表，抬头对黎岸说：“一分不差，你还真是喜欢掐着点儿啊。”
　　“习惯。”黎岸在裴诤对面坐定，依旧是一脸淡然。
　　戚落在黎岸身旁坐下，低头偷偷看一眼时间，正正好好八点钟，自己一直跟着黎岸，也没见他看过表啊，时间居然能掐得这么准。

　　“这里环境还可以吧？”裴诤看似随口一说，话里话外却带着一种隐隐的炫耀色彩。
　　这种私房菜馆里的会员，肯定不是高官就是富商，这可是他裴诤作为二世祖才拥有的资本。
　　“不错。”黎岸神情和口音依旧淡淡的，不紧不慢地为自己和戚落的茶杯倒上茶。
　　“特别好。”戚落一边对着裴诤堆笑，一边在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自己。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时，方才领着戚落他们进门的那位蓝裙子小姐姐开口了，依旧是满脸笑容，说话和和气气的：“请问几位是现在点餐吗？”
　　“想吃什么？”裴诤看着戚落和黎岸，虽然没明说，却一副他做东的架势。

　　戚落想着这样也好，让这位二世祖买单，虽然吃人家嘴短，但也比让黎岸一顿饭吃光了刚赚的版权费好。
　　低头看着只摆着茶具的桌面，再抬头看看手里拿着小本本的小姐姐，戚落愣了：“呃……菜单呢？”

　　“我们店是没有菜单的。”小姐姐微笑着说：“您点什么，我们的厨师就做什么。”
　　戚落一时没收住，忍不住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讶表情：“什么都能点？”
　　“什么都能点。”小姐姐点头。

　　这种菜馆，戚落还只是听说过，头一回见着，心里不免好奇：“那你们的厨师什么都会做？所有的菜系都能做？”
　　“我们的后厨有不止一位厨师，每一位厨师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包罗万象。”小姐姐笑着说。
　　“那要是我点的菜，你们店里没有食材呢？”戚落继续做好奇宝宝。
　　“您放心，我们的库房很丰富，无论什么食材都有。”小姐姐答得胸有成竹。

　　“他们这家店，做的就是高端服务。”裴诤开口道：“再说了，这里是会员制，一般人也进不来，有钱人常点的也就那些，鹅肝龙虾鱼翅燕窝，也翻不出个花儿来。”
　　戚落眨巴眨巴大眼睛，转头看看身旁的黎岸。

　　“你想吃什么？”黎岸眼神温柔地看着他问道。
　　“你点吧，我都行。”真问到他，戚落却没了主意。同桌的这俩人，一个是自己的甲方，一个是自己的伯乐，怎么说也轮不着他来点菜。反正点什么他都能吃，常年跟组，什么劣质盒饭都吃过了，还怕在这种高级餐馆吃不惯吗？
　　裴诤也看向黎岸，示意他来点菜，黎岸点点头。

　　见点菜的活儿让黎岸揽下了，戚落乐得悠哉，美滋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不忘在嘴里品品，果然没有黎岸家里的茶好喝。
　　裴诤也端起茶盏，送到嘴边。

　　“那就先来……”黎岸开口道：“炭烤大腰子十串。”
　　“噗！”裴诤一口茶喷出来。

　　此刻的戚落无比庆幸自己的茶刚喝完了，否则他绝对会比裴诤喷得远。打死他都想不到，会有朝一日从黎岸那温文尔雅、说话如同读诗的嗓音中，听到“炭烤大腰子”这几个字儿。就在他出口的那一瞬间，炭烤大腰子这道菜，霎时变得无比高级、无比雅致、无比意味悠长，堪比雨前龙井。
　　在一旁蓝裙子小姐姐饶是培训得素质再好，怕是也没见过专门来这儿吃烤大腰子的客人。整个人愣在那儿，看看手里的小本本，再看看黎岸，不知道该不该记下。

　　只有黎岸，依旧无比淡定，像是根本没注意自己刚才点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菜，自顾自地继续说，那语速飞快，跟报菜名似的：“烤鸡胗十串，板筋十串，鱿鱼十串，鸡爪十串，菜卷十串，平菇十串……”
　　见这位爷并不是开玩笑，蓝裙子小姐姐赶紧一一记下来。

　　“再来一份九宫格的麻辣火锅。”点完了烤串，黎岸竟然还点起了麻辣火锅：“要配麻辣牛肉、毛肚、鸭血、鸭肠、藕片、土豆片……”
　　说到这里，黎岸一顿，转头问戚落：“黄喉吃吗？”
　　戚落脑子此时已经是当机状态，只机械地点点头：“吃。”

　　“还有黄喉，再加一份酥肉、炸花生米、拍黄瓜。”黎岸说完了，还不忘问一句裴诤：“够了吧？这家菜量大不大？”
　　“应该……够了。”裴诤八成脑子也不够使了，也是目光呆滞，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黎岸。
　　“那就先这些，记得，一定多放辣。”黎岸说完，补充道：“哦对，还有冰啤酒，先来两打。”
　　“好的。”蓝裙子小姐姐飞快地记着。

　　“先做着吧。”黎岸礼貌地对小姐姐露出一个笑：“谢谢。”
　　“好好，您稍等。”饶是黎岸那个笑再温柔，方才那一番话，也让小姐姐无暇欣赏帅哥的笑，转身就跑，几乎可以说是逃出去的。

　　黎岸笑眯眯地给自己再倒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下去。
　　看着黎岸的笑，再看看对面一脸懵圈的裴诤，戚落突然发现，这谁是小奶猫谁是大尾巴狼，自己好像……
　　搞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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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沙雕欢乐的一章，大家看得还开心不？
黎岸的腹黑本质越来越暴露啦，某倾是收也收不住了……
之前几章有点沉重，回到今生来加点儿甜头哈~~
期待多多评论收藏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