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冥录》渡倾

131、第二十章 两全

　　卷六：归去来
　　第二十章 两全

　　幽城，体能训练中心停车场。

　　“你们在干什么？”
　　钟寒站在电梯口，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哥哥！哥哥！真的是你啊！”那几个女孩一见钟寒，立刻惊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钟寒大步飞奔过来，一把扯开车门前的女孩，钻进车里查看因戚落的状况。

　　那女孩被他大力扯得跌倒在地，但却丝毫没有在意，原地跳起，冲过来抓住钟寒的胳膊，喊道：“哥哥你不要碰他！他就是个贱人！他为了红不择手段！都是因为他哥哥你才会有那么多的恶评！才会那么多的黑粉！是他连累了你！哥哥你放心，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当作没看见，没有人会发现的……”
　　“滚。”钟寒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哥哥，你说什么呢？”听到那一个字，那女孩愣住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钟寒：“我们是你的粉丝啊！我们是为你好啊！我们爱你啊，哥哥。”
　　“我叫你们滚！！！”钟寒这次是真的爆发了，怒吼的声音在停车场里回荡着。
　　那女孩被吓得瑟缩一阵，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只见钟寒弯下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那把假剑拿在手里，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冷：“我不打女人，但你不要逼我。”
　　“哥哥……”那女孩不敢相信双眼所见，作势还要上前。
　　然而下一秒，却见钟寒一把举起那把剑，剑锋对准了她的鼻尖。

　　“你……”那女孩儿呆愣了一瞬，手中的球棒颓然掉落，转身大哭着跑走。
　　看到这一幕，剩下那三个女孩叽叽喳喳也开口：
　　“钟寒，你怎么分不清好赖呀！“
　　“我们都是为你好呀！”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没有我们你现在算个屁！”
　　“没错没错，我们就是你的衣食父母……”
　　钟寒一句话没说，只是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三个女孩，那眼神中的冷冽寒意确实毋庸置疑的，让三个女孩生生住了口。

　　“走走！赶紧走！”一个女孩拉着另外两个快步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向地上啐一口：“呸！青春都喂了狗了！“
　　等到她们全部离开了，钟寒立刻扔掉手里的剑，弯腰钻进车里。

　　“怎么样？”钟寒像是变了一个人，声音温柔似水：“伤到哪里了？“
　　“没事，都是小伤……嘶……”戚落缓缓坐直，试图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无意中抻到了背，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钟寒立刻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把戚落从车里搀扶出来，将他一只胳膊绕到自己脖子后，另一手搂住戚落的腰，架着他往外走。
　　“我这就带你去医院，你再忍一下。”钟寒的声音轻轻的，好像此刻的戚落是瓷娃娃，一个不小心就会磕碎了。

　　“我骑车来的，咱们到门口打车，你能走……”
　　钟寒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熙攘声，一抬头，门口竟蜂拥而入了大批的记者。扛着各式各样的摄像机，一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个手机和话筒直往他们两个脸上戳。

　　“戚落！汪浅刚才在新闻发布会上承认曾强迫你潜规则，请问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能给我们一些细节吗？”
　　“汪浅后来真的一直在打压你吗？风筝在启用你的时候他也进行了干涉吗？”
　　“钟寒，你始终选择相信戚落，是因为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超越友谊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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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拥而上的记者七嘴八舌地问着，闪光灯四射，戚落被晃得只好用手遮住眼睛，但旁边总有人想拽着他的胳膊，想让他露出脸来，不停地有人碰到他刚被殴打而疼痛不已的肩膀和后背，痛感蔓延整个身体，让他一时间疼到想要尖叫出声。

　　“让开！他受伤了！”钟寒试图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无奈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你是怎么受伤的？”
　　“是汪浅的人袭击你了吗？”
　　“戚落你说句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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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们不但没有散开，反而变本加厉地挤过来。

　　“都！给！我！让！开！！！”终于，钟寒这一嗓子吼出了万兽之王的架势。
　　戚落猝不及防地被震得耳膜隐隐作痛，惊讶地转头看着钟寒。
　　从来都在记者面前沉默高冷惜字如金的钟寒，居然在这一刻，为了他戚落，大发雷霆。

　　所有的记者都被震住了，不由自主地避让到两边，留出一条路来，任凭钟寒搀着戚落离开。
　　只有无数的闪光灯追随其后，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终于上了出租车，戚落看着那群还站在门口的记者，担心地开口：“你刚才不该发火的，他们回去不会好好写你的。”
　　“无所谓。”钟寒依旧是那副高冷冰块脸，却又无比认真地看着戚落：“你更重要。”

　　半小时后，幽城医院。

　　戚落看完医生，上好药包扎好，趴在病床休息，随手刷着微博。
　　就在这一个小时里，钟寒扶着戚落走出大楼的照片被送上热搜榜单，各种各样无端的猜测满天飞，就在两人关系的各色言论甚嚣尘上时，又一条新闻在这时无端蹿了出来。

　　一个是自称是钟寒死忠粉的网友曝出几张照片，是钟寒骑电动车后座上带着戚落，两人进了夜昙公寓的小区大门。过了几个小时，钟寒骑车离开。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有一张高清的照片，清楚拍到了钟寒脖子上多了一道新鲜的抓痕。
　　这个发照片的人自称这是她几天前拍到的，本想为了偶像的声誉而隐瞒，但如今发生了今天的事，让她对钟寒彻底失望，决定脱粉，并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这几张照片一放出来，立刻在八卦圈子里激起几圈不大不小的浪花。有的说是两个男人是好朋友，去家里玩而已；但也有说是有什么“不可说”关系，这一道抓痕则给人以无限想象空间。
　　躺在床上的戚落刷着微博，皱着眉头看着这些照片，隐约猜到了为什么今天钟寒的私生要置他于死地。她们是拍到了这些照片，真的以为他俩之间有什么。之前为了钟寒而选择了隐瞒，而如今戚落和汪浅的丑闻爆出，她们以为自家偶像是被他这个“心机boy”缠上，才会冲出来“替天|行道”。

　　“落落！”这时，乔雨冲进病房，立刻掀开戚落的被子上上下下查看着他的状况：“让我看看，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没给打残废吧？”
　　“我没事啦，小雨。”看着慌张的乔雨，戚落哭笑不得。
　　“医生说没有大碍，没有伤到筋骨……”钟寒在一旁解释着。

　　只是钟寒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病房门“嘭”一声再次打开。
　　这一次，是黎岸冲了进来。
　　紧接着，还没等戚落反应过来，就见黎岸冲到钟寒面前，毫不犹豫地狠狠一拳打在钟寒的脸上。

　　乔雨倒抽一口冷气，小胖手捂住惊讶而大张的嘴。
　　“黎岸！”在惊愕的同时，戚落还生出一种莫名的违和感，直觉得黎岸不该对人动拳头的，优雅地挥舞着宝剑才更适合他。
　　可是……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

　　钟寒捂着被打得流血的鼻子，一声没吭，看着黎岸。
　　“她们是为了你，才打他的。”黎岸看着钟寒，目光森然。
　　“黎岸你别这么说，是他救的我。”戚落在一旁喊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你根本不需要被救。”黎岸目光仍死死盯着钟寒，冷冷道。
　　“你怎么能这么算……”戚落还要替钟寒辩解，却被打断。
　　“打得对。”钟寒突然开口：“是我的错。”

　　“钟寒你胡说什么呀？”戚落说：“她们是她们，你是你，这怎么着也算不到你头上啊。”
　　“她们是为了我才伤害你的，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这一拳我活该受。”钟寒转头看一眼戚落。
　　“钟寒我告诉你。”黎岸向前一步，近在咫尺地盯着钟寒的双眼，声音冷得似乎能掉出冰碴儿来：“管好你的人。否则下一次……可就不止这一拳而已了。”
　　“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钟寒说着，捂着流血的鼻子转身离开了病房。

　　“钟寒！”戚落喊道：“你要干什么！”
　　然而钟寒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戚落立刻给乔雨使个眼色，乔雨立刻会意追了过去。

　　待病房中只剩下戚落和黎岸两人，戚落忍不住开口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大作家，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啊？”
　　“我那话有说错吗？”黎岸走到戚落床前坐下：“你是不是因为他才受伤的？”
　　“可那也怪不着他呀！他不也很生气吗？而且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我恐怕会被伤得更严重。”戚落说。
　　“她们敢。”黎岸淡淡吐出三个字。
　　很轻很轻的三个字，却不知为何，在黎岸说出口的时候，带着浓重的寒意。

　　看着此时的黎岸，戚落突然又想起了那一晚，黎岸曾对自己说的那一句：
　　“他欠你的，我会让他加倍奉还。”
　　而那之后不久，汪浅果然就……加倍奉还了……

　　“还疼吗？”
　　戚落正趴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突然感觉领子一紧，背后掠过一阵凉风，黎岸将他的病服衣领轻轻拉起，试图查看他的背。
　　“不、不、不疼了！”戚落立刻感觉脸“腾”地热起来，赶紧结结巴巴地说。
　　“别乱动，让我看看。”黎岸的声音依旧是稳稳的温柔，动作轻缓又不可抗拒地试图拉开戚落的衣服。
　　戚落把脸埋进枕头里，莫名有种良家女子将被登徒子非礼的错觉。

　　“落落！”就在这时，乔雨突然从门外冲进来。
　　黎岸迅速将被子给戚落盖好，动作快到戚落都没反应过来。
　　“出大事了！”乔雨没注意到屋子里气氛的异常，拿着手机快步跑到戚落跟前。
　　“怎么了？”戚落疑惑地看着慌张的乔雨。
　　“钟寒开直播呢！”乔雨把手机递给戚落。

　　“直播？他这个时候开什么直播？”戚落疑惑地拿过手机。
　　画面上只有钟寒一个人，面色严肃，背景看着似乎是医院的小花园。
　　这段突如其来的直播没有任何预告，现在观看人数还不算太多，但毕竟钟寒是当红流量，播放量每秒都在疯长。粉丝在下面一边疯狂示爱，一边疑惑地追问为何自家偶像会突然开直播。

　　“大家好，我是演员钟寒。”钟寒冷着脸开口：“今天的事我相信很多人有很多的猜测。我在这里和大家说清楚。”
　　听到这一句，戚落的心立刻一沉，钟寒打算通过直播公开真相？他要说什么？

　　直播里，钟寒说：“今天，我本来是要和戚落一起为《浮冥录》做体能训练的，但他却在训练中心的停车场遭遇了我的私生饭的暴力袭击，他受了伤，我带他来医院，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全部。”
　　戚落没想到，钟寒会完完全全将真相的全部不经任何加工与掩饰地和盘托出，甚至没有为自己和粉丝做任何辩解。
　　听到这里，戚落隐约预感到了钟寒接下来要说什么，他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慌忙从床上爬起来。

　　“你干什么？”黎岸立刻上前扶住他：“好好躺着。”
　　“不行！我得去阻止他！”戚落匆忙穿上拖鞋，强忍着大幅度的动作造成的背部拉扯的疼痛，就要往门外跑。
　　“你给我回来！”黎岸一把扯过戚落的胳膊，将他拉回自己怀中。
　　“来不及了！”戚落急得直跳脚：“黎岸，我求你了！”

　　直播视频里，钟寒继续说：“戚落受伤，是因为我的粉丝非常不理智的行为造成的。戚落是我的朋友，今天却因为我而受伤，所以有些事，我必须要做。”
　　病房里，戚落焦急的神色看着黎岸，黎岸沉默片刻，突然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戚落身上：“穿上。”
　　戚落一看有戏，立刻迅速将黎岸的大衣穿上，比自己大一号的衣服，穿上之后袖子都把手盖住了。

　　穿好大衣，戚落刚要迈步往外走，却见黎岸突然闪身到自己身前，两手抓过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紧接着两手抓起他的膝弯。
　　下一秒，戚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两腿突然悬空，他被黎岸背了起来。
　　旁边，乔雨瞪大眼睛，看着黎岸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将戚落背着跑出病房。

　　趴在黎岸的背上，戚落有一瞬的恍惚，坚实的背膀，温热的体温，匀称的呼吸，鼻腔里充盈着对方带着淡淡香气的味道，隔着厚厚的大衣却能清楚听到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
　　这种感觉，他曾体验过。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不知何故，他就是知道——
　　这不是他第一次，伏在黎岸的背上。
　　就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戚落的胳膊缓缓收紧，搂住黎岸的脖子。

　　“我宣布……”直播里钟寒的声音打断了戚落的思绪，他赶紧再次举起手机，看到屏幕里的钟寒面无表情地说：“从今天起，我解散我所有粉丝团与后援会，任何以组织形式的粉丝应援全部取消。如果你喜欢我，请尊重我的选择，如果你因此不喜欢我了，请自便，我不需要那些会威胁到我朋友安全的粉丝。”
　　当黎岸背着戚落赶到钟寒直播的花园时，只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谢谢大家，我是演员钟寒。”

　　钟寒说完深深鞠一躬，然后利落挂断直播，转头看向两人。
　　“钟寒！”戚落又气愤又心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钟寒的神情却仍是淡然自若，轻声说： “在做对的事。”
　　“你……”戚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钟寒的电话铃声打断。
　　“抱歉，我接个电话。”钟寒淡然接起电话。

　　不用钟寒说，不用看来电显示，戚落也知道，那个电话一定不是钟寒的经纪人就是就是裴琛打来的。
　　没有和公司、团队或任何人商量，自己直播宣布解散后援会和粉丝团，自己直接跟粉丝正面开刚。这样的行为，无论有多么合理的理由，无论在路人眼里看是多么的值得夸赞，也一定会得罪一部分粉丝。
　　而对于钟寒这样一个刚因一部戏坐上顶级流量宝座的新人来说，今日的行为与自杀无异，极有可能将之前所积攒下来的人气就此流失大半。
　　戚落知道他这样做是因为自己，所以更加不安。两人如今也算是朋友，戚落实在不希望钟寒因为自己遭遇责难。

　　钟寒没说几句就挂掉了电话，转头对戚落说：“我要回风筝一趟，有些事需要处理。”
　　钟寒这话说得不痛不痒，仿佛只是日常聊天，但戚落很清楚，他要处理的这些“事”是有多么棘手。
　　“钟寒，你……”戚落刚开口，又被钟寒打断。
　　“别劝了，我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钟寒说：“你回病房休息吧，养好伤，我会再去看你。”
　　说完也不等戚落答应，钟寒径直离开了。

　　看着钟寒远去的背影，戚落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不要自责。”黎岸轻声道：“他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还想要做自己，就必定要有所牺牲。”
　　“就不能……两全吗？”戚落问道。
　　“世间安得两全法。”黎岸喃喃道。
　　不知为何，明明两人在聊钟寒的事，戚落却隐隐觉得，黎岸这句话，是在说他自己。

　　十分钟后，黎岸把戚落背回病房。
　　乔雨迎上来，扶着戚落重新在床上趴好。

　　“对了，小雨。”戚落开口问乔雨：“今天的发布会怎么样？”
　　“特别顺利！你都不知道那个汪浅呀，人大都跪下来了，就差磕头谢罪了。”一提起发布会，乔雨兴奋得不得了：“要不然记者也不会突然跑去那边，问你的反应。”
　　听到这话，戚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更加疑惑，到底是什么让汪浅有这么大变化？

　　“可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怎么找到你的？我明明交代得好好的，你的行程绝对不能泄出去。”乔雨手托着下巴思索道：“你公寓的地址也就算了，体能训练中心的地址，我可是跟钟寒那边的人都做好交代呢，应该不会泄出去啊。怎么记者还能追到那儿去？就算这个圈子里头没什么真正的秘密，他们这消息也太快了。”
　　听着乔雨的疑惑，戚落幽幽念出一个名字：“纪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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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私生饭这一劫渡过去了，钟寒真男人也~
这一句娃们都知道吧？“世间安得两全法”，下一句，大家一起说~
期待多多评论、回复、安利么么哒~~感谢在2020-07-05 23:52:45~2020-07-09 22:5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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