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千阳灿烂》一袋米

21、第 21 章

　　“论坛禁水帖禁勾搭。”赵而思怒吼，“王安，你什么不懂就直接发帖，还勾搭管理员，想过后果了吗？”
　　“我是想着认识一下大神以后更方便，”王安越说越小声，“就找了个推荐榜上热度很高的……”

　　有那么一瞬间，虞巷脑海里闪过一点疑惑。
　　按推荐算法，账号能上推荐榜要花不少精力。楚元怎么会花这么多时间在Meetcode上。他们投行人，不是很忙的吗？

　　然而，她没心思细想——
　　“给我！”虞巷从王安手里把鼠标夺了过来。
　　“虞、虞姐？”王安被她迅猛的气势吓了一跳。

　　点击，删除。
　　王安不安地问，“虞、虞姐？”
　　虞巷想到那句“求给大神暖床”，再想到楚元看到这句话的画面，火辣辣的感觉从脸上烧到心头。

　　Peacock这个账号可是楚元给她的！！！
　　在楚元眼里，可不就等于她在求着给他暖床？！
　　他们前几天见面的时候她表现那么正常，现在这个样子，他会怎么想？

　　看着空空如也的论坛屏幕，虞巷浑身脱力。
　　以前竞赛住酒店的时候，她真实地见过楚元的床。
　　他妈妈庄佳会给他带独立的小熊床单，配一个装草药的枕头。
　　而楚元现在是成年人了，会喷一点香水，所以，那个小熊床单上会像上次她的衣服那样，沾上一点清苦而温暖的松木香……

　　过去和现在，一切关于楚元的细节，在虞巷的脑海里形成了无比真实的画面。
　　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面红耳赤。

　　虞巷的异常引起了赵而思的注意，“虞巷，你……跟这个管理员认识？”
　　虞巷回过神来，迅速转移话题，“喂喂喂，下周模拟赛了，组队吧！”
　　“组队吧！”王安跟在一边附和。

　　赵而思张了张嘴。
　　王安已经把表格领回来了，写上自己的名字，要递给虞巷。
　　“等等！”赵而思下意识叫道。
　　“那个人不会来了吧。”虞巷说。
　　她看着赵而思瞬间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如果有心跟你一队，早就过来了不是吗？最起码，这人也应该告诉你什么时候能来。”

　　这几次她观察过，每次说到还没来的那个人，赵而思都没有想谈论的欲望，就像他们从来没联系过一样。
　　那人迟迟不来，要么是不想参加比赛，要么是另有队伍，在校外训练。
　　赵而思被她说中了心事。

　　“跟我组队吧。”虞巷大方邀请他，眉眼弯弯，比了个大拇指，“我们能拿到好成绩的！”
　　“是啊而思，我们可以的。”王安附和着。
　　赵而思表情复杂地抬头看了看屏幕上闪烁的代码，不再说话。

　　这算是默认了？
　　虞巷一把抢过报名表，龙飞凤舞地签上了名。
　　嗐！
　　她小虞终于是有队伍的人了！

　　很快到了下课时间，学生们作鸟兽散。
　　赵而思去交报名表，撞上了张宇辰。

　　擦肩而过时，张宇辰忽然说。
　　“找不到队友，也没必要凑合到这种程度。”
　　赵而思露出轻蔑的笑容，“凑不凑合是我的事。但连校内的小测都拿不到第一名，全国决赛你又能走到哪一步？”

　　“宇辰？”
　　“师姐？”
　　张宇辰抬头，唐琳站在训练室门口。
　　她穿一身新的运动套裙冲他挥手，“走吧，一起吃饭，吃完饭我们去打球。”

　　唐琳喜欢打篮球，她身体素质不错，球技在女生堆里算是拔尖的。两人在一场篮球赛上认识，那之后张宇辰经常教她一些实战技巧。
　　当然，大学校园，走得近的男男女女，之间怀着什么样的期待与好感，大家都心知肚明。

　　张宇辰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在想赵而思说的话。
　　难道赵而思知道小测的第一名是谁？

　　“嗨嗨，”唐琳伸出手掌在张宇辰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宇辰，训练不顺利吗？”
　　“没有我预期的好。”张宇辰说。他和组员都按计划完成得不错，但那个神秘的第一名却始终让他充满危机感。就像赵而思说的，如果在校内他都拿不到第一，那在高手如云的全国赛上又该如何。

　　“是你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唐琳的目光掠过张宇辰高挺的鼻梁，和炯炯有神的双目。她轻松地笑了起来，“我的高中同学以前参加过奥林匹克信息学竞赛的集训，我来联系他，你们讨论讨论？”
　　*
　　去往医院的道路上，虞巷决定问王医生一个问题——原本很喜欢的东西，现在不喜欢了，要怎么办呢？
　　说来有趣，她信誓旦旦地加入了王安和赵而思的队伍，却连能走下去的信心都没有。
　　三年来，枯燥而繁琐的科研和学习夹带着失败和困难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她无暇思考别的问题。
　　可这些天不由自主的呕吐提醒她，如果她不再喜欢计算机了，今天她在训练课上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到了医院，虞巷得知王医生今天临时停诊去参与一项急救工作。临走前，他嘱咐顶班的医生给她开了治疗单。
　　单子上开的是机器治疗。虞巷敲了半天的门，值班医生说系统出错，系统制作方派来的技术支持人员还在检修，让她在一旁等一会。
　　她找了张桌子坐下。

　　王瑜歆的消息跳出来。
　　她问虞巷手头有没有要搬走的租客，说她那最近空出来几套房子。
　　她俩的相识说起来很戏剧性。几年前，虞巷把如星的几套房子委托给了一家中介，被两头吃的中介坑了一把，她去找人家理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女生叉着腰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虞巷和她联手，大胜而归，顺利解除了合同，拿回了被坑走的钱，就此认识了。

　　虞巷想起林颖好像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林颖决定这会就去看房，还为上回的事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他会就这么闯进来。”
　　虞巷也不好意思，那个门那么容易被撞开，她这个房东也有责任。

　　林颖：“那个男人后来没有找你麻烦吧？我是搬走了，你可得小心点。”
　　林颖：“对了，你们为什么不把房子挂到网上呢？是平台会收手续费吗？”
　　虞巷叹气，挂上网了才是真麻烦，一天能接到几十个电话。

　　“有空你试试云源安居吧。”林颖说，“一个租房软件，押金是平台监管，双方都放心，比找中介划算。他们有做大数据识别，屏蔽掉中介公司，效果挺好的。”
　　虞巷稍微搜了一下，好像是近期挺热的一个软件。她在备忘录上默默记下，随后把林颖的情况和联系方式给了王瑜歆。

　　因了她的搜索记录，手机浏览器上跳出不少云源科技的广告。
　　广告图片拍得很漂亮，蓝天下白云万里，气派的科技园里，三栋大楼拔地而起，门口摆放着精致的楼宇模型，来来去去的年轻人朝气蓬勃。
　　虞巷粗略扫了两眼，得知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是H大毕业的精英海归，随着云源科技估值逐渐攀升，这位已经是身价过亿的富豪。

　　H大……
　　她想起了那个同为H大学子的故人。
　　通过相同的校名，她仿佛窥见了他那对她而言遥远又光鲜的生活。

　　聊完房子的事，王瑜歆换了个话题，说她看了几遍楚元当年的采访视频，感觉楚元是故意在气虞巷。
　　“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是短头发，采访里每一条标准都刚好和你高中的时候相反，一看就很故意啊。”
　　说着王瑜歆还补充了几个例子。
　　“男人小的时候不都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第一次看到那个视频时，虞巷也这么想过。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前相处的细节日益模糊，那一抹因笃信带来的自信早就逐渐动摇。
　　毕竟，她不是他的标准答案嘛。
　　现在还有人在微博上问她，是不是因为没符合楚元的择偶标准，所以一直只能暗恋他。

　　虞巷懒得再想那个视频，点开那个普通企鹅头像，发现她漏掉了楚元一条消息。
　　楚元：你回一中吗？方便的话帮我带点东西给蔡老师。
　　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虞巷愣了愣，这才想起唐琳在班群里组织了回高中看班主任的活动。楚元应该是在说这件事。
　　她现在还在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应该是去不了了。她刚想回复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楚元却已经发来了另一条消息。
　　楚元：不用了，我让小军帮我带过去了。

　　虞巷看着屏幕，有些怔住。是啊，同学那么多，她没回复，楚元找别人也是一样的。
　　这样简单的对话，虞巷看了很久，直到窗外温暖的白日逐渐转为失温的残阳，似乎曾经刻骨铭心、念念不忘的岁月也随着阳光的温度逐渐离去。

　　她曾幻想过和楚元恢复联系后的种种场景，或许是表面平静、内里暗潮汹涌，或许是直接假装不认识，从此陌路。她唯独没想到，一切竟然会如此普通平常。
　　上次见面时，虞巷跟卢迪说他们只是朋友，那时她还不明白朋友的意义。
　　重要、长久、轻松、随意，但不足以让楚元在忙碌之中抽空见她，不足以让他为她做出特别的举动。她也可以被其他朋友随意取代。

　　这些平淡的日子像潮水一般，缓慢而平静地淹没了从前所有的美好瞬间。或许那些青葱岁月里的脸红心动，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梦境和错觉。

　　虞巷打开电脑，确认王安发的帖子已经删干净了。这种时候，如果让楚元看到她在Meetcode上“勾搭”他，那真是太尴尬了，还好她动作快，楚元应该没看到。
　　放下心的同时，虞巷垂下眼，想起上回在望江滨时内心的疑惑。

　　楚元以前真的喜欢过她吗？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没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