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零初玖末

44、第十局：赌·知己知彼

　　“放过了他的性命，却转而夺取了他重于生命的网球。初音，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无情。”壹原侑子似是而非地感慨，一个风华正茂的网球王子从此将湮灭一切光芒，黯然消失于网坛了。

　　“网球王子，要先有网球，才会有王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只不过是在他成为家主之路上推了一把，让他提前登上家族的帝位而已。毕竟从他生为幸村家族继承人开始就没有任性的资格了，不是吗？”

　　人究其根源仍是人，只要他仍受限于世俗常规就注定无法超脱，理智令他无法不顾一切地豁出，责任令他无法忽视身份家族，而情感上更不能轻松地放下亲友。

　　幸村精市终究不是初音！

　　她笃定了幸村精市的心性，明白他的软肋所在，这群有情有义的王子们又怎么斗得过无情无心的她？

　　漠然地看着窗下少年美丽不可方物的笑颜，侑子的慨叹也并不是那么真诚，“真可怜，幸村精市会成为你和漫神赌局中的第一个牺牲品。”

　　是第一个，而非最后一个，侑子明白一旦战争开启，初音绝不会在意牺牲品的多寡。而幸村精市显然是第一个“幸运儿”，可怜不知他事已成定局后得知了自己的牺牲只换来一个试探的结果会作何感想。

　　“有得必有失，他早晚要为了家族放弃网球，我充其量只是个加速器。”

　　虽说事实如此，但想必幸村精市一直在延缓这个事实的时限吧。热如火的网球之心在冷情如初音的干涉下避免不了冷冻成冰的结局了。

　　“说真的，美人计对你而言是最简单的了，你真不打算采用？”似乎壹原侑子心心念念都是让初音陷入爱河，依她的恶趣味，不难猜出对于看到一贯冷清理性的少女爱得疯狂感性，确实更合乎她的口味。

　　“会有比杀人简单吗？”轻飘飘地说出抹杀一个生命的言论，初音的语气就像只是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你想除掉幸村家主？”侑子也不在意，在他们这些管理者眼中，生命只是为了充实世界的存在，不嫌多也不嫌少。

　　闻言，初音刷地拉上了窗帘，缺失了投射而来的光线，病房里一瞬间变得晦暗不明，世间的罪恶也往往衍生于黑暗，“只要家主消失了，那么继承人不就得扶摇直上了吗？”

　　确实是个简便干脆的方式，只可惜她的好戏不能成形了。侑子心下惋惜，视线随着转动轮椅的少女前移，“你想怎么做？”更确切地是——想怎么除掉幸村家主。

　　“当然是先打探敌情。”初音头也不回地开门，语意凉薄，“再怎么说我现在只是个废人不是吗？自然只能用最无用的办法了。”

　　门一开一关，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侑子对少女最后留下的话抱有深切的怀疑，在她看来，初音就算再无能也成不了废人，她的精神世界强悍到连她这个管理者都无法探知。

　　这个美丽的意外会给她的空间，乃至整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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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地，在与壹原侑子交谈间制定计划的初音随后并没有直接找上幸村精市，而是转向医院的恢复室积极做复健。说过少女打定主意扮猪吃老虎了，让身体尽速恢复并不是她的本意，她的真正意图就在——

　　略有倾倒趋势的身形被右手臂上的大掌稳住了，少女被长发掩住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初音，你还好吧？”幸村精市稳稳地扶住纤瘦的少女，缓缓地将其扶坐到轮椅上，俊美的容颜上是显而易见的关怀神色。

　　双手覆上膝盖，初音口吻淡然无波，“我只是想快点站起来。”

　　这话听在同病相怜的幸村耳中却生生听出了倔强不屈的语境，他蹲下身子视线与轮椅上的少女平行，“初音，我明白你想重新站起来的心情，只是不要太过于勉强自己好吗？”

　　听听这话的语气，疏离淡漠没了，亲疏远近那是一目了然。

　　初音仍是低垂着眉眼，不言不语。

　　“复健治疗要循环渐进，不能操之过急。初音这么急着想站起来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少女的眼神显得那般幽远深邃，“只是为了站起来，如此而已吧。”

　　如此而已……这话当真说进了幸村精市的心坎里，只是如此而已，他想打网球也只是如此而已，不是吗？

　　柿子挑软的捏，话也要挑最直击重心的说，初音当真是深谙其道。

　　幸村几乎是疼惜地看着少女，双手更是暖暖地覆上那双纤细的玉手，“初音一定能站起来的，我保证！”是的，为着这一刻的触动，他幸村精市保证会帮少女重新站起来。

　　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被誉为“神之子”的幸村精市岂是如此简单就被攻破心防的，然而正也是往昔心防越强的人，但凡在心神不设备之际，那一刻的触动更显出了翻倍的效果。

　　谁让少女出现在神之子最脆弱无助的时刻，谁让他们有着同病相怜的情怀，谁让少女的一席话嵌进了心坎里？

　　少年感怀的天注定，却掺有少女的有意为之。以有心算无心，初音啊初音，你真当得三神弦对你的批语——无情得残酷。

　　“我当然会站起来。”——而你却打不成网球了！

　　少女只是嘴角轻轻一勾，瞬间怔住了幸村的心神，久久，久久。

　　【音音，你在色*诱幸村精市吗？】趴在少女肩上的小精灵眨眨眼，单纯无知地下结论。

　　初音眉心一抽，她只是单纯一笑也算色*诱？

　　【漫迷，不要乱套词汇。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在色*诱？】

　　【可是幸村精市这反映明显就是被魅惑了啊。】漫迷执拗地强调着自己得出的结论。

　　初音心下疑惑，手一挣，震醒了恍惚中的少年。

　　察觉自己失神的幸村自然地收回手，站起身转到少女身后握住轮椅的手柄，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神色不改地推着轮椅漫步在走道上，脸上的笑容也一切如常，倘若忽略了清明眼里时不时闪过的迷茫。

　　【漫迷，你有关于妖狐的资料吗？】

　　【音音是指阿天，还是藏马？】

　　【不，是安培晴明。】

　　【耶？安培晴明不算狐啊，他只有一半的血缘而已。音音为什么要他的资料？】

　　【我想刚刚幸村精市的失神是因为魅惑之术了，安培晴明血缘里所带有的能力。】

　　【耶、耶、耶！音音学会了安培晴明的魅惑之术，可这不是天狐特有的血统吗？】漫迷迷惑地挠挠耳尖，【那可是血的传承，音音怎么会呢？】

　　【的确是血的传承……】

　　初音突然一滞，血的传承……她明白了，为什么葛叶能够轻易在她身上种下狐族独有的同心印了。血的传承，该说安培晴明早有图谋，还是算她咎由自取呢？

　　久等不到后话的漫迷小手抚上少女的脸颊，催促着，【音音？】

　　嘴唇动了动，初音静默无语，只是拍了拍迷惑的小精灵，专心应对着身后之人的谈话。

　　“手术成功后，幸村君会归队比赛吧。”

　　幸村回答得理所应当，“他们都在等着我回去并肩作战。”话里溢满了对队友的信任与坚定。

　　了然于心的初音示意停下，缓缓地转过头直视着少年，“梦想和家族，你会作何选择？”

　　少女问得直接犀利，冷不防转换话题的幸村神情微怔，似是没有意料到少女会这般直白地开口问，或是心里尚未做好准备面对这两难的抉择。

　　按理说以初音和幸村的交情并没有到可以毫无顾忌畅所欲谈的程度，至少这种敏感的话题不是他们单单数十天的交情可以触及的。幸村有权利保持沉默，甚至拒绝回答。初音自然也不需要少年的答案，她只不过是提前告知，让幸村有个心理准备。

　　在这方面初音的思维当真异于常人，要伤害人之前还先当面提醒。虽然这种极其隐晦的话中深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但并不妨碍初音的计划，倘若对方能够明白，挑战的难度兴许会变得更大，但游戏也相对的会更加有趣。反之，她也不会失望，这只是她一时兴起而为之，不希图得到结果。

　　少女冷冷地看着远处随风飘零碾作尘的落花，暗想少年的网球生涯也会如同这花般落花成泥一场空。顶多令旁人惋惜感慨一番，再多的也是无关紧要的作势旁观了。

　　“我会继承家族。”

　　复杂却内含决绝的温雅声线随花飘零而落，与落花的无声相对，这番经由挣扎而得来的言论至少令得少女平寂无波的眼眸稍起波动，即使转瞬即逝，但是恭喜幸村精市能博红颜一笑实属难得啊！

　　【音音很开心？为什么？】瞅了瞅貌似对花伤春的俊美少年，再次转向笑达眼底的少女，小精灵实在弄不明白这一高兴一悲伤是在演什么戏码，不过好在高兴的是它家初音。

　　话说小精灵，你偏心也偏得太过了，就算世界的人全死光了，只要你家初音还笑着，你就不觉得是世界末日到来了，是吧？

　　【啊，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事。幸村精市也不单纯是个只懂得打网球的温室王子，如果幸村家族的天真的塌下来了，也不用再发愁怎么筹谋让他主动放弃网球了。我们不是省事很多了？】

　　【那音音不就成功了？】小精灵眼睛霍地一亮，难掩兴奋地问道。

　　【或许。】初音回得模拟两可，眼瞅着漫迷的兴奋样，不由打趣道，【漫迷，如果我真的成功了，也就代表你的漫神大人输喽。】

　　小精灵无辜地嘟嘴，【漫神大人输了，不就是说音音赢了吗？】

　　初音闻言一愣，这小精灵的思维真是……【漫迷难道不伤心你的漫神大人输了吗？】

　　小精灵憨憨地摇着头，【漫神大人输了，漫迷为什么要伤心？只要音音赢了不就好了吗？】

　　简单直白的词藻却听得少女不禁轻笑出声，“呵呵……”

　　自己的答话得来了少女的笑容回应，漫迷也只觉得满心欢喜，不过初音这一笑却也同时震醒了深陷思绪的少年。

　　“初音？”幸村收回远眺的视线，凝向状似开怀的少女。直觉这次少女的笑容比之之前似乎有所不同，可往深层探究却了无所获。

　　心情好，初音也难得地好言好语回应，“只是觉得幸村是个有担当的人。”

　　从少女口中听得赞语，幸村笑容里却也难掩苦涩，双眼垂下直愣愣地看着空落落的双手，“是么……”

　　以双手的至宝换来一句有担当的赞誉，真的值得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