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零初玖末

22、初音式养成PARTⅢ：道是心狠

　　“初音……”痴痴地低唤一声，厚实的大掌正欲抽回。

　　突地，冷若冰霜的嗓音兀的响起，慑住了青年的心神，“你确定自己所唤之人是谁？”

　　倏地抽回手，源博雅怔怔地看着本该沉睡的少女缓缓睁开星眸，不带感情地直视着他。

　　“是你的表妹，平安京尊贵的内亲王殿下橘初音，还是无姓之人初音？”我饶有兴味地瞅着上方心神不稳的青年，不留给他一丝一毫逃避的机会。

　　明明贺茂忠行早已在他面前揭开我的身份了，然而自欺欺人的武士大人仍旧不敢追寻真相。不同于晴明和这个身体原主人的非亲非故，作为表哥的源博雅竟也无视了亲人的李代桃僵，甚至在刚刚还亲眼目睹了真正的亲人被迫害。

　　相处短短数日的情谊竟然抵过了十几年的亲情，果然是情之一字最廉价。

　　瞳孔骤然紧缩，急促的喘息声泄漏了主人的心情，依旧力持镇定的源博雅涩然开口，“是……真的吗？”

　　我微微垂眸，轻吟，“你是想问我真的代替了橘初音，还是橘初音真的被我封印了？如若我说两者都是真的，你又该如何？”

　　“为什么？！”厚实的大掌突地擎住少女瘦弱的双肩，源博雅满含哀戚地哑声问道。

　　肩上传来的疼痛蔓延至神经，我眼一沉，冷冷地回道：“因为我是初音！”

　　无端被卷入一个异时空，你问我为什么！凭白多了一个身份，你问我为什么！和他人共享一个身体，你问我为什么！遭受无妄之灾，你还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是初音，绝不会委屈自己的初音！更不会任人随意摆布掌控！”说着，我使力挣开肩上的双手，坐起身。

　　“我……”

　　“如果你想要回橘初音，很抱歉，我看中这个身体了，并没有相让的打算。要么你离我远远的，当做从来就没有初音或是橘初音这两个人，要么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初音，没有橘初音？”我轻轻抛着手上的琉璃珠，好整以暇地逼迫青年抉择。

　　脸色一分分地煞白，源博雅惊惶地凝视着我，似乎想要确定我刚才说了什么。

　　乐于看他人的痛苦挣扎，我主动拉起青年的双手贴上我那纤细的脖子，引诱的声音低缓道：“只要你双手一用力，你的表妹橘初音就可以回来了，很简单，不是吗？”

　　紧贴的双掌一颤，青年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把想要逃离的双手使力拉回来，牢牢固定在我的脖子上，我唇角勾起残忍的笑弧，“怎么？怕了？错过这个机会，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橘初音了。”感觉颈上的力道加大，我再接再厉地刺激心神大乱的武士，“你可要考虑清楚，免得后悔终生哦。”

　　猛烈一震，源博雅受惊般地抽回双手，踉跄起身，一步一摇头地蹒跚后退。眼里的惊痛愤恨排山倒海而来，使得压抑的气息遍布整个房间，后退的步伐被门槛一绊，险些栽倒在地。还未等身形站稳，青年遽然转身狂奔出去，似乎身后有猛兽追击。

　　“因为我是初音，我的自尊不屑于当他人的替身。源博雅，你该看清楚事实了。”当青年伟岸的身影淡出视线，我的话音也同一时刻落地。

　　“嗯～～”不知何时窜进来的白狐凑到我手边，乖巧地以脸抵住我的手背蹭着，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呻吟。

　　我反手摩挲着小小白狐的下颚，似笑非笑，“怎么？想来讨好我吗？”

　　灵性的白狐伸出小舌头舔着我的手心，温顺地轻叫着，“嗷嗷……”声音清脆悦耳。

　　“想留在我身边，必须要有用处哦。”我心情尚好地逗弄着小白狐。

　　无辜的双眼眨了眨，小白狐轻轻咬住我的衣袖，作势往外扯。我微一沉吟，随即起身跟着它的引领走出寝室，一路朝着后院的方向迈进。

　　左拐右绕之后，小白狐终于在一丛半人高的灌木丛前停住，前爪扒拉着眼前挡路的灌木。我微俯身抱起气馁的小动物，拂开跟前的植被踏上这处被遮掩的神秘之地。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想不到遮眼的灌木后面竟是一片不易察觉的空地，因为周围树木的遮挡和视觉的死角，想必这片空地甚少有人会发现吧。

　　那么小白狐执意带我到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

　　我不动声色，静立于一旁等着它给我带来答案。

　　跳出我的怀抱落地后，小白狐耸着鼻子在地上闻来闻去，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双眼一亮，两只前爪开始在一个角落刨土，只见平整的空地上突兀地出现一块方正木板。我趋身向前，蹲下身子研究着这块不合时宜的木板。

　　小白狐用鼻子点了点木板，发出空心的响声，我抬手从边缘掀开木板，露出了底下的真实令我讶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子一次排成一个八卦图，震东，兑西，离南，坎北，乾西北，坤西南，艮东北，巽东南，是后天八卦。

　　八卦一般是用来占卜和观测风水之用，现在竟然出现在这不易令人察觉的后院角落，而且明显是有人为了掩饰它的存在而特意加盖了一层木板。本是万无一失的举措，谁料被感官灵敏的白狐发现了，而它又急于邀功才领我前来。

　　我心一凛，凝神细看石子摆出的八卦图，眉宇渐渐拢起，倘若没有仔细研究，绝对察觉不出这不是一般的后天八卦图。也是，如果单单只为了占卜和观测风水之类琐事，大可找阴阳寮的阴阳师们垂询，毕竟这里是阴阳术盛行的平安京。如此隐秘而又诡异，这个八卦图必有蹊跷。

　　默记下八卦图的布局，我重新盖上木板，用脚堆了些沙土踩了踩，权当作无事地离开了那个隐秘的角落。

　　“你说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呢？”我垂眸问向凑到我脚边磨蹭的小白狐，看着它迷茫地睁大双眼，尔后猛摇摇头继续靠在我脚边，把玩着坠地的裙裾自得其乐。

　　踏在廊下的脚步一转，带动脚边的小白狐一个踉跄，狼狈地滚动了一圈，又敏捷地跳起缠上，我径直走向橘初音专属的书房。自来到这个平安时代，我就不曾踏入过的地界，或许那里有着一切的解释。

　　“铃铃……”廊下的风铃无风自动，我欲掀开御帘的手一顿，眼里掠过一丝异光，既而迈步走入长时间无人问津的偏远书房。

　　把书房安置在如此僻远的地方，是主人的特殊癖好，亦或是为了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环视一遍整间书房的布局，难得没有小女人的娇气，反倒更显主人的博学大气，除了门口这面墙，其余三面竟然都充当了书柜，满满三柜子的书籍，书香气满溢也无可厚非了。与其他两个书柜不同，门口正对面的书柜显得小巧多了，仅占据了半面墙的位置，余下的部分洞开了一扇方正大窗。

　　移步欺近窗下的案几，和缓的微风扑面而来，清爽宜人，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摆放整齐，看似长时间闲置，无人问津。

　　我敛袂坐于案几前，轻拍了拍乖顺靠过来的小白狐，“乖，把沾有的人的气息最浓的书找出来。”

　　好笑地看着小白狐军姿状领命而去的样子，既而又上蹿下跳地爬上爬下去嗅书本的味道，场面确实滑稽逗人。我静默地把玩着从廊下卸下来的风铃，一边分心注意它的进展。

　　所幸小白狐不负我望，翻找了半天终于叼了两本蓝皮书册大胜而归，像是个讨要奖励的小赢家，谄媚地磨蹭着我。

　　在其敏感的耳后以及下颚处按捏了几下，直到小白狐舒服地微眯双眼，轻轻呻吟着，我才收回手将注意力转移到新得来的两本小册子。想不到在日本的平安时代竟然找得到类似古代中国的书册，封面分别是《阴阳术解疑》和《各种阵式详解》，和晴明赠我的相关书籍并无二致，问题就出在书里撰写所用的字体，竟是现代简体字！

　　不用问也知道书的持有人是何许人也，由此推断那个形似八卦图的设置之人也非她莫属了——被我所封印的少女。

　　果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凭白无故白得了一个身体实属可笑，那么那个少女为什么会在主动让出身体给我的同时，又在背后搞鬼？她的目的究竟何在？贺茂忠行在这里面又担当了什么角色？

　　“你说我应该继续装作毫不知情，看看他们想搞什么鬼呢？还是稍微在他们背后推一把，打乱整个计划？哎呀，真是个难题呢。”我随意翻着搁在案几上书册，玩味地扬起浅笑。突地，脸上的笑一僵，我倒翻回前一页，一目十行看下来，眼眸里的光芒越见幽深。

　　哼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既然你的意愿如此强烈，那么我又何妨大开地狱之门迎你入内呢？

　　忽地站起身，我一手拽着风铃，一手紧紧握住那两本书册，凛然步出书房。疾行一段路程后，我转身站在廊道下回望着僻远幽静的小隔间，眼里飞掠而过一抹冷光，既而毫不迟疑地旋身离开。

　　“把书房连同后院都给我烧了！”轻哼一声，对着闻声而来的女侍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