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妄想症》Z红瞳黑猫Z

159、保险箱的钥匙

　　山本武睁开眼睛，看到了自窗帘一角漏进来的月光，他掀开了被子，走到窗前，撩起了窗帘。

　　月光其实并不怎么明亮，在飘渺的云层之间挣扎着洒下一点光，不知是不是有野猫跑出来捕猎了，几只鸟从树间惊飞而起，呼扇翅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间格外的明显。

　　山本武叹了口气，放下窗帘，换上了白天的衣服，来到了自家道场的院子里。他睡不着。

　　院子里很安静，夜晚为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厚重的墨蓝色调，这场景是山本武熟悉的，在介入了玛菲亚的游戏中之后，他总是需要一直训练到深夜。他拿出了竹剑，在道场的中间摆开了姿势，一下下的挥着剑，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这样做是有用的，他完美的控制了自己的思绪，心静如水，可当他一停下来之后，那种难言的焦虑便又会卷土重来。没办法，这事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能完美的处置自己，却做不到管理其他人。

　　更重要的是，朱陌陌从未让别人插手过她的事情，至少在他所知道的范畴里，他没有见过。山本武突然想起了常来店里的一个客人，他是一家公司的社畜，工作辛苦，没有家庭，但是养了三只猫。他总是在酒喝多了之后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他的猫，就像是说起了自己自满的孩子，他就是为了他们才努力的工作，只要回去能看到他们对他叫两声就已经满足。

　　他突然发现，朱陌陌对于他们就是这种态度。就像那个客人不会要求他的猫帮他的忙一样，朱陌陌也从不希望他们帮她。他们就像是吉祥物一样，什么都不需要懂，只需要承她的情就好了。她只是一厢情愿的，在为他们而活着。

　　山本武也有嫉妒的时候，他曾经嫉妒过云雀恭弥能获得朱陌陌的欣赏，嫉妒过六道骸能赢得她的信任，也嫉妒过迪诺，狱寺隼人甚至沢田纲吉，也担忧过风间翔太是否会把朱陌陌带走，那些少年的小心思从未停下过悸动，可却因为源源不断的事故和始终笼罩在朱陌陌身上的疏离感而一次次被打压。但今天，当从朝利雨月的口中得知了真相，又忽然想通了之前的问题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不过是多余。

　　他们都只是朱陌陌养的猫，哪怕被冠以本命头衔的云雀恭弥也是，只不过更特殊一点罢了。

　　当认清了这一点，山本武忽然感受到了无力，这种无力比起告白被拒绝更加令人失落，前者至少还有来日方长之类的说辞来安慰自己，后者，则是根本毫无可能。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帮她，就如同当初的六道骸能把她从冰冷的海水中拉出一般，他也能向她伸出手，他的力量或许弱小，但他和她一样，也愿意奉献出自己全部的努力，只要她愿意张口。她早已不是一个人了。

　　不知道是从何来的冲动，山本武现在就想找到朱陌陌，想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她，尽管明知无处去寻人，他还是悄悄的摸出了家门，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不知道去往何处，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步履匆匆，像是一个着急赶路的行人。

　　“喂！棒球八嘎，这么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自街角传出，山本武骤然回神，看到了在墙角站着的狱寺隼人。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跑到并盛中来了。

　　“睡不着，你呢？也是这样吗？”

　　“废话。”狱寺隼人走到了他的身边，看向空空荡荡的校园。“不知不觉的就走到这里来了，我还在想我又不是云雀恭弥，爱校成痴，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连你都一起来了这里，看来不是我的问题。”

　　“我想，那是因为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吧。”山本武与他一并看去，“如果没有并盛中，我们根本就不会相遇，也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了。喂，狱寺，你转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学期中？半年多前的事吧。”

　　“总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山本武笑了起来，“陌陌转来是一年前吧，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一点都不一样，把我和阿纲，还有云雀都给骗了呢。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之间会产生这样的羁绊。”

　　狱寺隼人也想起了六年多前，他与朱陌陌的初见。谁又能想到，他与那个讨人厌的恨不得找张胶布把她嘴糊上的魔女，在多年之后还会有这样的羁绊呢？

　　“那个时候和现在也挺像的啊。”他笑了一声，看向了校园柱子上装着的扩音喇叭。“你，我，十代目还有里包恩桑正准备回家，那家伙忽然开始了钢琴放送，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也变成了我们的一份子。不，觉得她成了我们的一份子的，也就只有我们吧。”

　　山本武苦笑一下。“那也怪不了她，毕竟……”

　　“切。”狱寺隼人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道理懂起来容易，可是还是很叫人火大啊！那家伙要是在我的面前的话，我一定忍不住和她吵架了。这家伙，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山本武没有搭话，在这种时候，也没什么话可以作为回答。

　　街道另一边也传来了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二人戒备的朝那边看去，却看到了一脸低落，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沢田纲吉。

　　“十代目？”

　　“阿纲？”

　　沢田纲吉被叫的一愣，他猛地抬眼，一脸惊讶，“狱寺君？山本？你们怎么在这里？”

　　“切，还不是因为魔女的那些事情！”

　　“因为太在意陌陌的事情了，所以一不小心失眠了，你也是吗？”

　　“嗯，不过稍微有点不一样吧。”

　　沢田纲吉这一夜本身是睡着了的，他也不得不睡，最近里包恩虽然因为那个透明的奶嘴的事情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关注他，可还是履行着家庭教师的职责。他不敢表现得太奇怪，让里包恩起了疑心，万一引得他使用了读心术，事情可能会变得更麻烦。

　　他僵僵的躺在床上，因为已经来回奔波了一天，所以虽然脑中很乱，但还是累的很快睡着了。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那一幕是朱陌陌在墓地时场景的延续，她在风间翔太的墓前弹着钢琴，身子却一点点与幻觉同化，最终变成了那透明的火焰，一点点泯灭在了世间。

　　他当时就在旁边看着，着急的想伸手去拉住她，可他的手划过空气扑了个空，她就像是散在水中的一点颜料，经过他的搅动，溶化的愈发迅速。就在她即将消失的那一个瞬间，他朝着她飞扑了过去，却好像穿透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来到了壁障的另一边，在那个世界里，人群来来往往，他却成了透明的一般，无数人从他身边，甚至身体里经过，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他。

　　他在人群里奔跑，努力的踮起脚尖，东张西望，试图找到朱陌陌的身影，然后忽然之间，他看到了她，隔在十几人开外，静静的伫立着，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他喊了她的名字，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听见，她动也没动一下。

　　空间忽然扭动了一下，死神一般的复仇者出现在了半空中，他们低着头，用死尸一般冰冷的目光盯着朱陌陌。“你该完成你的使命了。”那个有着透明奶嘴的小婴儿这样说着，他身下的那个高大的黑影的袖子里甩出了漆黑的锁链，扣住了朱陌陌的脖颈以及四肢。

　　她全程都没有挣扎，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之后沢田纲吉便醒了过来，手脚僵硬，嗓子有些发干。他起床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扭头，却看到里包恩在梦中满头是汗，眉头紧锁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沢田纲吉吓了一跳，试着去叫醒他，可还没等他的手落在里包恩身上，对方已经睁开了眼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

　　“唔……应该说是回忆吧，很不好的回忆。”里包恩含糊道，没做什么解释就又躺了回去，沢田纲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最后担心吵到里包恩又受到一顿暴捶，于是索性穿上衣服离开了家，最后游荡着游荡着，不知怎么的也跑到了并盛中来。

　　“我在想……”沢田纲吉说，“我们或许一直都弄错了一件事。如果我们真的想为了陌陌做些什么的话，我们为什么要一直听从她的话呢？”

　　沢田纲吉说的有些激动，声音敲在周围的墙壁上，又弹了回来。他被惊了一下，回过神来，将音量压了下来，可还是有些激动，“我其实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六道骸。”

　　“什么？他怎么也在外面？”

　　“十代目，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沢田纲吉摇了摇头，“我遇到的只是幻觉，看起来，他是专门来找我的。他说，如果想打开一个保险箱，只有暴力拆开和输入密码两种方式，而我是彭格列的十代目，我拥有唯一的钥匙。”

　　山本武挠了挠头，“我能听出来他在把陌陌比喻成保险箱，可是那个钥匙是……”

　　“关于十代目的身份的话……”狱寺隼人皱起了眉头，“说起来，魔女她一直在说是为我们才存在的，如果是为了彭格列的话，她不管多么危险的任务都会应下，就比如上次保护彭格列的原罪的事情……”

　　“没错。”沢田纲吉点头道，“所以我来的路上想了一下，我认为他说的钥匙一事，指的应该是命令。”

　　“答案就这么简单？”狱寺隼人有些暴躁了，“六道骸那家伙，为什么不早说啊！非要一步步拖到现在……”

　　“恐怕是在这之前，他都不完全信任我们，也不希望我们知道陌陌的秘密吧。”沢田纲吉苦笑了一下，“而且如果放在之前的话，就算我知道这种手段，也不愿轻易去用。还记得在未来的时候，她因为逼问而说出那起绑架案的真相时发生的事情吗？”

　　气氛沉默了一下，这件事情，他们恐怕永远都忘不掉。还好，朱陌陌并不记得她曾经说出过这些事情。

　　“不过我恐怕不得不用了。”沢田纲吉握紧了拳头，“在我们离开黑曜之后似乎又发生了什么，六道骸刚刚还说让我快一些，因为快来不及了。”

　　“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岂可休……”狱寺隼人啧了一声，“这种时候，鬼知道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啊？如果就连六道骸都不知道她在哪的话，我们怎么知道？”

　　山本武看向了学校的天台，沢田纲吉也顺着他的目光一并看了过去。“我们不知道她在哪，但我们能知道云雀桑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也只有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