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的无情帝王崩坏了》永生蜉蝣

69、不择手段

　　游戏中发生的一切，此时此刻傅舍一无所知。他正坐在播放高雅音乐的咖啡厅内，重复旋转意式浓缩咖啡杯的陶瓷把手，不停回头张望咖啡厅入口位置。
　　即使他知道有人进来时，门口的蓝色风铃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嫂子晚了半个小时，匆匆进来时与店员的目光做了个尴尬的碰撞。衣着普通但清爽干净，风尘仆仆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过大的布袋上探出大蒜叶的尖尖头。

　　“刚刚买菜回来？”傅舍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头，尴尬地喝口咖啡。
　　吴浅浅大半辈子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觉得浑身不适，也生硬地指着桌上的咖啡，“这不苦吗？以前你们公司也发咖啡，我想着不能浪费，但实在太苦了。”

　　两人旁边一桌是三个年轻姑娘，刚做了新指甲的女孩掩唇而笑，粉色甲片上闪钻在中午的阳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色。

　　傅舍听见但不在意，“不苦，加了两份奶。要是嫂子愿意，可以往里面添蜂蜜。”说完自己也笑了，“看我，原本你说的那家面馆挺好。要不是今天正巧休息...也是因为在电视剧里看谈事情总喜欢选在这种场地，这才闹了笑话。”
　　剖白糗事和懊恼的心情永远是拉近两人距离的最快法则，吴浅浅也放松下来，但秃而短的指甲始终不停地扣弄布袋的背带，让傅舍不自觉转移注意力。
　　“其实本来我就不是很喜欢这种地方。”对方没反应，傅舍只能自己接着说，“就像现在放的巴赫，咏叹调和哥德堡变奏曲，本来都是广受赞誉的曲子。但自从各大影视剧喜欢用他的曲子塑造变态，现在听这些曲子，总觉得怪怪的。”
　　他与吴浅浅的爱好毫无交集，说出的话题，对方只是露出迷茫的眼神。

　　幸好，对方决定直接切入主题——
　　“在这里也不好讲明白，直接去我家吧。是关于游戏仓的，傅哥直接看就明白了。”

　　如释重负的傅舍用力点头，其实自己也害怕两人说话被别人听去。
　　虽然没人在意，听见只会当作个笑话，转眼便忘。

　　向总经理请好假，两人乘公交前往胖子家。

　　“穿这双就好。是之前想让他换的，现在...是双新的。”吴浅浅进屋将角落的游戏仓推到客厅中心，不巧撞上茶几上的玩具，散落下来。
　　“都是新款呢，前几天公司张姐还给我们每个人炫耀过，还挺贵的。嫂子对孩子真好，我小时候从没玩过这种玩具。”傅舍将玩具一一摆放回去，留恋不舍地摸了英雄模型两把。
　　“也是孩子吵着要，没办法。”
　　“真好。”傅舍说，“您说，这游戏仓到底有什么秘密？”

　　游戏仓处于关闭的状态，吴浅浅没有打开它，而是拍拍透明的机舱盖，“我上网百度过，通过特殊技术，在游戏开始后，外界是无法看见身处里面的玩家状态。”
　　“所以？”
　　“如果消失了呢？”
　　“什么...消失了？”
　　“如果说，人在游戏仓内消失了呢？”

　　傅舍觉得自己大概是母语失聪，每个字都听懂了，但整句话语义不详。
　　“我不明白。”

　　吴浅浅一直潜藏的不安消失，打开游戏仓露出里面的皮面内里。
　　“你有过在游戏内受伤，或者疲劳过度、醉酒，出游戏的时候身体状态受到影响吗？”
　　傅舍想到那夜两人月下畅谈，出游戏后头疼欲裂。
　　“到底，为什么？”

　　吴浅浅从卧室拿出U盘，全身瘫在沙发上。
　　“我也不知道。事情是从他开始跟我说，用了游戏的新补丁，游戏角色变得格外真实开始的。”她垂眼回忆，“一开始只是疲劳，我以为是他游戏打了通宵，说了他几句。但后来，他开始全身出现大大小小的擦伤，我开始觉得不对劲。”
　　傅舍站在游戏仓旁边，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
　　但她没有说下去，而是直接抛出结论，“如果说，他的身体进入了游戏呢？”

　　“等下，等下。”傅舍摆手，“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但就在前几天，我进游戏的时候被人泼了一脸血。那种触感真实地令人毛骨悚然，所以我立马退出了。”
　　“我知道，身上没有一点儿污渍，对吧？如果说事情真的像我们所想的那样，众多玩家不可能没有发现不对。”吴浅浅神经质地抽动嘴角，“虽然科技发达，但人是如何用真实的身体进入游戏的。又或者说，只是意识进入，但身体又是如何受到影响的。”

　　简直，荒唐。

　　傅舍坐在临渊殿内，回想对方所说的一切。
　　漏洞百出，但这个游戏本身的重重奇怪现象，也叫人觉得漏洞百出。

　　此刻，身后传来脚步声。
　　“傅舍，什么时候回来的？”是陆青尧的声音，却格外平稳而缺少感情，四平八稳的。
　　他回头，对方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张口想说什么。

　　“殿下！李司的母亲传信来，说是出事了。”还没开口，有个书童模样的下人便进来通报。看样子地位很高，侍卫没有将他拦下，两边宫女们也低着头不说话。
　　“不记得了？”陆青尧见他的样子，转而说，“是你之前从云子骞那儿要回来的人。手脚麻利，做事干净利落。你不用，我就用了。”
　　傅舍瞧了书童一眼，已然想不起这人叫什么。便没接话，起身跟在他身后坐上马车。

　　一路陆青尧几次欲言又止。
　　傅舍却不知道作何表情，脑子乱糟糟的。

　　两人刚下马车，有个小吏便迎上来对陆青尧行礼，并讲述到底发生何事。

　　私斗。

　　在褚国，私斗被抓住，刑罚格外严重。但这次是几个孩童争执，年龄高低不同，便变得复杂。更不用说李司同太子的牵扯，虽说刑令如一，但说到底还是人治。

　　“我先去看看。”傅舍总算不想了，先赶去见李司。此人是个大才，对陆青尧未来称帝有大用。这时候什么真假阴谋都被丢到了一边，眼前站着陆青尧，就是真理。
　　“殿下...”小吏看向太子。
　　陆青尧朝他摇了摇头，遥望傅舍逐渐变小的背影，神色复杂。
　　稍晌，安静地跟上去。

　　小山坡上，两人高的树，叶子茂密。
　　一个稍较高大的少年身后站着四个男孩，末尾有个被妇人紧紧拽着，却死不肯离开队伍的矮小男孩。男人们正外出干活，没人能压住这几个野孩子。
　　而李司一个人，身上有被人踹了好几脚的痕迹，脸上几处被树枝划破的血痕，头发也被扯得杂乱。但伸直的手很稳，将余玉拦在自己身后，怒视对面。
　　战况似乎已经冷静下来。

　　“殿下，下官已经叫人传话了。几个都是修鞋匠，小百姓。”小吏匆匆跟来，站在陆青尧身后说。

　　但傅舍没听见，朝李司走去。
　　站定在他面前，然后狠狠一拍脑袋，“你在干什么！”
　　李司身体晃荡了一下，朝他吼道，“关你屁事啊！”
　　“是，和我没关系。等你进了监狱，你母亲来跟我哭诉，我可也什么都不管了。”傅舍皱眉瞧了眼余玉，“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冲冠一怒为红颜？”

　　前半句，李司听了还气虚一瞬。
　　后半句的嘲讽意味太强，直接将人给点毛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什么话都只敢背地里讲，一点信任都不给对方？”李司说的是什么，两人都很清楚，“我至少敢做敢认，从不图什么回报。不像你，胆小鬼！”
　　傅舍给气笑了，简直想直接撸起袖子将人打一顿。
　　“诶哟，我们的小野种也有本事说别人胆小鬼了。”对面的言语嘲讽一刻不停，身后的跟班也附和，“也不知是学了谁，这一套套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傅舍的气又消了。

　　他看向对面几个孩子，出口成脏，大概是嘲讽李母。之前富察府的流言闹得人尽皆知，虽然传到最后，糟糠变小三。显然在这里日子不好过。
　　但真的去骂几个孩子...他眯起眼，像是在窥视几人背后的影子。
　　然后，重重地叹气。

　　“你说，到底为什么今天打起来了。看起来他们的嘴没停过，为什么今天弄成这副样子？”傅舍看向小吏。
　　小吏朝陆青尧要点头，还没开口，余玉先跪了下来。
　　“傅先生，是我的错。从太子殿下口中得知此事，惹出了此事。去质问他们，也是因为太子殿下的担忧，我心有不忍，却不想事情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李司去扶，余玉坚持朝陆青尧磕头请罪。
　　“望殿下治罪。今日之事，皆不过是我一人所为。万不可牵连旁人。”

　　“余玉！”对面高大壮硕的少年又是一阵谩骂。

　　“他——”傅舍朝小吏使了个眼色，“是不是喜欢她？”
　　小吏见太子没反对，便回应道，“是。余小姐在这里不过几日，干活麻利又嘴甜，很招人喜欢。原本因为她，吵架少了很多，他们也不提李司的事儿了。也不知....”
　　傅舍顿了顿，问陆青尧，“你同她说的？还是她问你的？”
　　“我——”陆青尧一直不说话，如今也只是蹦出几个词，“我说的。”

　　话刚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瞪大看向磕头的余玉。

　　从太子殿下口中得知此事...
　　因为太子殿下的担忧...

　　陆青尧在此时此刻意识到，余玉这番话的强烈即视感，与一日前同自己所言如此相似。
　　整件事是她刻意引爆且置身其中。为的是加重傅舍心中对自己的怀疑与‘不择手段’。

　　仿佛...仿佛今日一切是他为了除掉这个女人，亲手设下的陷阱。
　　只需一句‘依法处罚’，便可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