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客行》石微子

4、神器怪盗

　　若真有妖怪，对于当地居民来说是比盗贼更要可怕的。

　　南宫徽思考了一下，道：“镇上虽然人气旺盛，妖怪不敢轻易靠近。但若到了晚上，祠堂人烟散去，而且位置又靠近山林，此时妖怪便容易潜入。若真是如此，我明晚可到祠堂内察看。不过，对于妖怪，则需要一些灵物作为引诱。”

　　知县点头道：“若真能为贵溪除妖，本官代贵溪百姓多谢南宫公子。”

　　“大人此话说得太早，待我查清情况，找出盗贼再说也不迟。”南宫徽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王老爷面前，道：“王老爷，在下还有事要单独跟您讲，不知可否请众位暂行回避。”

　　王老爷捋了捋胡子，便上前作揖道：“知县大人，请诸位先行回避，王某与这位小兄弟有要事商量，若有些头绪自会告知各位。”

　　几位县官面面相觑，只好点头道：“好吧，我看天色也不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南宫徽侧目望着众人离开了房子，几位侍卫也出去并掩上门之后，方才回过头来，他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王老爷见状，道：“莫非南宫兄弟已有头绪，是否已有嫌疑之人？”

　　南宫徽笑了笑，点头道：“若不是妖怪所为，在下大概已猜到是何人所为了。”

　　“那会是谁？”王老爷急切问道。

　　“明晚待我查清是否是妖怪所为后，再一同向老爷以及知县大人禀告。”

　　翌日。

　　吃过午饭后，南宫徽正开始计划着今晚要做的事情，昨天答应得这么干脆，其实还是有点后悔的。他知道此事应该不是妖怪所为，但是万一，万一真的有妖怪，该怎么办？以他的修为，那肯定是被吊起来打的结局。就算是人为，就算他上了钩，太过强大的敌人他也肯定不会是对手。

　　看来，还是需要认真考虑自保的问题。

　　他最终还是选择挑件结实的兵器以作防御，然而他发现，这里的铁器铺不多，但道士却不少，好像比一般的城镇要多一些，难道祭典把山上的道士们也吸引来了？南宫徽恍然一悟，要是捉妖的话，在道士那儿买些灵符岂不是不是更有用？

　　好不容易讨来一张土遁符和缚身符，应该足以保全性命。现在无需过于担心，不如到客栈上吃一顿丰盛的晚饭。自从与王老爷结交之后，这里吃喝拉撒都不需入自己的帐，能跟有钱有势的人交好，还是不错的。

　　入夜之后，像往常一样，祠堂附近都恢复平静，只剩下两个把守的侍卫。灯火阑珊，人们都回到自己家中，准备入睡。而此刻南宫徽正不慢不紧地向祠堂这边走来。

　　“哎呀，南宫兄你可算是来了！”侍卫甲道。

　　南宫徽疑惑地看着他们，道：“两位似乎脸上有些苍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乙哆嗦着道：“不正是担心这事么？昨天晕倒醒来后，才听说是妖怪作祟，我的妈呀！刚才好像有见到有个影子飘过，可吓死我了！”

　　“区区小妖小怪难不倒我，你们先回去吧，我……”话还没说完，两个侍卫一溜烟飞奔而去，南宫徽有头有道摆着的手势还定在那里，默然。

　　想不到那侍卫比自己还要害怕，难怪连个神像都保护不了。

　　他无奈摇摇头，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祠堂，这里不算太大，但十分整洁干净，点燃的檀香的气味蔓延在每一个角落。贵溪祖宗的牌位都有序地一个个排列在神台上，位列高官的牌位被置于中央最显眼之处，后辈数代位列左右。在牌位前头的一片空处，放了一张雕刻花纹的檀木长台，三皇神像就立在上面。

　　三皇像依旧华丽高贵，灵气逼人，望着神祇的眼睛，会让人敬而生畏，人所做的一切仿佛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所要隐藏的一切似乎都会泄露无疑，然后不自觉地对他俯首、膜拜。

　　不过，南宫徽向来不信神佛，他此刻只留意到神像手上本来握住的金玉神器如今空空如是。虽然是最昂贵的部分，但也是最容易取走的部分，因为手上有空隙，以致神器与手部的接触比较少。但就算是这样，这毕竟是金属，常人在短时间之内是不容易将其取下的，看来这个人亦熟知一些锻造知识。

　　夜色渐渐深了，南宫徽找不到现场有什么收集的证据，心想还是呆在角落，等待疑犯的出现吧。在供奉三神像的台前，王老爷早已把灵物准备妥当，看着似乎是一支玉如意，在夜色中泛着点点明光，如同星辰一般，一眼便知并非凡物，看来此番是真的下了重本。

　　忽然，如同一抹红色的火点掠过，月光在祠堂门前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有人来了。

　　南宫徽下意识地往柱子后一闪，指尖紧紧地夹着一张缚身符，待那气息慢慢平复下来，他才悄悄探出脑袋往门上看去。

　　他愣住，那居然不是个人，难道真是妖怪所为？一只小狐狸缓缓走进来，红色的光芒在它尾部的消失，它走到檀木桌下，蜷缩着，舔舐着腿上的伤口。狐狸显然是受了伤，来这里躲避，在他看来，倒更像是到庙宇下避雨的孩子，原本紧绷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忽然，那小狐狸警觉地望向南宫徽那边，红光又在身上腾腾升起，慢慢地走过来，似乎还没看到他。南宫徽紧靠着柱壁，心跳迅速加快，不得不举起缚身符，低颔念了一段咒语，豁然转出柱子，剑指指向小狐狸。

　　“缚！”灵符化作几道金光，冲进狐狸的身体里，它所散发的红光迅速减弱下来，接着翻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哈哈，那道士的灵符果然是厉害。”话刚落下，一个身影从屋檐上掠过，南宫徽迅速向上望去，便见那影子正向自己扑来。他仰身向一旁滑去，刚起身，那身影又朝自己扑过来，亮光一闪，那人从腰间抽出短刀，朝南宫徽刺下。

　　南宫徽惊慌失色，从腰间抽出土遁符以防万一。不料那人一脚踢到他的手腕上，手指一软，灵符便被那人抢走。他瞪大双眼抬头一望，人影从身形上看显然是个男子，但他身穿夜行衣，蒙着黑布，而且在灵活移动中，一时间还认不出是什么人。

　　黑衣人把灵符捏皱，往地上一抛，接着继续握刀刺杀。南宫徽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挡住几次攻击。当时他还很是责备自己如此暴殄天物，每次都用这么宝贝的东西来打架。

　　黑衣人下手越来越狠，手上短刀不停挥动，玉如意与短刀的撞击发出“铮铮”响声，南宫徽已被逼至角落，无路可退。他瞟到角落里有条遗落的粗麻绳，想要伸脚把它撩起来。黑衣人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气息一窒，面容不自觉地扭曲起来，手上也被重重踢了一脚，玉如意接着也重重掉落在地上。

　　刺眼的光芒映在脸上，黑衣人举起刀，正要刺下。

　　“狐妖，哪跑！”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然后门前出现两个人影。

　　南宫徽大喜，用尽吃奶的力气道：“大……大侠，救我……”

　　祠堂进来了两个人，一大一幼，听见里头有声音，迅速往南宫徽这边看，脸上都几分惊讶，那个大人道：“啊！有人！”

　　小男孩看着还未有十岁，脸上依旧带着稚气，大人也是个男子，长得清秀挺拔，两人都穿着正规的门派服装。

　　小男孩喊道：“住手！休得伤人！”说罢，一道无形的气流飞过来，黑衣人手上的短刀立即弹飞，他愤然瞥向门外那两人，而另一只手依旧不肯放开南宫徽，仿佛真想要他的命。

　　南宫徽几乎要憋死过去，刚要张口。门口的两个人已然跃起，手上散出光芒，包围着黑衣人，南宫徽颈上的手终于是松下来。黑衣人自知情况不妙，一个筋斗翻到门旁，拾起那张被蹂皱的灵符。

　　“土遁符，不好！别让他跑了！”南宫徽极力跑向他，捉住黑衣人的手腕。奈何此人力气极大，挣脱他的手，反过来捉住南宫徽的衣服，将他拎起，内息流转，准备把他一掌击毙。

　　旁边两人也迅速奔来，男孩那道无形气流又显现，重重地击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被撞飞在祠堂外，猛然跌倒在地，另一人则拉住准备落地的南宫徽。

　　黑衣人痛苦地捂住胸口，艰难地举起灵符，念着咒文，须臾间一个法阵升起，将黑衣人围绕起来。烟雾乍现，模糊了他的身影，待南宫徽他们三人跑出门外，那人已经消失了。

　　“啧啧，跑的真够快。”南宫徽大口喘气。

　　“这位兄弟可还好？”那位清俊男子走到南宫徽身边。

　　南宫徽一听，才记起方才救他的两个人，转身道：“我没事，多谢大侠相救。咦？见两位身着之服装，以及仙风道骨的身段，莫不是与镇中那些道长一道？”

　　男子笑着摇头，道：“并非民间寻常的修道门派，我与师兄乃山上的修仙门派之弟子，况且一路并无同伴，我派甚少派遣弟子下山。”

　　南宫徽“哦”一声点头，忽然瞪大双眼，一脸惊讶：“那，那个小男娃是，是师兄？”

　　男子点头。

　　一会儿，男孩气冲冲地从祠堂内跑出来，道：“那只狐妖哪里去了？”

　　南宫徽道：“刚刚用缚身符定住它了，大概是效用过了，就逃跑了吧。”

　　“可恶！”男孩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男子道：“师兄勿急，那妖修为尚浅，应该跑不远的，我们大可追去寻找。”

　　“慢！”南宫徽伸手示意，有些不好意思：“呃，请两位留下，帮在下一个小忙。”

　　“是什么事？”男子道。

　　“我明天自会告知二位，今晚二位便住在贵溪的客栈吧，住宿的费用二位亦不必担心。”

　　“不行！”小男孩翘起手，道：“怎么能让那狐妖跑了！”

　　“师兄，那小妖被我们剑气所伤，肯定是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不如先留下来听听这位兄弟到底什么状况吧。”

　　南宫徽点头笑道：“是嘛，你师弟通情达理多了，怎么看也像个师兄多一点。那妖也没得罪你什么，干嘛追着它不放。”

　　男孩气得嘟嘴：“你懂什么，妖就要该抓呀！还有，我怎么就不像师兄啦？”

　　“这孩子气。”南宫徽无奈摇头。

　　男孩子气得涨红了脸，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跟在后面的师弟及时开口：“好了好了，师兄奔波了一天也累了，这些天都睡在郊外，这次难得到镇上来，快些到客栈上洗漱一番吧。”

　　就这样，在一路不断的吵闹中，三人回到的客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