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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傲骨青衣 ...

  •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女子再次走到他面前,脸上布满的都是惊讶,“你……你怎么用武器?”

      眼前这个男子却全然不像方才那般不可一世,倒有些欲哭无泪,道:“这不是武器,是玉,玉啊!这是难得一见上好的蓝田碧玉,就这样给毁了!”

      女子不解地眨了眨灵动的双眸,有些不以为然。

      刚要继续问他问题,男子便瞪了她一眼,道:“你得赔我。”

      女子顿了一下,移开了视线,道“钱吗?没有。”

      “看你打扮也不像是赔得起的人”男子干笑一声,“看来你是没这钱了,但你至少拿件值钱的东西跟我换吧!不然你就以身相许吧。”

      “你!”女子双耳顿时染红一片,本想抽出剑来狠狠教训一下此等无耻之徒,心想还是以大事为重,便就此作罢。

      她重重一拂袖,转过身去,道:“我,我们先不谈这事。我听闻江自流从不用利器杀人,这么看来,你不是江自流?”虽然不单只在武器方面,他的行为举止,武功实力,每一样都与她想象中的江自流相距甚远。

      男子轻轻叹气,道:“我又没说我是,你怎地都不确认一下就追着我打,万一错杀无辜怎么办?”

      女子一脸无辜,道:“那,那刚才官兵问你,你怎么就不否认,还装模作样。”

      “这……”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是我碰巧路过,一场误会……而已。”

      女子挑眉哼道:“你以为我苏槿棠,堂堂天师道门下弟子就这么糊弄么?”

      男子得意地碰了碰鼻尖:“天师道?”

      那个叫苏槿棠的女子慌了一下,居然一时嘴快将自己的名号给报上了。行走江湖最重要是谨慎行事,把自己大名还有门户报上这种事,只有是不怕死或者是打不死的人才敢做。无奈她初入江湖不久,一时情绪激动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声音一落,山间传来一阵掌声,缓慢而有节奏。

      “谁!”苏槿棠再一次谨慎地握紧剑柄,环顾四周。

      话毕,一抹影子仿佛乘着夕照跃落此地,来者是一名男子,剑眉星目,气宇非凡,着一袭宽袖青袍,乌黑的头发用缎带轻轻地扣在脑后。

      此人轻功极好,从山壁上一跃而下,几乎不用借助周围的石块树木,便轻松地落到了两人附近,衣裳绶带随着余风轻轻飘动,衬托着他安和从容的面目,便仿佛是瑶宫上的神仙降临人间,只不过此人衣着朴素,倒不如仙人穿得那样堂皇瑰丽。

      “南宫,好久没见你如此认真地打一场了,相当精彩,连我都忍不住下来赞叹你一番。”青衣男子轻轻笑道。

      男子摇头苦笑:“赞叹?我看倒是想要挖苦我。”

      “非也,你的反应可比以前迅速多了,绝无虚言。不过……比起逞口舌之利,还是差之千里。”

      男子也跟着笑了,“哈哈哈,还不是生活所迫嘛。不过小江,对比起这女人我还是聪明不少,她自称是天师道弟子,不知来这里是所为何事?”

      “你!”忽然受了一记嘲讽,苏槿棠是怒得哑口无言。

      青衣男子转过身来看了看她,微微低颔作揖,道:“这位姑娘,很抱歉,在下这位朋友生性不羁,直言不讳,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

      “哼!”苏槿棠把剑插进剑鞘内,然而她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她道:“不,不对……他叫你小江,难道你……”

      青衣男子微笑道:“在下正是姑娘所寻之人,我身旁这位叫南宫徽。”

      苏槿棠瞠目结舌,自己要杀之人竟然就站在面前,说不定之前已经窥视过她出手,自己却毫无防备。她极力抑制自己的紧张,小心地把手放在剑柄上,准备要在江自流毫无防范之时一剑了结了他。

      江自流没有刻意去留意她的神情动作,只是依旧保持微笑,似乎已料到她下面的每一个动作,他道:“姑娘是来杀我的?不知我们之间有过什么恩怨?”

      “我……”她是来杀他的,但不知为何心里慌得紧。

      “姑娘既然能找到在下,你也应该听说过关于在下的传言了吧。‘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太白这句诗我也很是喜欢,想不到江湖中对我的赞誉颇高。江湖上的流言不知孰虚孰真,大多都是不可信的。不过,真正与我交手且能够存活下来的,至今未有一人。”

      江自流虽说着自己在江湖中的声威,未见脸上有任何喜色,平淡得仿佛谈着他人的故事,而他自己似乎毫不在意。他抬起双眸,淡淡地看着苏槿棠,道:“何况,方才一战在下已经大致猜到你的修为深浅,和我对决,你没有一点胜算。那接下来你该如何做呢?”

      苏槿棠慢慢垂下眼帘,不错,现在绝不是时候。先不说此人在江湖传言中是如何厉害,她现在已经没有十足的力气来作战。如果他所说非虚,他们之间实力相差如此之远,恐怕自己还未伤他一毫,就身首异处了。

      可是,她不甘心,也不想再等了。

      南宫徽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哼笑道:“打什么坏主意呢?小江的意思呢,就是他放你一马,要想活命的话,就赶快消失吧。”

      “你……”苏槿棠气得想跺脚,这个无赖依仗着有高手护着,居然这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咬咬牙还是忍了,她有的是时间,相信只要勤加修炼就一定能将他打败。

      苏槿棠不甘心地握了握拳头,转身向山道走去,太阳已经沉入群山中,山林开始变得阴暗,那一抹蓝衣也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江自流静静地看着那女子离开后,再回过头来对南宫徽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吧,再晚些我怕你找不着路。”

      南宫徽道:“这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回去。对了,小江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真是害苦我了。”

      江自流摇头道:“抱歉,方才与马公子交手之时受了伤,急着回去处理伤口时,发现山下埋伏了好些士兵,我猜他们已经做好了信号。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样貌或住处,便叫你替我抵挡一时半刻。”

      南宫徽投去关切的目光:“你受伤了?很少听你有受伤的时候。”

      两人往山的深处走去,余辉已消失,皎洁的明月悬在空中,投下淡淡的月华隐约照着山中小道,映着两个渺小的身影,夜风徐来,山中树木飒飒作响,传遍整个凤凰山。落叶飘零,铺满了羊肠小道,本来窄小的山路已变得与野地无异,更容易迷惑深入山中之人。

      不知走过了多远,本来零落的宽大叶片,变成了细长的竹叶,笔直而茂密的竹林传来一丝幽凉,穿过竹林,一间简陋的竹屋呈现眼前。竹屋的不远处是一处断崖,站在旁边望去,凤凰山之美景尽收眼底。从崖边看去,依稀能看到南朝时所筑的凤凰台。月夜中,云雾缭绕间,寒山远黛若隐若现,秦淮河在低洼处静静流淌,河间沙洲被月华映照,犹如霜霰。所谓“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不正是如此,筑屋之人也是颇具心思。

      两个影子出现在竹屋前,屋子的门是虚掩着,推门便可进入。

      烛火已上,南宫徽往榻上一倒,呼气道:“总算是走到了。小江,你这儿这么难走,恐怕也是没有人能找到了吧,你还担心些什么?”

      “小心些总是好的。”江自流不慢不紧地走遍竹屋,点上蜡烛,昏暗豁然消散。

      南宫徽枕手躺着,道:“今天那个天师道的女子,还以为你会把她杀了。以前不是说不能让人知道你住在凤凰山,她还见过你的样貌呢,就不怕她传了出去?”

      江自流坐到竹凳上,沉默了一阵道:“虽是如此说,但事情也不总是绝对的。我今天已经杀过一个人了,不会再杀第二个,我又不是喜欢杀生。”

      “这样也好。对了?怎么不见小石?”南宫徽从榻上坐起,刚说完门外便传来走动的声音。

      “哥!我回来了。”吱呀一声开了门,走进一个清俊瘦削的少年,背着一个箩筐,手中还拿着麻绳,虽脸上沾着污垢,眼睛却十分地纯净清澈。

      “哎呀,一说曹操曹操就到。”南宫徽咧嘴奸笑。

      “我还以为哪个傻子占着我的床,原来是你啊。”少年脸上也露出笑容,毫不客气地给南宫徽一拳。

      “好小子,忙活了一天,力气还使不完呢。”南宫徽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

      江自流道:“石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身体觉得如何。”

      少年道:“哥,我身体好的很。以后采药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不想麻烦哥哥您。”

      南宫徽干笑着,道:“哎呀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江自流、江心石你两当真是兄弟情深呐,叫我一个外人如何自处。”

      “怎么,你羡慕嫉妒吗?再说你又不是什么外人。”江心石道。

      两人打打闹闹,贫嘴一番后,江心石便又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妥:“不说了,哥,我先去厨房把药草弄好。”

      江自流微笑着点下头,望着江心石走进厨房里。他回过头来,忽然消散了脸上的笑意,却布满着担心与忧虑。

      南宫徽看着默然的江自流,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他道:“是不是小石又……”

      江自流点点头,道:“你莫看他方才精神满满,其实他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石儿又总是硬撑着,就算很痛苦都不想让我知道。”

      “那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江自流摇头道:“不过,我最近翻过一本古书,上面记载着一些药引,兴许能缓解石儿的病情,这样还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治好他的病。”

      “古籍上的药引子吗?那都是千奇百怪或者是价值千金,而且炼制复杂的药物啊,需要我帮忙么?”

      “恩,想拜托南宫你帮我一找百年灵芝及草药炼制的‘百草息元丹’,其他古书上的文字隐晦难懂,我需要再探索一下。”

      南宫徽挥散脸上的阴霾,笑道:“没问题,就交给我吧。小江你今天受过伤,还是好好休息吧。那明天我就又要下山去咯!”他故意把最后一句说得响亮。

      江心石从房里走出来,道:“南宫你又要走了,你究竟又要忙什么啊?是不是大哥又叫你帮我找……”

      江自流道:“没有,南宫如今是有他自己的事情了,估客可是要到处走的。再说了,要你们俩不上蹦下跳的,恐怕是很难了。”

      “这我可不能和小石比,我这不是去给我们以后赚点花销嘛。我想过了,等小石病好了以后,我们便到各门派去看看,像是远在北边长白山上的晨昆宫,还有南蛮密林中的淋铃谷,好多地方都没机会去看看呢。”南宫徽眼中带着一丝神往。

      江心石也在想象中入了神:“是呀,我还连一处地方都没去过呢,无论如何,我也不愿一辈子呆在一个地方……”

      江自流微微笑了笑,道:“对了南宫,这两天我酿了些新酒放在屋后阴凉处,你若需要便带点下山吧。

      “还是小江懂我。”南宫徽笑了笑,然后又好像陷入一瞬间的沉思。

      “怎么了南宫,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江自流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这次不知道会出去多久。但是,冬天前会再回来一趟吧,一起把酒坛都搬到暖房里去,不然这酿出的味道可就不够了,你说是不是?”

      江自流还以为他要讲什么重要之事,没想到净是这些鸡毛蒜皮,便也笑着摇头,附和着道:“那是当然。”

      竹屋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月照下的竹叶静静摇动,仿佛也在倾听那细微的话语。只有那屋内一缕微弱的火光,在万籁俱寂之中平添一丝温馨。长河落月,悠悠清音,渺渺雾霭,恍如隔世。

      夜,不知过了多久,星河,依旧灿烂。

      屋内走出一个人影,在崖边躺了下来,拿了一壶新酒便往喉上一倒,那清香满溢得无比醉人。此人正是南宫徽,他安静地望着星空,不知怎地今天却睡不下去。平常就算是上山下山都是睡得安稳,这次不过是找一个药引罢了,再平常不过,却是莫名地觉得哪里不舒坦。

      他兀自笑了笑,摇摇头,还是不想了,再烦心的事不去想,慢慢也就忘了。

      这里,总是让人觉得安心,自从爹娘过世后,便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原以为自己一生会漂泊无依,所幸有江氏两兄弟接纳了孤苦伶仃的他,才不用在这世间浮沉。尽管成年后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江湖中漂泊,但每次回到这里总会拾回那种年少轻狂的信心。

      不知此次寻药的事会不会很艰难,当他重新踏出江湖的时候,总是不知道下次再回来是什么时候。那是一个飘摇不定的世界,或许一个月之后就能回来,或许是几年,又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回来。那是一个刀光剑影的世界,除了沙场,这里又是一处死亡之地,白骨遍野,他看过,踏过,或许不知什么时候,他也会变成荒野白骨。

      他灌了一大口酒,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阻断他的胡思乱。说实话,道是江湖险恶,像他这样一个武功废柴的小人物都能够混到如今已算是奇迹了,那些名扬天下却英年早逝的风流人物们怕是羡慕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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