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逗你》亦河舟

54、实习

　　暑假飞快就过去了一小半。
　　姜岁在逸景工作有压力，但能力也成长迅速，总体上适应得不错，融入得也比自己想象得快。
　　除了，一件事——

　　期末考完后的那个周一，姜岁怀着忐忑去逸景报道。
　　逸景在帝都市中心，占据一整座大厦。楼里除了逸景传媒外，还有其集团下的其他一些子公司，各司其职，又协同运作。整栋楼，可以说是个逸景宇宙。
　　姜岁转了两趟地铁，路上花了四十分钟。她即将入职的岗是制片助理，在逸景的影视部。

　　从这一批新实习生的群里大家交流情况来看，公司里不同部门，风格差距也很大。同样是和半个娱乐圈相关，影视部这边制片、商务相关的组正经且严肃，实习生多，下午还要icebreaking破冰活动；而艺人经纪、品牌公关那边就相对更自由，招聘时更看重软实习，平时也看情况而坐班，许多人过得像自由职业者。
　　姜岁看完聊天记录，对其他部门的工作也挺感兴趣的。如果有机会，她或许会尝试这行里不同端口的工作，来全方位深入传媒业。

　　到了公司，入职手续办完，就快中午。姜岁和隔壁工位的实习生带着新拿到的员工卡，去体验逸景大名鼎鼎的食堂。
　　这倒是让姜岁想起了高中。那时候，一中的食堂也是以便宜又好吃出名，每天人爆满，还有校外人员来蹭饭卡。

　　两人有点兴奋，边吃边聊着下午的破冰活动。影视部这边不同的组一下进来十几个暑期实习生，加上前几批还未离职的，光部门实习生群都有五六十人。虽然和整个逸景早就满了500人的实习生大群比起来微不足道，但放在一个部门里，还是很庞大的规模了。

　　然而，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姜岁只是兴奋入职，却并不兴奋破冰活动。
　　以她的性格，巴不得大家直接开始默默干活，而不是去和陌生人尴尬地玩游戏强行熟悉。

　　下午到点，姜岁和工位附近的实习生们一起去到活动室。活动室和影视部不在一层楼，几人一起去搭电梯。
　　中间，电梯开了一次门。门外站了许多人，看见电梯里正挤，都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就那么僵持的短暂几秒，隔壁电梯开门了，一群人走出来，路过了姜岁这边大开的门前。

　　那群人里有人恰好转头看过来，笑着说这批实习生也好多。一两句话的时间里，姜岁和对面一人面面相觑。
　　是肆江。

　　两人都在惊讶，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肆江很快反应过来，姜岁是新实习生之一。只是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会刚好来逸景实习。
　　而姜岁就有些迷茫了。

　　肆江和另一个男人离那群人稍远一些，单独走在一旁，但也能看出都是一起的。他穿着正装，明显也是在这工作。
　　可肆江为什么会在逸景工作？

　　姜岁隐约记得蔡一舸说过肆江回国来是要帮忙家里生意，吓得她当即掏出手机在天*查、企*查里搜索逸景的资本关系网。还好，看了半天，没看见控股人里有姓肆的，她稍微放了点心。
　　可别自己傻乎乎跑肆江家公司来工作了。不然，就像她多着急什么事似的。

　　想想肆江家虽然很有钱，但应该也不至于有钱到这种地步。这么些年来，也从来没看他表现出过。

　　她又想起肆江说自己是“回来实习，积累经验”，这么看来，说不定他和自己一样，还在实习锻炼，以后才会去帮家里？
　　这么想着，越觉得合理。

　　后来，姜岁又听其他人八卦了一番，说之前在电梯外遇到的那堆人不是逸景传媒的，是集团别的子公司的，只是也在这栋楼，刚才是在陪老板巡查。
　　姜岁听进耳里，更觉得肆江像是个老板助理之类的。

　　第一天到岗，还没正式干活，晚上不用加班。姜岁暗自庆幸在正式跟项目前还有几天可以轻松，和leader道别完就赶紧溜出了公司。
　　只是，没想到在楼底，又遇到了肆江。

　　姜岁几乎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蹲守自己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就不想和肆江在公司大厦内交谈。她克制着难以置信的情绪往外走，而肆江就一直默默在后面跟着 。
　　走到离公司半条街远，她才疑惑发问。

　　“……你为什么会在这？”

　　“等你啊。”肆江无比坦然。

　　……敢情他真的是在蹲守自己。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逸景？”

　　肆江依然很坦然，“在逸景控股实习。你在逸景传媒？”

　　虽然这回答很合理，但姜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小心翼翼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博颂离你公司很近？”

　　……请问，半个多小时通勤，哪里近了。
　　而以肆江的家境，在更近的范围内肯定也能找到好住处。

　　肆江没料到这一出，一时噎住。他本来也是因为没想过会被姜岁撞见他工作，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撒谎。
　　“咳。”这假咳嗽几乎是掩耳盗铃，却让他的失语欲盖弥彰。
　　“……”

　　“哦。”明明什么都没说，姜岁却仿佛了然地应声点头。
　　她几乎猜到原因。
　　但她既不敢就这么自恋地确定，也怕肆江继续坦然承认，干脆直接结束这个话题。
　　“……所以你等我干嘛？”

　　肆江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
　　“呃……想确认下是不是你。”

　　“……”

　　姜岁再次强烈感觉到，这一次相遇，她和肆江都变了很多。她变得更大胆，更健谈，这两次见面都是她在主动问话；而肆江变得更小心谨慎，少了当年的恣意与洒脱。
　　是他们都更成熟了，也是他们都汲取教训了。

　　姜岁看看前方，指了指地铁标志，“我要回去了。你家司机呢？”

　　肆江顿了一瞬，“……上次不是我家司机，是公司的。我和你一起坐地铁。”

　　姜岁想了想，没回应，先迈了步子。而肆江见她没拒绝，也跟了上去。
　　顺便悄悄摸出手机，让一直等着的司机张叔不用等了。

　　肆江住的博颂酒店比帝大近。他本想送姜岁回去，却在靠站时被姜岁推下了车。
　　姜岁虽然有些雄心壮志，但还没做好准备。

　　直到第二天下班后。
　　肆江依然等在大厦一层，跟着姜岁去地铁站。

　　这么几天下来，姜岁也懒得管了。
　　他要送就送吧。
　　想来想去，还是“心怀不轨”的自己占便宜了呢。

　　***

　　实习一周后，姜岁跟着leader进了个项目组做制片助理。这工作，一半时间在谈判，一半时间在交际应酬，对沟通能力和情商要求都极高。姜岁当初投这个岗，也是真心实意地想逼自己在这方面进步。她其实很能说，对着朋友和自己都能叭叭个头头是道；但是一旦面对生人，胆子就抑制了表达，实在浪费这本事。

　　逸景自己规模大，新片不用费劲拉投资。姜岁跟的外联制片，这时候就需要出去提前为剧组联络各项事宜，类似剧组专属公关人员。
　　周三下午，组里的leader之一Elva问姜岁能不能喝酒，让她隐隐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无法避免的应酬。果然，即使姜岁说没什么喝酒经历、不太确定酒量大小，还是被分配了新任务。

　　“明天下午你跟我提前走，去和旅游局的吃饭，下个项目要借盛春园那边的景。”
　　Elva语速飞快地布置着，压根没给姜岁拒绝的机会。

　　“去吃前吃点东西垫着，他们爱喝酒。在这行，在逸景，特别是咱们部，都是女战士。但你第一次，我还喊了隔壁组的Timi一起，照应一下你。”

　　Timi……姜岁想起了这个比她还娇弱的小0。真的不会是她照应Timi吗……

　　“……好的Elva姐。”姜岁面上没敢耽搁，赶紧答应了下来。心里寻思着，今天回去是不是得找一身适合酒局的正装。她第一次去这样的场合，对于在领导面前出错的担忧多于对陌生人的害怕。

　　晚上回去的地铁上，姜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肆江提起。

　　“那个……你明天不用等我了，我晚上和leader去饭局。”

　　他闻言挑挑眉，“和哪些人？”

　　“……好像是旅游局的吧。具体我也不清楚。”

　　肆江轻轻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只淡淡叮嘱，“尽量别喝酒，他们那帮人劝起酒来不管不顾的。多吃东西垫着，实在受不了就走，和我说，别担心。”

　　听前半句，姜岁还想回一句“我知道的”；可听见最后两句，她又说不出口了。

　　……她能以什么身份立场和他说，说了又有什么用。
　　而且，这对她也是锻炼，是她实习前就预想过的情况。

　　最近肆江大部分时候都等着她一起回去。她每天下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拒绝吧，和自己真实想法相悖；就随他吧，她又没胆子在这么近距离、这么频繁接触下主动出击——她喜欢温吞的、润物细无声的方式。
　　再加上，肆江太显眼，有次在楼下两人被同组实习生碰见，她赶紧解释是老同学，别人才没说什么闲话。
　　那天起，她就让肆江走到半条街外等她。肆江答应得很爽快——总比不让等了强。
　　然后，两人都不加班的日子里，就莫名变成了，她每天接到肆江消息后，才下楼往外走，然后在街拐角集合，一起去坐地铁。

　　……想起了高中时候，那条从学校蜿蜒回北山的地铁线。

　　这让姜岁感觉，虽然，有些东西已经错过。
　　但也有新的，在悄悄到来。

　　……

　　到了周四下午，姜岁跟着Elva提前离开，打车去吃饭的地方早早候着。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线，姜岁惊讶发现竟然是开向学校所在的区。她不禁有些高兴，这样她晚上回学校就方便了。

　　等到下了车，姜岁抬头望向堂皇又高级的酒店外墙，然后在一瞬顿住。
　　这酒店顶上，几个大字赫然耸立。

　　——璞迩博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