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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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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岁的回复伴着下课铃一起出现。
是一个鸭鸭下跪的“对不起”表情包。
她只是觉得,应该为今日的种种冒犯举动道个歉。
下午跑掉、刚才躲开、一直没有回应一个字……
好像隔着屏幕,确实更敢开口。
不禁有些感谢肆江没继续当面问,而是选择了用微信交流。
喧闹的铃声中,她终于小心翼翼地看向肆江。
对方无声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走了。
倒像是给她留下足够的安全空间。
来找姜岁一起回寝室的岑镯刚好瞧见肆江的背影,敏锐地嗅到了什么。
“他怎么在这儿?”她揶揄地凑到姜岁身旁。
姜岁不知该怎么解释,缩头乌龟似的拿上包闷头往外走。
岑镯紧跟上,“你们看视频坐一起的?四舍五入你俩一起看电影了?”
姜岁闻言猛一刹车,和没来得及收住的岑镯撞在一起。
她抓起岑镯手腕便往寝室奔,边跑边含糊不清:“镯……帮我……我好懵……”
只留岑镯迎风一头雾水:“诶……等等……什么啊,我现在才懵好吧!”
……
到了寝室,只她两人。按惯例,万潇得熄灯前不久才会回寝室。
姜岁放下包,没来得及理会岑镯的疑惑,气喘吁吁地摸出手机。
有未读消息。看时间,是刚下课那几分钟。
JIANG:为什么道歉
姜岁牙关微锁,紧张地打字。
姜碎儿:……对不起,我今天,太不礼貌了……希望你别生气。
走到小区门口的肆江顿住了脚步。他反思了一下自己今天的反应,有些好笑地踢开脚边一颗石子。
JIANG:没有。
JIANG:本来是想逗逗你。今天是我冒犯了。
双方都静了几秒。
姜岁琢磨着“逗”是什么意思。
逗,可以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可以是亲昵的逗趣。
是说,他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开玩笑?
还是,他的确有什么意思,并且也的确发现了她也有什么意思……?
……
她自觉两人还没有亲密到可以“逗弄”的层面。
这么想来,那就是开玩笑的吧。
也说不清心里是推测成真的松了口气,还是奢望落空的失意。
她深呼吸一口,准备客套两句结束对话。
对面刚好也弹出来一句。
JIANG:不会对你生气。
肆江发完这句,静静等待回复。
他说的实话。
从下午最后几句透出的凉意,到晚上看视频时的自嘲,都是他对自己贸然行动的失望情绪。
却没料到她会误解,反应会那么激烈。
后悔吓跑了她,只敢先谨慎回到以往的状态。
果真是小鹌鹑。还没离壳,整日把自己缩在安全范围里。
那他,就慢慢来,带她一步步走下去。
……
姜岁这次没懵。
她迅速把手机塞给了在一旁迷茫围观的岑镯,然后将晚上的事倒豆子般一股脑讲了出来。
岑镯听着姜岁的噼里啪啦飞快翻完了聊天记录,一拍大腿。
“这是明示本示啊!本示啊!这句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会宠着你啊!”
姜岁被这直白吓得直捂岑镯的嘴,惊慌斥道:“瞎说什么!你才是本事了小镯子!”
岑镯在姜岁手下“咯咯”笑着:“啧,以前怎么没发现肆江还是这样的……这可是好多人前仆后继却屡战屡败的本年级高岭之花啊……”
高岭之花……
岑镯意识到了什么,忙补充道:“所以啊!你想,高岭之花越过前面的无数风景,偏偏看见了姗姗来迟的你,这说明什么?”
她摆出崇拜的星星眼,期望着受了她一整天鼓励式教育的姜岁能说出满分答案。
姜岁不带情绪地瞥来,双眼逐渐失去聚焦。
“那大概是,”她转头。
“……他远视吧。”
……
远。
视。
岑镯觉得自己需要掐一下人中。
仿佛给孩子买了二百五十套五三天利王后雄后,孩子捧回来一张0分答卷。
姜岁依旧没有波澜:“……不然呢。”
……
得。捧回来你还得挨道讲完再签字带去家长会。
岑镯深呼吸了几个来回。
没办法,自己的孩子,还能怎么办。只能哭着宠啊。
——等等,说到宠。
岑镯惊觉差点跑偏。
她恨铁不成钢,对姜岁恶狠狠道:“下午说过的那些我就不赘述了!别骗我天天换花样夸你!你只需要知道,这朵高岭之花——”
她一手五指并拢,扎进另一手掌心,紧紧包住。
“——就栽你手里了!”
***
周五离校前,岑镯偷摸摸告诉姜岁,蔡一舸约她周六去新开的游乐园玩,得借姜岁的名字应付爸妈。
姜岁觉得自己像个追连载日更文的人,每天都在问:大大,在一起了吗?打啵了吗?不可描述了吗?
当然,岑镯他们暂时连第一步都没走出。
于是工具人姜岁准备在周六做个看实时更新的观众,让岑镯记得定时汇报进度。
岑镯心里也挺虚的,巴不得姜岁愿意当个场外援助,方便及时支招。
沟通好时间安排,两人各怀心事地分别。
周六一早,姜岁就起床无所事事着。
按计划,岑镯8点出门,大概9点到游乐园和蔡一舸汇合。门票蔡一舸会先去排队买好。
8点出头,岑镯微信说她上地铁了,而蔡一舸已经快到了。
明明一天才刚刚开始,姜岁却有了追到大结局前的紧张。
估计得耗上一整天。她想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又怕万一发生什么,会错过了岑镯消息。
正纠结着,岑镯突然来了电话。
姜岁一惊:不是刚出门没多久?什么急事值得打电话?难不成还没见到面,就有了什么意外?
她不禁庆幸刚才没去做别的事,赶紧接起了电话。
“岁岁……”岑镯的语气有些古怪。
“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姜岁急忙问道。
“没……不不不,有事。”
姜岁莫名不安,追问,“到底怎么了?你别怕,先告诉我。”
“不是……呃……”
岑镯吞吞吐吐好几下,才继续道,“……就是……你今天没别的事吧……那什么……蔡一舸只买到团票,总不能浪费了,你也一起来玩吧……”
?
姜岁一头雾水:“只买到团票?为什么会只有团票?不是一早就去排队了吗?”
岑镯解释:“前天不是感恩节嘛,游乐园开业活动,感恩节这几天全都早鸟票享折扣,刚去了才发现,其他票种早就被网上预定完了……就只剩团体票了。
姜岁有些无语,小声吐槽蔡一舸不提前做功课。
岑镯却理直气壮地辩护道:“我们几个都没有网银,早知道需要预定也没差,还不是只能现场有什么买什么。”
……
好像也没毛病。
姜·未成年·岁叹了口气:“可我……去做电灯泡不好吧……”
说着,她灵机一动,“诶!你们要不把多的票在门口卖了?说不定还能倒赚一笔!”
提出这个解决办法,姜·财迷·岁还有点沾沾自喜自己的机智。
岑镯尴尬地“呃”了一声,艰难开口:“你别废……别想那么多了,赶快来吧,不止你一个人发光发热。四人团票,还喊了别人,人都已经出门了。”
姜岁心里“咯噔”一声。
“还有谁?”
岑镯默了默。
“……肆江。”
……
姜·毫无原则·岁以行军的速度收拾好一个小背包,踏出了家门。
边走向地铁站边叹气。
唉,没救了。
自己这算是什么行为。
自讨没趣?
自掘坟墓?
自寻死路?
……
打住,打住。手机震了。
姜·成语接龙·岁走着神从月白色小包里摸出手机,随手点开微信。
没有防备地,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JIANG:姜岁,听岑镯说你家在北山那块?挺近,一起过去吧。
姜岁神色不明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地铁站入口,加快了步伐。
姜碎儿:啊……我已经上地铁了……不好意思啊,还是游乐园门口见吧……
对面秒回。
JIANG:嗯,抬头。
?
短短一个早晨,姜岁心里“咯噔”了第三下。
她慌张抬头,一眼望见地铁站指示牌下穿着黑色夹克的颀长身影。
已经来不及避开。
……
这个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
好想倒带,把刚才加快步伐的腿打断……
正愁无路可退之时,那人突然唤了她名字。
她被抓现行般,四处躲闪的眼神条件反射地集中到他脸上。
“姜同学,”他眯着眼,心情很好的样子。
“走路的时候,最好,”斟酌两秒。
“——不要玩手机。”
……
整趟地铁,姜岁都兢兢业业地扮演一具尸体。
社会性死亡的那种。
反思死因,大概是:自作自受,自取其祸,自投罗网……
好在肆江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不仅没追究她撒谎,一路上也没让她再陷入之前持续回答不上问题的窘迫。
因为他几乎就没和她说话,一直在看手机。
只在拥挤的时候护着她,有空座的时候让给她。
姜岁倒是松了口气。
被他护在身前的时候,还有空低头在高大身形带来的阴影里进行自我批.斗。
快下车时,岑镯又来了微信,说在园区门口的咖啡厅等他们。
结尾还得意洋洋地附了句:“怎么样,一个小时的近距离独处时间!不谢哟~”
姜岁看着最后不知好歹的“~”,暗自唾骂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
谢,谢你个大头鬼!
出站没多远就是咖啡厅。肆江步子大,走得快;姜岁跟在后面,故意磨磨蹭蹭。
他倒也没强行并排,只放慢脚步,让她能跟上。
还时不时侧头确认她还在,没走丢。
肆江其实真挺怕她被拐跑的。
小小的个子,裹着件象牙色的面包服;身后还挂着个更小的背包,也不知道能装些什么。
像个去秋游的小朋友,看得人想偷回家养着。
到咖啡厅门口,肆江没先进去,扶着门让姜岁。
姜岁怯怯一声“谢谢”,抬眼就看见了正对门坐的岑镯。
“来了啊。”岑镯挥挥手。
她对面的蔡一舸转过身来,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OK,”岑镯摆出标准八颗牙笑脸,导游附身般。
“人齐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