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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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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稚秋被废黜迁入佛堂这事儿很快传了出去,首先接到信儿的便是东厂。
明光堂离东厂颇近,二档头韩琼知道这事儿之后不敢擅拿主意,忙回禀了池西侯:“...现在王妃,沈氏人已在明光堂住下了,明光堂跟咱们东厂离得最近...您说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厌弃沈氏,打发她出宫念经不就好了,两下清净,何必把这烫手山芋甩过来?
明光堂,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地方...池西侯面色微凝,稍稍侧头,视线越过宫墙,往明光堂的方向看过去。
新皇若是知道了明光堂内里的辛秘...早就该让禁军把明光堂围起来了,而不是把沈氏安置于此,想来此举应是针对沈氏,而非针对明光堂。
他又慢慢收回视线,长睫低垂,摘下腕子上的佛珠一圈一圈盘弄:“按圣上吩咐的做就是。”
韩琼叹口气,就他的话进行深入分析:“您说的也有道理,咱们离明光堂虽然近,但到底一个是内宫一个是外宫,隔着两层宫门和一条夹道呢,只要宫钥一落,那边出什么事也跟咱们没关系。”他脑补着脑补着自己把自己给征服了,赞叹道:“督主不愧是督主。”
池西侯:“...嗯。”
韩琼欠腰:“督主,奴才告退。”
池西侯沉默地看着他,不语。
韩琼给他看的紧张起来,低头才发现自己一颗扣子扣歪了。
他忙把扣子扣好,又拍了拍袖口沾上的灰迹,最后理了理褶皱的衣裳下摆,诚惶诚恐地问:“督主,奴才下去了?”
池西侯这才点了点头。
韩琼抹了抹额上的汗,自家督主的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
由于先皇驾崩的突然,朝里朝外这诸多乱子,自然就压到了宋景玉这位新帝身上。
子时,寝殿外黑沉一片,安静的只能听见簌簌风声,宋景玉却还在低头批改着折子。
他正勾下一笔,肩上突然一暖,有人把一件鹤氅搭在了他的肩头,帮他理了理发冠中散下来的一缕青丝。
宋景玉微感不耐,头也不抬地轻斥:“沈稚秋,我说了几遍了?在我忙正事的时候离我远点,自己一边玩去。”话虽极不客气,却带着一股自然的熟稔。
他说完才觉察到不对,侧头一瞧,才发现身后立着个千娇百媚,一身宫妃装束的婀娜女子。
女子长睫遮盖了一抹藏的极深的妒意,神色有些尴尬。
宋景玉神色淡了下来,接过内侍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徐婕妤啊。”
他又啜了口茶,似乎才回想起什么来:“哦,对了,朕方才翻了你的牌子。”
这里得提一句,原书里宋景玉和宁犹怜都不是什么纯情男女,宁犹怜二嫁之身就不说了,宋景玉先是王爷,后为帝王,王府里的时候就后院就有人了。因为沈稚秋和他真爱生的相似,他心里别扭,对别人倒无禁忌,他偶尔会在这些侍妾那里过夜,他入宫之后,侍妾们也各自在宫里有了位份,也是到最后宋景玉才为宁犹怜遣散的后宫。
这位徐婕妤的身份还有些特殊,她本来是沈稚秋身边的贴身丫鬟,同青雉是一样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宋景玉纳了,为这个沈稚秋还跟他闹过好一阵,每回他和沈稚秋闹脾气的时候,总会去徐婕妤屋里,倒显得徐婕妤比其他人得宠些。
宁犹怜身上一直不好,宋景玉虽常陪她,却体贴她身子不适,一直没有碰她。他今儿本也没打算唤人侍寝,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翻了徐婕妤的牌子。
这话一出,徐婕妤越发尴尬,恭敬低柔地道:“是。”
宋景玉兴致乏乏,本想打发她回去,又看了眼桌上的墨砚:“过来,帮朕研墨。”
徐婕妤眼底的笑意这才真心了些,上前几步,动作熟练地给他研墨。
她姿态优雅,研的墨浓淡适宜,一滴也没溅出来,当真是红袖添香。宋景玉饱蘸了墨水写了一笔,似乎觉着不对,突然又停住了。
徐婕妤有些惶恐地问:“是妾哪里做的不对吗?”
宋景玉捏了捏眉心,干脆搁下笔,有些厌烦地道:“与你无关,继续磨吧。”
这时内侍走了进来,低声询问:“圣上,王府里您惯常使的一些旧物都取回来了,奴才这便帮您归置。”
宋景玉最近忙的腾不出空来,今儿难得得了空,这才让人把王府里他用惯了的旧物,和偏好的一些物件拿了回来。他微微颔首,内侍面有为难,犹豫片刻,取出一对儿由五彩奇石雕琢成的鸳鸯佩来:“圣上,这个...该如何处置?”
这五彩鸳鸯佩是沈稚秋赠他的,说是拿去泰山开过光,跟他气运息息相关。内侍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好生为难。
宋景玉忽然又不说话了,低头慢悠悠喝着温茶。
徐婕妤见内侍拿出这块鸳鸯佩,心里便有些慌乱,见他不言语,便大着胆子开口:“混账东西,什么腌臜物件也敢拿到圣上面前!圣上日理万机,岂能理会这点小事?!”
在王府的时候,沈稚秋纵然不得宠,也有沈家护着,她对沈稚秋只有百般巴结奉承的份儿。现在两人身份颠倒,她已经是有品阶的才人,沈稚秋是个什么东西?一想到自己曾给沈稚秋为奴为婢当牛做马那些年,心里就像横了一根刺,别提多膈应了。
宋景玉突然放心茶盏,斜了她一眼:“徐婕妤...”他淡淡道:“你逾越了。”
徐婕妤打了个激灵,慌忙跪下了。
宋景玉又转向内侍:“物归原主。”
这是让他把东西送还给沈氏的意思?内侍应了个是。
徐婕妤在沁凉的青砖上长跪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被内侍扶了出去,神情怨恨地望了眼明广堂的方向。
......
沈稚秋晚上才收到内侍送来的东西,脑子还懵了下,挑眉问道:“皇上这是给我送鸩酒来了?”
这话是人能问出来的吗...内侍递出匣子:“沈娘子,这是你的旧物,皇上命我交还给你。”
沈稚秋等内侍走了,才打开瞧了眼,不由呵了声。
当初她听说宋景玉送宁犹怜了一双比目佩,但被宁犹怜婉拒了。她心有不甘,也命人打造了一对儿五彩鸳鸯佩,死皮赖脸地拿去给宋景玉,结果不知道戳到他哪个□□了,他大发雷霆,当着她的面直接把鸳鸯佩重重挥开。她以为这玩意早都丢了,宋景玉现在送来给她,是表明态度想一刀两断?
青雉见她不言语,伸手接过那盒子:“您要是不想要,奴婢帮您扔了吧。”
沈稚秋当即把东西抢回来:“扔什么,千把两银子买的呢!”
她转开话头:“明光堂拢共一间主屋,两间偏屋,我瞧东屋好像有人住?”这地方闹鬼闹的厉害,她以为没人敢住呢。
青雉是个包打听,很快给出答案:“之前钦天监算过,说这地方煞气很重,得找个命硬的住在这里镇住煞气,防止煞气外散,碍着贵人。”她说着说着有些害怕:“东厂那边就选出了一个命格极硬的太监,隔几天会来这里住上一夜,冲一冲煞气,听说这人在东厂还是掌刑的,两边嘴角有一道裂开的口子,骇人极了。”
东厂特地派人来住着?这事倒有点意思。沈稚秋问她:“这人叫什么名字?”
青雉随口道:“这就不大清楚了,好像姓薛...叫什么...”
她正在努力回忆,门板被‘笃笃’敲了几下,外面传来一道尖利不耐烦的声音:“开门,送饭!”
沈稚秋不得随意进出明光堂,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来,青雉生怕她吃不上饭,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眼生的嬷嬷,身后跟着两个宫女,饭菜也精致了不少。
嬷嬷把饭往青雉怀里一塞,扬着下巴道:“吃吧。”她冷哼了声:“沈娘子快些吃,咱们等会得收拾了碗碟回去交差。”
往常送饭的都是送完饭就走了,这三人却还在门口站着,一副沈稚秋主仆俩不吃完,她们就不走的架势。
沈稚秋摸了摸下巴,目光在这三人之间徘徊了片刻,随手把托盘放到石桌上:“多谢嬷嬷,不过我现在不大饿,等会吃完了我亲自把碗碟给你们送过去吧。”
那嬷嬷眯起了眼:“沈娘子是存心要让我难做了?”
沈稚秋正要开口,那嬷嬷身后的两个宫婢就上前了一步,直接拧住了她的胳膊。
嬷嬷掐住她下巴,脸上虽带着笑,表情却有些狰狞:“沈娘子既然不方便吃饭,那我亲自来喂你,这种行了吧?”
这架势沈稚秋哪里还看不出饭菜有问题?她一矮身,摆脱了两个宫婢的钳制,又一把把托盘砸在那三人身上。
嬷嬷领着宫婢要来抓她,一时间明光堂里乱作一团,只不过这地儿实在太偏,这般动静竟无人觉察。
沈稚秋正在想对策,就听门口传来一把低沉冷清的声音:“怎么回事?”
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忙抬眼望去,见门口站着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来人一张脸匿在暗处,只能看到他嘴角边两道深深的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