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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有所隐瞒 ...

  •   下午南嘉村响了很长一段时间鞭炮,过不久负责帮扶陈江其的大队干部陈胜贤到了老城墙,拿着一份祠堂村宴的饭菜。

      稍矮的泥坯房房顶,圆筒烟囱准点冒起白烟。

      “这家伙,三餐可真定点定时......”他嘀咕着推开白天一贯不闩的院门。

      院子的木桌还没摆菜,来得真凑巧。

      “陈江其!”

      陈胜贤边喊边把东西放桌上,到厨房门口看了眼,锅盖边还在不停腾烟。他不放心去看灶膛,里面火苗已经灭了。

      不在厨房,那应该在屋里吧。一进厅门就闻到一股冲鼻的味道,他脚步熟知地往左。

      窗户半闭的房间光线昏暗,眼睛适应半晌,陈胜贤才看到裸着上身的少年。

      只见他手掌攀到肩后,搓揉后背。

      “又在哪磕着了?怎么伤的是背?”陈胜贤关心地问。

      陈江其又倒了药酒在手心,搓热后揉肩胛,随意回:“不小心摔了一跤。”

      陈胜贤去推开窗户,让味道散散,才看清他背上的淤伤,“我帮你吧。”

      这点劲根本揉不开淤血。

      “不用了。”

      陈江其擦药酒跟例行公事似的,抹过一遍就行,也不管效果如何,套上衣服就完。

      啧啧!这个性格一点也不平易近人。陈胜贤自讨没趣,习惯了也没觉得下面子,自顾找张凳子坐下。

      “有什么事?”陈江其简短开口。

      今天不是补济到账的日子,大队也没提前通知过什么事。

      陈胜贤说:“送点祠堂的菜来,还有就是......还你那份户头钱。”

      舞狮的公费按户头收,身为南嘉村村民每家都要出。陈江其不想搞特殊,“菜我收下,钱不要。”

      陈胜贤似不意外少年的固执,耐心解释:“你受惠上面政策,村里也不会要你这份钱,而且贫困户一样都免了份额。”

      不过几十块钱而已,谁出不起,但是要称起‘贫困户’的名号,陈江其就必须得弯腰接受施舍。

      他还需要贫困的幌子安身,至少在更强大以前。

      没再说什么,他站起身,视线淡淡地落在一个方向,不再言语,眼里的漠然一如既往。

      前前后后为破城墙里的这个少年跑腿近三年,交流不多也有所了解,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哎呦喂~~”陈胜贤装抻腰伸腿,“忙了一天,饿死了,刚好你这里有现成的饭,我就吃过再走。”

      他自顾自做了决定,好像笃定不会被拒绝。

      为了不浪费粮食,饭每次煮得只是刚够。今天没干体力活,陈江其食量倒是可以匀出一半。

      在家不用拄拐就能熟练地走动,他一贯沉默,去厨房了。

      知道是同意了,陈胜贤姿态闲适,慢悠悠地在这小房间踱一圈。

      木家具很旧了,拐拐角角处不免积灰,对于盲人来说不好打理,不过整体还算整洁干净。

      他突然看到药酒瓶旁边的一排饮料,惊奇地“嘿”一声。就说嘛!到底还是个孩子,居然馋这个。

      从窗户看去,陈江其已经盛好饭。陈胜贤踱步出去将菜摆盘,两人坐下开始吃。

      吃了几口菜,陈胜贤的筷子挑起米粒,又任着落下,“诶!陈江其,我组织了一天活动口渴,你这有什么喝的?”

      他兴致勃勃的表情明显是憋着坏,陈江其看不到,听言后筷子不动了,问:“水?还是茶?”

      “就你屋里那牛奶,看起来还不错。”

      陈胜贤大专刚读完,就被自己老爸押着,半威胁回村当个人民公仆。天天周旋在乡里,落实宣扬党的政策好,还外加被拖着处理各种分家分田断纠纷的琐事,人也快被折磨成一头老驴。

      实际他也大不了陈江其几岁,青年人的跳脱仍深藏性子。他饶有趣味地觑着这个向来老成的少年,想从他脸上窥得一丝半点忸怩。

      那个牛奶......陈江其想起早上和落水那天,温度同样烫人的那双手,柔软地握住他。上面的热度似乎还在,像火一样持续烫进他的骨节里。

      托着碗底的手逐渐发紧,瓷碗被外力施压,不下心飞出去,“哐当”掉在木桌上。

      陈胜贤吓了一跳,不明就里他过于激动的反应。陈江其失态地手忙脚乱,盆筷碰得叮当响,着急收拾残局。

      “别弄了!洒了不能吃了。”拦下他沾满饭粒的手,陈胜贤拿了毛巾递过去,然后自己收拾干净桌面。

      陈江其抓住毛巾,傻愣着不作反应。

      “我这碗饭下面没动,分一分吧,菜够多吃点菜就是。”以为他是觉到自己的残缺,心里不痛快了,陈胜贤有意将这意外翻篇。

      眨了眼睛,陈江其方才如梦初醒般,粗略揩掉手上饭粒,“那牛奶不能喝,你喝茶吧。”

      “......”搞了半天原来是不想给自己喝,陈胜贤还因此担心了一小把。

      陈江其斟了一杯茶水,端过来。

      陈胜贤接过时撑了两秒赶忙放下杯子,这也太烫了!缓缓啜了几口茶,他才不满咕哝,“陈十一,我怎么没发觉你这么抠。”

      这些年他鞍前马后可是没少操持,现今连一瓶牛奶都不值当啊。

      这次陈江其就跟没听到似的,专心夹着跟前的菜吃饭。他吃饭快,独自去收拾厨房。

      陈胜贤讲究,细嚼慢咽到天擦黑。最后两个空碟子端进来,说:“你家院子那灯坏了,我拉了一下没亮。”

      坏了吗?怪不得她摔倒了,要不要买个新灯泡换上......他想想又在心里否定,老城墙没什么人来,装上电灯又有什么用。

      陈江其闷声干自己的事,陈胜贤转眼不知道到哪去了。他耳朵很灵,听到啤酒瓶倒地的声响。

      “出去在另一个方向。”

      陈胜贤走出房子外,想进去残檐断壁深处,却被喝止住。

      “我好像看到猫了。”他语气并没有不确定,相反还带着探究。

      “野猫而已,晚了你走吧,这里面蚊虫多。”陈江其不想让他去那里,给自己徒增麻烦。

      陈胜贤定定望着这个年数尚稚的少年,而后嘴角一咧,暗嘲自己瞎操心。或许,这个少年的心思远不止他所想象中的简单。

      “哈!是该走了,不然我老妈又该念了。”

      他蓦地肃起脸,话语却是仍半开玩笑,“再过个几年,或许国家会有补贴住房的惠策,陈江其,你可别把这个人人争抢的甜头给弄丢了呀!”

      “丢不丢,于你是无关痛痒的事。”陈江其不喜打着警告的好言。

      嗐!还是一样只要触碰到他的雷区,就会变得不近人情,“算了,我做我的工作,你也有你的自由,不过他们可不一定会把你当自己人。”

      ——

      陈胜贤知道些什么,即便如此陈江其也不在意。他必须要这样做,他要活命,要无所惧怕任何威胁。

      躺在床上,挂钟早敲过许久,九点半入睡的习惯失灵,他辗转反侧睡不着。脑袋里不停闪过白天在河边的画面,反反复复被一个甜甜的声音充斥满。

      不用数他也知道,她共说了五句对不起。

      那天落水时除了几个小孩,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她一直都在吧,所以是对自己没有替他辩解而愧疚吗?

      这些吃食,还有坚持和他一起穿过刺竹林,是因为不想亏欠吧。

      在陈江其看来,陈你两不相欠的行为,更像是急于撇清和他的关联。她还跟小时候一样热心温暖,但面对他时仍是畏手畏脚,不愿和他有过多接触。

      心中稍稍偏近好的类别中,陈你的这个名字,他又急于刹停,拖回中立。

      苦心经营这么久,他还有许多事未完成,一切还是按着原来的步调轨迹行进,比较好。

      时间在纷乱的思绪中飞逝,陈江其丝毫不察。外面有唰唰的脚步声,接着啤酒瓶倒了。

      凌晨了,他们来了。

      陈江其起身,将牛奶塞进柜子里,藏起。

      就暂且这样吧。

      套好衣服披个长袖衫,他走出家门,自觉担起望风的责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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