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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被打 ...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陈进稷没有教过陈你三字经,但是她旁听过也会背了一些。孩子本是天真无邪,只是习性被环境浸染、放任,也有了大人的劣根性。

      一哄而散的小小围观者,没有去拉来帮手,陈你才得以以压倒性的悲愤,赢得十二年来的第一次反抗。

      可是真的赢得了吗?

      回家的脚步很慢,那不是避风港,那是大人独‘裁的审判地。她知道,她了解那样的家庭,但是心底还是有摇曳一束小小火苗。

      才到院坝,陈伯良奶奶追上来,庄稼人扎实的力道钳住陈你手腕,“七姊,你怎么能把堂弟打成那样?脖子血糊糊的,耳朵也扣烂了,怎么下手这么重!”

      老人意切言尽的责怪,念经似地从左耳飘出右耳,而陈你的目光却只被厨房的欢声笑语吸引。

      那里面圆桌围满了人,不见一丝空隙。推杯换盏,肉菜飘香,和气融融。

      正在陷进泥潭的她,渴望地求救:“是他先骂我的!我警告过他,他还是骂我!”

      “说两句不疼不痒,你怎么能先动手打人呢?”

      “我就打他了怎么样?你懂什么?你算什么!是他......”

      “啪!”

      好响亮的一声,打得陈你半张脸都麻了。耳朵嗡嗡地响,她扭头看到陈书民怒极的脸。

      “小孩子怎么讲话的!你这脾气要威上天了是吧!”

      吃晚饭的时间,一排屋的邻居听到动静捧碗跑出家门。教育自家孩子的事常见,所以都默契地不上前。

      从争吵的内容中,陈志远才得知陈伯良被打了,而且是被连生气都是细细声的陈你打。

      他饭也没吃,窝在墙根探出眼角窥觑。

      抽人的衣架子陈你已经习惯了,但这手巴掌是第一次。

      她第一次被眼前这个男人打。

      之前酝酿在胸口的话,咕噜噜滚得沸腾,徒蒸出没用的眼泪。她憋屈得抽泣,只能吐出单个单个的字。

      “是、是他,嗬呼嗬呼~是他、骂、骂我!嗬呼~~他骂我,好、好......我我!”

      好多年了,我真的忍受不了了......

      陈书民的铁掌愤怒地绷直,抬高。

      来做客的陈书怀息事宁人地拉下他手,劝解道:“小孩子闹个矛盾而已,我家陈伯良肯定也有错处,那么大孩子了要面子,何必搞这么难看......”

      “小孩面子值几个钱,现在没大没小,出去给人说没家教,不单我没脸,更是把我阿爸脸也丢光!”

      陈书民推开陈书怀,喝过酒的脸面殷紫,他指着陈你非难,“伯姆是我的长辈,也是你的长辈,讲你是教你,你拿什么态度冲人?不管什么原因,先动手就是错!”

      是的,不管什么原因,错的只会是她。

      陈你在这个墨守成规到封建的家庭长大,已然明白希望和失望只是一音之隔的相同。

      其实她挺羡慕陈伯良有帮他出头的家人,真的羡慕。

      不像她从三年级的夏天开始,就一直怀揣着一个光亮的信念,不计较太多,卑微到讨好地去坚持。

      以至于陈江其被恶意的揣测包围时,她无视压于心底的呐喊,狠狠地再将它们蹂.躏碎,自私地明哲保身。

      是她贪心了,最后也活该什么都得不到。

      既然是徒劳,那为什么还要窝囊地去忍气吞声?

      陈你梗直腰杆,抬起低惯了的眼眸,直戳戳地对视上一双,从没有对她流露过温情的眼睛。一字,一字,将委屈,忿怨,倔强地托出。

      “我!没!错!”

      她的眼皮眼白都像被血抹过的猩红,连目光都是锋利的,看得陈书民心头怵了怵,气势差点就被压下去。

      身为大人的权威被挑战,他粗暴地就近操起笤帚头,连抽了女儿好几下,条条罪列举:“不懂尊老是错!驳嘴是错!不知悔改更是错!你还敢说你没错?”

      陈你没有躲,冷静地用手挡掉擦过脸上的扫把尾。原本她还因为身上鞭打的疼而蹙眉,然而听了这话竟然想笑。

      她一直乖巧安分啊,可换来的是什么?

      没有人问过她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甚至他们都不愿意好好地听她说完一句话。

      “我!......”

      罗素芬赶忙去捂上孙女的嘴,用背挡住她半个身体,小声喝止:“陈你!别说了,别犟了......”

      哪有父母会真正生儿女的气,打过几下第二天就忘了,只要安安静静地认下错误就行了。

      陈书怀见状拦下陈书民,使眼色让自己阿妈赶紧回家,别参活堂弟的家事,因为他也觉得小孩子打架不至于到上纲上线。

      夺下扫把扔开,陈书怀攀上堂弟肩膀,拉着走向厨房,“好了好了!喝酒不要生气,对身体不好,饭菜要凉了,我们再喝两杯去......”

      这次请客是为了送别,搞成这样陈书民也不乐意,一向温和的女儿第一次表现的逆反,让三分酒意上头的脑袋更疼。

      他也没那么多精力抓着去管教,就顺着台阶下,“请你来喝酒送行,没想到发生这种事,不好意思了......我家有双氧水和药粉,等会你带回去给伯良用。”

      “一点破皮不算什么,你跑了几个月帮我把新家装修好,我还没感谢你呢。”

      陈书民在外奔波挣钱很少着家,他教育子女邓文华从不会插手。也因为三个孩子她也没少打过,有时候脾气上来了,鸡毛掸子都能打断。

      一点皮外伤而已,无关紧要。她走进厨房,陈我嘴里还含着一口饭,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阿弟,快吃饭,看什么看!”

      只有罗素芬留在原地,拉扯过陈你僵硬的身体,检查脸上的伤。红肿延伸到耳廓下面,别不要把耳朵打聋了。

      “七妹,听得到吗?耳朵里面响不响?啊?”

      脸麻痹过后,刺疼才明显起来,陈你木着表情晃晃头。

      罗素芬放下心来,陈进稷又在喊了,她一再嘱咐:“别再顶嘴了,安静待着,等会我给你送饭。”

      宽阔的院坝就只剩陈你一人了,不对!还有数道兴味盎然的视线。她眼睛缓缓移动,还未接碰到目光,扎在身上的不适感便荡然无存。

      周边突然多了低飞的燕子,蔚蓝的天空被巨大的黑云笼盖,忽刮起的风,卷着湿润的潮意,沁凉地抚过脸庞。

      下起来的雨丝,一点一点占满地坪,连最后一小块干燥的地方也难以避免。

      陈你再次躲进了冲凉房,雨丝变成雨点子,密集地砸在瓦顶。很好,不用再咬唇忍着哭声了,她渐渐张口嚎起来。

      “呜呜~呜呜~哈哈哈哈~~呜呜~”

      哭着笑,笑着哭,鼻涕眼泪黏唧唧糊了一脸,掀起上衣抹干,再继续。

      只要雨下得稍微大点,雨水就会从冲凉房出水口反灌进来,陈你连坐的地方也没有了,她干脆换下哭湿的衣服洗澡。

      没带干净衣裳,洗完后只能先穿上之前的衣服。开门,才发觉天已经完全黑了。

      黑黢黢的竹林里,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很大,肯定又涨水了。

      陈你的眼睛肿了,感觉视线只剩一条缝。厨房和院外的灯都亮着,就剩陈书民和陈书怀还在高谈阔论。

      进了大厅,左右两间房房门都虚掩着。她缩进架子床换衣服,躺下。

      哭久了头很痛,脑袋昏昏沉沉浮过很多声音,她记不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直到手背被轻轻拍了几下,陈你艰难地睁开肿眼睛,一丝光线都觉得刺痛。

      “吃饭吧,吃完了再睡,我去厨房拿桶接水,你吃完了喊我,我好收拾收拾锁门了......”

      罗素芬几句话说完,忙碌的身影转出门外。

      要不是手里有一碗还温热的饭,陈你还以为自己在犯迷糊。饭面上卧着几根青菜,和一个大鸡腿。

      即便陈他不在家,另一个大鸡腿也不可能属于她,她永远都只能吃两个小翅根。

      然而这碗饭里居然有一个大鸡腿。

      要不是挨的这顿打,她也不会“因祸得福”得到了平时得不到的东西。陈你咬上一大口,细细品味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都是鸡肉,只不过是口感柴和嫩之间的区别。

      反正她尝过了,也不觉得多好吃。

      那以后就别妄想了,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明天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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