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不迟女士

16、小时候（三）

　　对了，你答应了程清什么条件，她才答应带你跟我们一块儿去玩？”钟许玖想起那时程清不耐烦的样子，总觉得她不可能白白帮程鉴。
　　“因为当时她没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就答应了她一个愿望，万死不辞的那种。”
　　“愿望？”钟许玖觉得这个代价不算过分，毕竟以一个六岁小孩的能力，再大的愿望也不会难到哪儿去——当然也不能低估程清无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嗯，后来她喜欢的一个学导演的学长正好在找小演员，就把我献上去给那学长拍毕业作品了。”程鉴想起那时的场景就头皮发麻，一会儿让他哭一会儿让他笑，还得拉着别的小女生的手装作用情至深，他实在是演不出很喜欢那个女孩的样子，导演让他朝她灿烂地笑，他呈现的表情却比苦大仇深还苦大仇深。
　　最终还是程清来解决让他把那个小姑娘当成钟许玖，他才完成任务，不过还是在心里别扭了好久——他还是觉得自己背叛了些什么。
　　“谁让我把自己卖了呢？”他笑着摇摇头，让他卖了自己的人，不就站在面前么。
　　钟许玖哈哈笑起来，程清折腾人的方式果然独出心裁。
　　钟许玖问他：“你演得好吗？”
　　程鉴答：“反正导演表扬我了。”
　　“怎么表扬的？”
　　“导演说，我要是干这一行，只能靠脸吃饭。”因为没有演技。
　　“……”

　　看到钟许玖弯起来的眼睛和嘴，程鉴知道自己的笑话还算成功，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扭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偷摸扬起嘴角。
　　钟许玖抬头看到程鉴的后脑勺，想起冯兰说的，他连背影都出众。
　　要是凭背影，她能认出他来吗——钟许玖不敢确定。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程鉴猛地把头转过来，和她四目相对。
　　她还是定定地看着他，他也不躲避，由她看着——本来是想让她害羞，反而程鉴先不好意思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帅了，被我的魅力迷倒了。”他很少说这样自恋的话，但这样的情景下，似乎只有这句话才能解围——她这样盯着他看，不怪他会误会。
　　“我在想，你确实能靠脸吃饭。”不只是脸，包括身高、体型和气质，或许都能给他饭吃。
　　最让人沮丧的是，外表只是他众多优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她的目光还没有移开，这是她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程鉴，这才发现程鉴的五官都生得标致，剑眉星目，眼神躲避时忽闪忽闪，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星星——北京的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钟许玖一直觉得遗憾，其实用程鉴的眼睛代替也很不错。
　　“你的睫毛好长啊。”钟许玖看着程鉴因为害羞不停的眨巴眼睛，感叹道。
　　“你小时候也这样说，现在总不会还说我像女孩子了吧。”
　　她记起来了，不是她，是程清，程清说程鉴长得太白净秀气，连眼睫毛都那么长，跟个小姑娘似的，她只是附带点了点头——不是说他像姑娘，而是同意程清说的他睫毛很长这一事实。
　　“像女孩子又不是坏事，真正的美都是雌雄同体的。”
　　“那我也没办法。”他一副随她便的无赖样子，天知道为了更man一点，他试过把睫毛剪短，可没多久就长了回来，而且更长了，想拔掉又实在太疼，他上网搜怎么让睫毛变短，结果全世界都只想拥有浓密纤长的眼睫毛——人家的青春期烦恼是早恋啊学习啊什么的，他倒好，总担心眼睫毛会影响自己的男子气概。
　　还是没沉住气，“你不会还觉得我像女生吧？”
　　钟许玖白他一眼，“你的喉结很明显，下巴上也冒出了胡渣，而且你也没胸。”再说她以前也没觉得他像女生啊。
　　程鉴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热得发烫了，他不明白为什么钟许玖简单的两句话就能让他脸红心跳——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对话啊，而且他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
　　他赶紧红着脸转移话题。

　　“不过，我其实也可以不答应程清的。”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钟许玖沉默着点头，有关错过的话题都难得让人轻松。
　　那几天，钟许玖一下大巴就能看见笑得开心，一脸喜气洋洋的程鉴朝她扑过来，还有总是嘲笑程鉴的程清。
　　然后两个人会一整天都形影不离，一直玩到钟许玖要坐大巴回到酒店的时候。
　　那个时候妈妈也很放心程清带着她，所以她跟程鉴就被程清领着逛每一个景点。
　　其实那些景点也都差不多，要么是现代高科技，要么就是古色古香的历史建筑——开始的时候钟许玖还有些新鲜感，到了后来就没什么看风景的兴趣了——主要是拉着程鉴说话，程清也会在一旁听，时不时地给句评语——大多数情况下，钟许玖都听不太懂她说的话，但每次程清打趣程鉴时，就算听不懂，她也会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钟许玖觉得程清是一个又厉害又有趣的人，她喜欢程清，但又有点怕她。
　　可程鉴本来是不怕程清的，可奈不住程清握着程鉴的把柄——如果她不带程鉴出来，程鉴他爸爸是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出来瞎窜的。
　　程清说东，程鉴和钟许玖甚至都不可能往西南北瞄一眼。
　　程清是做梦也没想到程鉴也会有这么乖顺的一天，连带钟许玖，她非常快活地当起说一不二的女皇帝。
　　“你们俩把手拉好，不许松开”——这是防走丢。
　　“你们俩吃这一份就好。”——这是怕浪费。
　　“程鉴你不许扯钟许玖辫子。”——这是为了和平。
　　“他要再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往死里揍他，咬他踹他都行，打不过就叫我。”——这是保护钟许玖的条款。
　　“反正也只要两块钱，我给你们买一对情侣手链吧”——这大概是对她和他听话的奖励，虽然不知道“情侣”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钟许玖喜欢挂在两元店最里头的那对企鹅和北极熊的手链。
　　那天的最后一个活动就是自由去逛那条购物老街，满是两元店之类的廉价老旧店铺，那天程清笑得贼兮兮的，对她说，“这定情信物都收下了，你可不能反悔。”
　　不懂定情信物是什么，但在电视剧里看到过，钟许玖的脸又成了番茄。
　　可收下“定情信物”的那一天，就是分别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