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未满[网王]》罗迦

3、秋祭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优子暂时忘记社团的紧张处境，那必然就是北泽神社每年秋天都会举行的祭典了。
　　北泽神社是阿遥的家，目前的神主是阿遥的父亲。当初优子之所以硬拉着阿遥入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阿遥的出身——优子始终坚信，巫女是对灵异现象最有发言权的人种之一。
　　虽然当事人从来没有自己是巫女的自觉，但这丝毫改变不了阿遥身为北泽家独生女的事实，所以自然要为父亲打下手、准备秋祭的各项事宜。
　　优子自从认识阿遥之后，每逢秋祭也都自觉自愿、按时按点上门帮忙。对优子来说，这也是社团活动的一种重要形式：户外实践。
　　祭典当天，阿遥一下课就先回家了，优子因为轮值日，所以不得不留到打扫结束。当她收拾好东西全速冲下楼时，踩在尚未干透的地板上的脚稍微打了下滑，她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又在惯性作用下向前扑去……
　　预期的凄惨后果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因为有一只手适时从旁伸出，牢牢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前倾的身体拉回原位。
　　拼命平复着狂乱的心跳，优子挂着一脸冷汗向身边的人低下头：“谢谢你，幸村前辈。”
　　“干什么这么匆匆忙忙的？”幸村从表情到语气都透着责备的意味。
　　优子被喝得缩起脖子，心里顿时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负罪感，立刻态度诚恳道：“……对不起……”
　　幸村花了一秒钟才明白令优子无缘无故道歉的原因。他松开优子，嘴角勾起惯常的弧度，放缓声音重新问道：“这么急要去哪里？”
　　优子纤细的脑神经一时经受不起如此强烈的反差，再次打结，“啊……啊……”
　　好在幸村给她留了足够的适应时间，让她终于想起了正事，“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阿遥家的祭典。”她一面说着，一面往楼下走。因为幸村也跟着她下楼，她说什么也不敢再开步跑了。
　　幸村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是北泽神社的秋祭吧。难怪我总觉得北泽这个姓很耳熟。”
　　“阿遥是巫女哦，很了不起吧~”优子的骄傲来得全无根据。
　　“秋祭应该要五点才开始吧？还有两个小时呢。”
　　“我要去帮忙做准备！”
　　“原来如此。”
　　两人此时已经踏出教学楼的大门。优子一副想撒腿就跑的样子，又不好意思撇下有恩于自己的前辈，只好原地蹦来蹦去，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幸村，等他发话。
　　幸村见了直想笑，也不再耽误她，相互道别之后两人分头前往自己的目的地，幸村走了两步脚下忽然一滞：他又忘了把手绢还给优子。看着优子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幸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作了个决定：反正他回家的时候也会路过北泽神社，正好可以去找她。
　　*
　　夕阳中，北泽神社巨大的黑色鸟居在地面上投下漆黑的阴影。神社前的空地上空，点点灯光纵横连缀，照亮了来来往往的人。
　　幸村站在鸟居前，正想着该怎么找到优子，就见前方的人群忽然向两边散开，两个身着巫女服的少女各自打着一顶灯笼向鸟居走来，那正是优子和阿遥。
　　阿遥即使穿着巫女服，举手投足也跟平常丝毫无差，只能说不愧是神社的女儿。相比之下，优子看上去就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与那个满脑子灵异事件、偶尔脑筋不转弯的活力少女判若两人。
　　幸村不自觉的蹙了下眉。看着优子端庄而专注的行走的模样，幸村知道，这必定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所以与优子视线交汇时，双方都只是相互微微颔首示意，并没有说话。
　　优子和阿遥分别走向鸟居的左右两边，从灯笼里取出火种点燃鸟居旁的两个石龛。随后阿遥提着灯笼，原路返回，一些参加秋祭的人也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大屋。而优子则走到幸村面前，倾身行礼，抬起头来时，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毫不掩饰她的惊喜，“幸村前辈，你也来参加秋祭啦！”
　　完全颠覆了之前巫女的形象呢。幸村有些好笑的兀自感慨着，还没来得及纠正优子的无端揣测，就见优子两眼放光、神情激动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哦！”
　　她这模样幸村已经见过不只一次，笑意压也压不住，“为什么？”
　　“阿松婆婆要开始讲她的除灵心得啦！”优子迫不及待的拉着幸村就往大屋走，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强横无理，她满脑子都只惦记着一件事，“这是整个秋祭最棒的环节了，快点快点~”
　　幸村由她拉着，听她一路上为他介绍这位阿松婆婆。那是阿遥的外婆，据说这位年迈的巫女天生灵力，经手过许多灵异事件。
　　大屋里已经坐了一圈人，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佝偻着背的小老婆婆端坐在中间，她的四周点着几只蜡烛，这也是大屋里唯一的光源。优子在最里圈找到阿遥，和幸村一起坐在她身边的空位上。
　　阿松婆婆咳嗽了两声，人们安静下来，老婆婆嘶哑的声音在昏暗的大屋里回荡，气氛顿时诡异到了极点。但是幸村的注意力却优子的身上，只见她掏出手机上摆弄了一阵，然后毕恭毕敬的将手机尽可能推到离阿松婆婆近一点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幸村问。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声了，但优子还是立刻竖起一个食指封住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倾向幸村，更加小声的解释道：“录音。”
　　幸村学着她的样子，说：“为什么？”
　　“好给这些资料做个书面记录。”
　　幸村忽然联想到之前在灵异事件研究社的活动室里见过的一本黑皮的硬壳笔记本，就放在书架的第二排，是个便于拿取的位置，还是他亲自放上去的。那个笔记本的封皮摸上去已经有些年份了，他好奇之下曾经翻开看过，意外的，与笔记本的厚度比起来，使用过的页面实在不算多，笔记中记载的当然是灵异事件，事件本身并不怎么起眼，语言却质朴真切，让人很难不把里面的故事当真。幸村还注意到，每次记录都附有时间，间隔正好是一年，这样总共记了五年，相同的字迹表明是出自同一个人。
　　虽然幸村记不清那些记录的时间具体是哪一天，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清楚那是为什么做的记录了，也非常肯定是谁做的记录。
　　他看着优子，对方正全神贯注的聆听老婆婆的故事。烛光将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却怎么也模糊不了她眼中的熠熠光芒。
　　幸村凑到优子耳边，以极低的声音道：“这么喜欢吗？”
　　优子转过脸，冲他朗然一笑。
　　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