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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那个坠楼死亡的黑发omega叫做阿尔杰·托克斯。

      他的死亡实际上并不能算惹眼,因为仅仅从过去十年开始追溯,为了某些微不足道的诉求而献祭自己生命的叛逆者们就已经不计其数——他能留下名字的原因或许只因为他本身很“酷”。

      “阿尔杰?天啦!是我知道的那个阿尔杰·托克斯吗?”

      伊桑记得自己的下属兰德,一个沉迷枪械的beta在看到有关于黑发omega的新闻时,曾忍不住高声大叫,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的,就是他。”站在兰德身边的另一个下属同样瞪大眼睛,声线颤抖地回应他,“我从没想过,能改良奥德利Ⅲ型镭射枪的天才竟然会是一个omega,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事实上阿尔杰·托克斯这个名字,远远不止在枪械设计方面大放异彩。他还是一个疯子,一个狂徒,一个逼自己的alpha丈夫举枪自尽,炸毁了鎏金城的复仇者。

      他在登上库柏尔区的大楼前就已经死了。爬上去的不过是他的残念,一具会移动的尸骸,满载着他临死前未来得及公布的遗言,纵身一跃后成了一名彻彻底底的死者。

      死者不会说话,他们活着的时候累极了,死后无牵无挂,把一切压力都留给了剩下的人,让他们继续张嘴去争。

      后来又过了一年,反抗者们争取到了omega发育成熟后依旧可以上学的权利,但怀孕后必须退学,而且成绩合格的要求也比alpha们更刁钻,更苛刻。

      掌权的alpha们从来没把这些闹事的omega当回事。

      “什么啊,他们闹得再凶,等到发热期的时候还不是得哭着跪下来,像条狗一样祈求宽恕。”他们轻描淡写地说,言辞充满恶意。

      人类总是歌颂繁衍。用文字,画作,宗教,各式各样的方式来赞颂“诞生”之伟大。但大多数人却意外地瞧不起omega。瞧不起omega那天赐的,从分化伊始起,就不得不承担着的繁衍本能。

      “其实在一本流通的生理科教类读物上有讲过omega的发热期。”兰德关注完阿尔杰·托克斯事件的始末后叹了口气,为几个来自下三区,连字都不识的队友们做解释,“发热期最初,也是最剧烈的热潮是毁灭性的,它能够吞噬理智,让omega化身为最原始的动物,疯狂的渴求解脱。”

      “但是真正的折磨却在这之后。”他说,“因为omega会有最少三天的发热期……所以在覆灭期后剩下的一小段时间里,他们还会经历一波又一波的热潮,它们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强烈,它们能让omega仍保有理智,依旧难熬,但是清醒。”

      兰德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或许是在回忆内容,也可能是在为omega们强制附加的天性默哀。

      接下来他说道:“我庆幸自己是个beta,一个不起眼的beta,这还挺好。”

      聚集在兰德周围的人也全是beta。不管在哪儿,beta们总是人数最多。

      他们这会儿都看了一眼伊桑,现场唯一的alpha伊桑,然后在伊桑回望过来之前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伊桑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因为这就是大部分alpha用来支配omega的方式。

      对于omega来讲,如果一开始的热潮是直接的覆灭,那么接下来的反复,就是如同折磨一般的绞缠。他们已经在最初的热潮来临时被重创过一次,接下来的折磨又附加给他们另一种形式的疼痛,痛极了,让omega们清醒地注视着自己被碾碎,一次又一次。

      *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配合着仍未停下轰鸣的雷声,完全看不出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伊桑站在公寓外的走廊上,抬头凝视着黑沉发紫的天幕,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一些过去的影子。

      “来根烟?”住在隔壁的beta这时候走了出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递给伊桑。

      她是一个画着浓妆的长发女人,经常性蹲在楼道口抽烟,很难闻。但是除此以外,她好像就再也没做过什么别的出格的事。

      “谢谢,我不抽烟。”伊桑摇了摇头,礼貌地回绝了她。

      他曾经帮这位邻居修过她那破旧的冰箱,用了一些自己从工厂里带回来的二手零件——获得一根烟的善意并不过分。

      “你不应该在这时候跑出来放风。”beta姑娘耸了耸肩,收回给伊桑的那根烟自己点上。

      “你们alpha总是喜欢爽完就提裤子走。”beta姑娘说,“你的omega需要你,他会在发热期脱水,你得趁着热潮消退后的缓冲期照顾一下他,不然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们”,伊桑注意到她用了“你们”,这自然也把正站在这里的自己包括了进去,毫无疑问的批判式群体划分。她讲出来的话有些出乎伊桑的意料,以至于伊桑听完后迅速转过了头,用探询的目光望向她。

      “嘿,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一个对你没有任何攻击性的beta罢了。”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朝伊桑吐了个烟圈,“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但是我有眼睛的,我能看出来那个omega在发热期,我看见你把他带回来了。”

      “当然,我的建议你完全可以不听。”beta姑娘又说,她眨了眨眼,姿态轻浮而又嘲讽,“如果你把他当做一次性消耗品的话。”

      她没等伊桑回答,就自顾自地调头走了,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把摔门声弄得很响。

      伊桑觉得她也许是出于好意,对塞缪尔的好意——这真的很意外,在这块儿地方,号称破烂聚集地的地方,居然有人会对一个平凡omega抱有这样的好意。

      他听从了这个姑娘的好意,重回屋内,从橱柜里翻出了一只落灰的白瓷杯,拿到水槽旁清洗。联想到隔壁的beta女孩说的话,意识到发热期的omega不仅会脱水,还会丢失热量的伊桑倒完水后又去橱柜里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份插有生日蜡烛,奶油层有细微皲裂的蛋糕。

      时间的参差真的很巧妙。

      这时候刚好赶上一波热潮结束,已经完全清醒的塞缪尔正蜷缩着身体,试图运用被黑色绝缘胶带缠紧的双手,以及不断蠕动的腰部力量坐起来。

      伊桑推开门的声音惊扰了他的努力,他开始用那双湿润的暗金色眼睛注视着伊桑,玻璃一般的干净透亮。

      他似乎在伊桑进门前无意识地狠拽过衣领子,三颗缝的并不牢固的扣子脱了线散开,露出了锁骨之下被体温烫红的大片皮肤。因为他即将丧失理智,彻底变成动物前的哀求,他的脸上也被伊桑贴了一圈黑色的绝缘胶带,严丝密合,将他这个时候可能会说的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会赔给您一套新的床具。”他在伊桑揭下了黑色绝缘胶带,试图喂他喝水的时候偏过了头,蹭了一下身下被汗水和裤子打湿的床单,小声说:“……很抱歉弄脏了它们。”

      “不用在意。”伊桑用勺子搅了搅杯子里没化掉的速溶白糖,轻描淡写地说。

      原本,注射过抑制剂的塞缪尔在三个小时前已经平复了发热期。

      那时候的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家,但是却突然迎来了新的热潮——是直接跳过覆灭期之后的,不断重复凌迟的折磨期。

      “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应该”。

      塞缪尔被伊桑从地上扶起来,放在床上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重复着这些断断续续的念叨,声音又轻又茫然。

      他十八岁了,发育成熟已经三年,劣等抑制剂可能用了太多,身体已经产生了抗药性……总之,他还是没能避开这次发热期。

      伊桑不会被omega的信息素过度干扰理智,在汹涌的求偶信息素潮汐里,他甚至不会放出任何信息素安抚。

      一个安静的,冷淡的,甚至有些无欲无求的alpha。遇见他是塞缪尔的幸运,也是不幸,到底哪边更多一点,很难取舍。

      如果说被满足的感觉应该像是在空中漂浮,灵魂从未有过的通畅,仿佛在一瞬间如释重负……那么得不到的感觉就是下坠,从一片黑暗中跌落,在空洞和虚无的啃噬下发疯,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终点。

      塞缪尔只熟悉这种下坠的感觉,但是不习惯它。

      总会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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