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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忆昔日天骄 ...

  •   老板听到宫爵的名字顿时咋呼起来,一把推开拓跋宇笙窜到宫爵面前仔细打量他,眼神中满是惊喜之色。
      “苍天有眼,祖先庇佑,没想到我这个小店竟然来了一位最尊贵的客人。宫爵先生,你想要买什么?我的小店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我来给你介绍?”
      老板个子不高,身材圆润,一双手指戴着三枚金戒指,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闪着碧绿流光,金灿灿的锦衣难掩圆滚滚的小肚腩,一撮小胡子跟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浮夸抽动。
      拓跋家的一个护卫上来就抓住老板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虽说老板个头小可重在体内油脂厚,没想到那护卫竟一只手就把老板拎到半空,此刻的老板张牙舞爪地挥动着粗短的大手却什么也打不到,就像是一只正在学凫水的小鸡仔。
      护卫龇着牙呵斥说:“你敢推我家公子,这条胳膊就甭要了。”说着另一只手中出现一把长剑,举起来就要朝着老板刚才推开拓跋宇笙的手臂斩下去。
      拓跋宇笙及时制止,老板挣脱护卫的大手,眼珠子看看拓跋宇笙又转向宫爵,最后躲到宫爵身侧。
      拓跋宇笙说:“宫兄,我们几人初到京都人生地不熟,想要购入一张琴却不知该如何选择,还请宫兄推荐一二。”
      宫爵听到拓跋宇笙开口就跟他称兄道弟有些愕然,转念一想或许这是行走江湖结交朋友的称呼他便没有在意,若是真能跟他成为朋友,说不定还能了解到关于天衍大陆更多消息,日后他亲自前往天衍大陆心里有底。
      宫爵走到柜台前说:“这几张琴色泽鲜艳,看上去像崭新的一样,实则内部已经腐旧,少说也放了十几年,多半是从别人手里回收的旧物,笙兄,我们去别的店铺看看。”
      老板一把拉住宫爵的衣袖说:“别走。”
      拓跋宇衡恶狠狠地看向老板,口中闷哼一声吓得老板哆嗦。
      “唉,宫爵先生不愧是禹国第一琴师,眼光就是好。”
      “宫兄竟是京都第一琴师!”拓跋宇笙的薄唇久久难以合上,呆呆地看着宫爵良久,像是见到期待已久的梦中情人,“这几日京都在盛传琴技超凡的琴师竟然是宫兄,太妙了,宫兄如此年轻就已经名扬京都,前途无限呐。”
      宫爵第一次见到有人对他的身份这般激动,反观拓跋宇衡知道宫爵就是名满京都的琴师心中无半点波澜,仍旧用他冷冽的眼神看着宫爵,果然是成熟的老男人。
      老板傻笑着站在一边,等拓跋宇衡的激动心情平复一些才继续说:“这几张琴确实是小店刚回收的旧物,想趁着举办仙音庙会卖给不懂行的外地人小赚一笔,没想到今日宫爵先生会光临小店,有你在这我哪还敢把这些残次品卖给他们。”
      拓跋宇衡恶狠狠地说:“你竟敢以次充好,想卖二手货给我们,果然是家黑店。”
      老板踉跄后退躲到宫爵身后去,怯生生地解释说:“贵客息怒,我给你赔罪,给你打折!”
      拓跋宇衡看上去气势汹汹,说话态度冰冷傲慢,想来是初次离开天衍大陆,看了很多有关凡人的话本让他见到谁都觉得要害他,如此草木皆兵让宫爵无奈摇头叹息。
      “据我所知,都城的琴坊大多跟仙乐阁有合作,仙乐阁的琴都是一流琴师的杰作,笙兄可以放心挑选。”
      老板这时候大腹便便走到前方来,从柜台后方拿出一卷文书,摊开给宫爵等人观看。这是仙乐阁给合作商铺签发的公文,上面有清晰的印章,货真价实。
      “小店规模不大,可也是仙乐阁的老牌合作伙伴,从父亲那时起就跟仙乐阁合作密切,各位想要什么样的好琴小店都有。”
      拓跋宇笙说:“既然宫兄对仙乐阁这么推崇,还请老板带我们去看看。”
      老板抹去一头汗珠,笑着说:“各位请跟我来。”
      众人跟着老板来到后院,果然屋子里摆放着数张好琴,样式讲究,用料做工皆是上乘,全都有琴师独特印记。
      老板笑呵呵地说:“京都有三位乐器大师,梦观南、冼夫子和青花娘子,他们各自都有成名绝技。梦老前辈精通三种乐器,以琵琶绝技‘荡乾坤’享誉天下,可惜在他外出游历回来后归隐成为了斫琴师,荡乾坤’绝技已有二十几年未曾现世。”
      老板摇头一声轻叹,圆润的手指在一只独特的晶体制成的埙上轻抚,发出轻微的响声。宫爵注意到这屋子内只有两只埙,且都是用黑晶石打磨而成,上面画有彩绘,栩栩如生,勾勒出别样的世间风采。
      “冼夫子是来自域外的名宿,他制作的埙发出的声音悲壮怆然,天地闻之能引发悲鸣,飞禽走兽听之皆昂首独立,被人们称作是施了秘法的神物。可惜京都极少有人喜欢埙,冼夫子的高远,他的沧桑无人能读懂,可他却毅然决然地站在远方孤寂吟唱。”
      老板独自一人在那演绎伤感,感情真挚几乎就要落泪。拓跋宇衡对老板是一脸不屑,紧跟着拓跋宇笙在挑选琴。宫爵听说过冼夫子的名字,却对他的事迹从未了解,现在听到老板这番描述,虽说有些可能言过其实,但宫爵从冼夫子的埙中多少能体味到一丝寂寥之意。
      宫爵问老板:“听说冼夫子年轻时便已经隐世不出,这两只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唉,家父生前喜好音律就自己盘下这家小店,昔日曾有幸巧遇冼夫子,没想到两人后来成为知己好友,这两只便是那时他们所用过的埙。如今家父已经逝去,冼夫子也隐世不出数十年,我只当为纪念他们二人的友情一直放在此间收藏。”
      宫爵不禁心中感慨,以音觅友是世间最纯洁的情谊。老板的父亲既为商贾却仍有一颗纯净的心,不然他何以能成为一代神话人物音律上的知己好友。
      拓跋宇笙说:“梦前辈以琵琶成名,冼夫子则是与埙为伴,那青花娘子定是琴中仙子。”
      老板与宫爵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开怀大笑起来,拓跋宇笙一脸茫然看着他们不明白两人在笑什么,莫不是青花娘子其实是男人不成。
      宫爵说:“青花娘子早于梦前辈成名数年,如今都七十多岁了怎可能还是仙子,而且她最拿手的不是琴而是琵琶。”
      老板说起禹国往事那叫一个精神,手指轻点敲打着案桌,兴致盎然地说:“禹国是风雅大国,自建立仙乐阁以来一直是以琴师唯尊,那些年京都的琴师各个造诣惊人,天之骄子一代强过一代。后来京都发生一件大事,半数多人都死于那场劫难之中,要不是帝室神威平息动荡,哪还有如今的繁华盛世。”
      老板谈及五百年前那场灾祸神色有些恍惚,他并不是见证者,却心中存有对亡者的敬意。时间已逝,谁也不清楚当年的灾祸究竟是怎么回事,几乎是一夕之间京都变成了无尽火海,到处都是哀嚎遍野的景象。
      那天夜里天空中黑色血气弥漫,凄厉的声音漂浮在都城上空犹如地狱冤魂在哭泣,这东西喷吐出的黑色冥火眨眼间就能让触碰之物化为尘土,蔓延速度之快,一刻钟的功夫大半个京都都已陷入火海之中。
      当年的禹国皇室身后有仙门支持,灾祸自天而降之后,帝室与仙门中人联手镇压邪恶。根据幸存下来的百姓讲述,当天夜里红色、黑色雷电交织,雷霆爆炸的声音刺穿人们的耳膜,天雷击打之处方圆数里范围所有的一切顷刻间化为尘土。黑色火焰就是这样一点点被恐怖的雷电磨灭,他们看到帝室三代和仙门一群人在雷光之中被抽去精血身体干瘪,然后在隆隆声中爆碎化成齑粉。
      雷声散去,黑色火焰也都消失不见,京都大范围的建筑化为废墟,到处都是可见的人形劫灰。就是那一场浩劫之后,修仙之人从禹国消失隐匿行踪,他们认为被天雷击杀的仙门一干人皆因与凡人往来过密惹上因果才导致天罚灭亡,不然何以触怒天神降下天劫让皇室背后的仙门无一活口。
      这场灾难中死伤二十几万人,有些人无力重建家园背井离乡,禹国失去的不仅仅是百姓,还有不可估计的财富再也找不回来。禹国衰败,皇室不得已大开城门,让很多域外的人进入京都定居,此后几年箫、埙和琵琶崛起,琴师因绝技断了传承不温不火,直到三位前辈的出现才将禹国的风雅推向极致鼎盛时期。
      “梦前辈以琵琶成名,青花娘子亦擅长琵琶,他们二人谁更胜一筹?”
      拓跋宇笙的这个问题让老板答不上来,久久待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青花娘子的流水弹法讲究的是巧技,指法切换宛若行云流水,听不出瑕疵,甚至让人看不穿她何时变换了指法。而梦观南的“荡乾坤”其实体现的是一种意境,弹奏时大开大合却能激荡出与人共鸣的气势,就好比两人同修一式剑招,一人将出剑速度练到极致,剑出鞘的瞬间便已斩杀对方,而另一人练出骇人的剑意,拔剑时让对方从心底被剑意威压震慑,从而无力抵抗只能被斩杀。
      宫爵看过屋中所有摆放的琴之后,推荐拓跋宇笙买走其中一张梧桐木所制的琴,这张琴通体锃亮,内含精纯灵力,发出的音色纯净,拓跋宇笙也感应到琴身流动的灵力,以他的灵力牵引拨动弦发出的声音更加空灵悦耳。
      “此琴是当中最好的一张,只不过琴弦有些瑕疵,笙兄日后若是能寻到极寒之地生长的千年藤蔓,拿去让炼器师帮你打造成弦,那么你的这张琴将成为天下绝品。”
      拓跋宇衡目光盯着宫爵,冷冷地问:“你知道炼器师?”
      宫爵刚刚说完就担心自己说漏了嘴,他对修仙界的事情知道一些,在他翻看脑海中那本丹术秘典的时候有一章节讲述天地各种火源,其中就提到炼器师的一些介绍,自然是知道天衍大陆有专门炼制灵宝的炼器师,但他不能让拓跋宇衡对他产生怀疑,尽可能表现得很自然。
      “泓襄侯的封地就在丹州,他不止一次从朝仙居购买过丹药带回宫给陛下,我与泓襄侯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拓跋世家在丹州那可是名扬万里,泓襄侯私底下还跟我讲过天衍大陆的一些事情。虽然你们修仙界的人极少出现在世间,但关于你们的传说那可是讲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在下对拓跋一族可是向往已久。”
      拓跋宇笙说:“此番仙音庙会结束宫兄若有空可以随我们到天衍大陆游玩,我可以带着宫兄去玉炉岛采摘仙药,我们还可以去惜柳亭品尝仙露……”
      拓跋宇衡干咳几声打断拓跋宇笙的话,拓跋宇笙一时间高兴就多说了几句,竟然把天衍大陆的一些重要之地随口说出,拓跋宇衡若是再不制止,恐怕他还会告诉宫爵更多东西。
      拓跋宇笙笑着说:“总之,天衍大陆与外界相比是仙境一样的存在,宫兄有时间一定要来。”
      宫爵倒是很想去见识一番,可他听说当年方遒一行数万人想要找到天衍大陆的入口,却在走到一块巨大石碑附近迷失方向,辗转数月,方遒带着人前后寻访过数十次都找不到入口,若是没有人带路只怕宫爵此生都无缘见上一面。
      老板送走他们之后就站在门口大声叫卖,以宫爵光临过他的店为噱头吸引来众多客人。
      宫爵同拓跋家的几人一起走了一段路,本想找机会向他们打听一些修仙界的事情,可是拓跋宇衡一直对宫爵持鄙夷的态度,明显是对宫爵有很深的防备,宫爵待在他们队伍里很不自在,找个借口便跟他们分开。
      宫爵朝着辅道向下方走了很长一段,看见宽阔的护城河,再远数十丈外便是城墙,都城设有十道城门,分别用十天干来命名,每道城门都有二十人为一队的士兵在把守,城墙上间隔十丈就有两个士兵背对而立监察,防守十分严密。
      辅道上行人不算太多,所卖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眼看就要走到街道尽头,来往的人也变得更稀少。眼看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宫爵与柒恒约好在摘星楼汇合,他在城中已经逛了几个时辰,想来柒恒在摘星楼已经等得厌烦,宫爵便散去兴致转身就朝着摘星楼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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