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祭》冒泡的奶罐

1、圣旨

　　上古洪荒时代流传有妖兽、神魔同存天地，凡人可通过修炼秘术或服食丹药延长寿命，甚至可飞升天界与神共掌六界至无穷岁月不朽。时至今日这些传闻已被撰写为神话故事，至于长生一直是历朝历代无数人追寻的夙愿，不少人在这条成仙的道路上从青丝熬至白发。
　　公元前秦国，秦始皇嬴政为了能长生不老永久掌控皇权，特颁下诏令举国搜寻奇人异士为他炼制仙药，欲与天齐寿，长生不死。
　　强大如嬴政这般一统六国的帝王心中长生不死的念头随着年岁渐长愈演愈烈，因一则世间有仙存在的传闻便下诏令从民间大肆抓捕青壮年在半年内建成一座高达数百丈的楼宇，取名奉仙阁，寓意聚仙气供养神灵。
　　奉仙阁矗立于咸阳城北渭河之畔，辉煌壮阔，气势磅礴，无数的方士自诩道法高深进入奉仙阁为始皇帝炼丹。有个名叫徐福的异士因精通道术在咸阳城一鸣惊人，嬴政下旨让他担任国师要职，掌管三千奇人异士在奉仙阁研制仙丹灵药，短短三年时间，奉仙阁在朝中势力已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当时嬴政的宠臣赵高一党并驾齐驱。
　　徐福这个名字在咸阳城几乎无人不知，就连普通百姓也知道他精通道法和炼丹，可百姓的日子受制于天灾人祸朝不保夕，他们忙于自己的生计问题无暇顾及其他，仅仅也只是听过罢了。
　　阁主徐福对炼丹之术甚是纯熟，曾多次在咸阳宫内表演所学仙术深得嬴政喜欢，也曾为嬴政炼制了多味仙丹灵药，据说每次嬴政吃完徐福的丹药都变得精神焕发，生龙活虎，好像回到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时候，从此嬴政便更加信任徐福，奉仙阁有任何需要只要徐福一句话没人敢不听从。
　　嬴政在徐福那里听到许多仙人事迹，得知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确实存在，传闻那里是仙人聚集之所，有缘之人可被赐予无上秘术，嬴政知道自己长生不死有望，耗时多年在东海建立了一艘巨大的船，准备他日亲自出访仙地寻觅仙缘。
　　秋日的晨曦清爽中夹带着鲜花的芬芳，青石围砌成十尺见方的花圃引来许多蝴蝶驻足，薄薄的雾气在翠绿的叶片间展开，有种道法浑然的气韵流淌其中。
　　徐福在院中散步，看着被花香引来的蝴蝶心里很是宁静，他得到嬴政的信赖本应该无所顾忌，朝中不少权贵都想得到他的仙丹进而结交他，可赵高一党表面与徐福交好，暗地里发展着不为人知的势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徐福稍有差错第一时间就会传入宫中，徐福在外倍感压力，只有在自己府邸才过得舒心。
　　昨夜下了绵绵小雨，院中牡丹格外娇艳，花瓣上还有细小的水珠，加之清晨有雾气还未散去，看上像是漫步在仙境一般。虽然徐福不相信这世上存在仙境，他在嬴政面前施展的那些所谓仙术不过是一些修道练气的门道而已，就是这样简单的幻术在外人眼中却被称为神乎其技。
　　此时徐福看到这一院子的美景，他恍惚以为自己身处仙境，闭着眼立身于薄薄的雾气之中悠然地吸了口“仙气”。
　　“国师大人，好兴致。”
　　一个阴柔的声音在不远处花圃入口传过来，徐福对这个声音极其熟悉，他的身体微颤猛然回过神来看向入口处的守卫，只见入口的守卫垂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还在睡梦之中。
　　花圃入口处站着三个太监，为首的太监是赵高，他看起来约摸四十几岁，头戴黑色平角纱帽，身穿暗红色印着各式彩云图案的长袍，腰间还系着一条黑色金边革带，惨白的面容上描着淡淡的红唇，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打量着徐福，像是地府前来锁魂的黑白无常。
　　赵高仿佛天生长着千人千面，素日在宫中察言观色深得嬴政青睐，后宫的那些女人都喜欢他挑选的胭脂水粉，可即便是宦官出身的赵高，他阳刚起来果敢狠辣，很少有人敢在他的威压之下还能安然自若。
　　徐福看着赵高感觉后背发凉，他并非是第一次与赵高接触，只是没想到赵高暗中培养的势力强大如斯，悄无声息潜入府邸破坏府中守卫却无人知晓，若是赵高想杀他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自信能活下来。
　　赵高早已把徐福刚刚无意间的行为看在眼里，脸上似笑非笑，双手交叉藏在袖中，无形中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力。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小太监，都低垂着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赵大人……”，徐福打量着赵高，小步走过去朝赵高微微鞠躬作揖，因猜不透赵高为何突然造访，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赵高露出了些许笑意，眼睛片刻不离盯着徐福，在徐福看来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暗器正在朝他的心口扎下去，额头不禁冒出细小的汗珠。
　　赵高环视花圃一圈，那双一直藏在袖子中的手终于伸出来了，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像是一根根锋利的短箭。
　　“徐大人与咱家一同在朝为官，却一直无缘来府上拜访。早间听闻徐大人的府邸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瞧瞧这亭台楼阁，山石花草，皆是人间精品佳作，独具匠心呐。“
　　“赵大人谬赞了，下官的宅子破旧不堪哪比得上赵大人的府邸别有洞天。”
　　赵高并未理会徐福的谦虚说辞，伸手朝着花圃中伸过去，只见他锋利如刀的手指随便轻轻划动，一株两指粗的牡丹枝干就被切断让他握在手心。徐福看见赵高轻易斩断一株牡丹心疼如滴血，原本这种品种的牡丹只有一株成活到现在长成一片，那是他花费无数个日夜悉心护养的结果。
　　“这姚黄乃是西域进贡的珍品，咸阳宫花园也就百株，始皇陛下当初赏赐大人十株花苗，怎想让大人培育出这满园春色。”赵高走到角落指了指说：“哟，这应该是芍药吧，比起周围娇贵的牡丹怎么看起来像是无故长出来的野花，想当初这芍药应是百花齐放，没想到大人把牡丹种进来就变得这般不起眼了。”
　　“可见花无百日红，一日受宠无所谓，关键还得有本事被一直宠着。在大人没进咸阳城之前整个咸阳宫都知道陛下身边有个受宠奴才，自从大人仙法大成为陛下炼制不老药开始，能为陛下排忧解难的就只有大人了，咱家在陛下心中就同这昔日盛放的芍药一般默默地消失个干净，可怜呐……”
　　赵高轻声叹息面带笑意看着徐福，话语中的意思像是在说他的人生悲苦，可他神情毫无苦涩，反而有些欣喜。
　　徐福微微退了一步拱手行礼说：“赵大人言重了，您日夜侍奉在陛下左右，为陛下出谋献计深得陛下欢心，下官不过是一介方士入不了陛下法眼，哪像赵大人学识渊博为陛下分忧，赵大人才是真正为陛下排忧解难之人，下官在大人面前实在惭愧。”
　　“徐大人夸咱家学识渊博？”赵高呵呵笑了笑，“咱家自小在乡野长大，就连赵高这个名字都是陛下恩赐，承蒙始皇陛下不弃让咱家担任一个中车府令官职，也不瞒徐大人，咱家到现在也没把这几个字认全，徐大人这言不由衷的夸奖莫不是在打咱家的脸？”
　　徐福没想到赵高会这般自嘲，担心赵高会借此做文章，急忙解释说：“赵大人，下官没有这个意思。下官……”
　　“徐大人无需解释，咱家懂得。”赵高在徐福的手背轻轻拍了拍，脸上的笑意更加让人捉摸不定，赵高看着徐福轻轻抬起手来，他没说一语身后的小太监便把一道圣旨恭恭敬敬地递到赵高的手上。
　　“自徐大人被始皇陛下封为国师，咱家一直在发愁送给大人一份怎样的礼物才显得诚意。前日陛下服了大人炼制的仙药觉得精力澎湃，似是有飞升成仙之兆，咱家记得徐大人之前说起东海有蓬莱仙岛，便向陛下举荐大人出海请仙人入宫帮助陛下飞升，待大人请来仙人入宫，陛下定会封赏大人卓越功勋，大人平步青云还望多多照顾咱家才是。”
　　之前徐福在咸阳宫对始皇帝说东海有蓬莱仙山，山上有仙草可助凡人修得成仙之道，其实这些话都是徐福从不着道的师父那里听来的传闻。
　　徐福的师父是一座小道观的道长，每次带着他们师兄弟出现在城镇上兜售自己炼制的丹药时，都会声称那些丹药是用蓬莱仙岛采摘来的仙草炼制，还会卖惨诉说采摘仙草过程多么凶险可怖，百姓听得老道所述真切感人，即便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银两也争先购买想要一尝仙草的味道，谁都期盼着服下仙药就此结下仙缘。
　　此时的徐福是相当后悔来到咸阳城，当初嬴政龙体欠安药石无医之际，向天下征召方士进宫为嬴政医治，来自天下数千方士汇聚咸阳宫唯徐福独占鳌头，嬴政对御医的医术弃之不用却对徐福的仙术痴迷不已。
　　嬴政经常让徐福讲述仙道秘闻，就是那个时候徐福将当年他师父诓骗百姓的那些话用来迷惑嬴政，不过徐福所述比他的师父更加无懈可击，徐福的野心随着嬴政对他的信任愈发膨胀，承诺可以助嬴政修炼仙术，筑下道机继而得长生不死。
　　嬴政服下徐福炼制的丹药后令他龙体康健，神采奕奕，但凡亲眼见证的人都相信徐福确实懂得仙术，嬴政兴奋之余封赏徐福为国师，常常跟在嬴政左右讲述长生大道。如今赵高给徐福设下死局令他出海寻仙，可茫茫大海没有确切位置如何寻找，更别提蓬莱仙山只是传闻，圣旨握在赵高手里，他只有跪下听宣的份。
　　“始皇陛下有旨，近日仙翁入梦欲传朕仙道术法，为表朕之心诚需登临仙岛拜谒，国师乃是天下闻名的仙师，承受仙家福泽，令国师即刻出发登临蓬莱代朕送上贡品拜祭，三月内请出蓬莱仙翁助朕飞升成仙。”
　　徐福接了圣旨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赵高将手中的牡丹抛入花圃中，转身欲离开。
　　“陛下说了所需一切贡品任凭大人决定，为保出行顺利陛下给你五万禁军随时调遣，大人这一去凶险万分，咱家会帮大人照顾好这府邸，待大人平安归来，咱家保证一定完璧归赵。”说完拂袖大笑离去。
　　徐福坐在正厅，一句话也没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下人侍奉的茶水换了一次又一次，却未见他进过一滴水吃过一粒食。
　　徐福知道所谓的仙翁入梦不过是赵高的手段，他培养的势力强横无比，能无声无息出入他的府邸，催眠入梦的手段自不在话下。时至今日圣旨已下若是徐福跟嬴政说仙岛只是传闻并不敢保证有仙人，那徐福会因欺君斩首殿外，可若是出海找不到仙岛，时限一到徐福归来也是必死结局，赵高无疑给他斩断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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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秦朝赵高、徐福人物的改写纯属虚构，各位请不要当真，我们还是要忠于历史，尊重历史，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