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再见》西瓜不太凉

4、第四章

　　或许，每个人的生命里总会划过那么一两个如同流星一般的人，璀璨了你生命中的某一个片段，然后又让你回到黑暗，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接受那束光。

　　（1）

　　我叫陈忻蕾，今天是我喜欢王博培的第五年。三个月前，我接到高中密友的高贺祥的电话“小花蕾，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当时我正忙着赶设计稿不耐烦的说“贺贺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忙着呢。”贺贺停顿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说“那个，博培，博培他出事了。”我愣了一下“什么事？他能出什么事？”“他飞任务的时候，飞机偏离轨道，我，我不知道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他。”我没再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们去看他吧，我就不去了，我还得赶设计稿呢。”“啊？那，那好吧。”高贺祥好像有点震惊，其实有什么好震惊的，我早就没那么喜欢王博培了，他出了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唉，不想了不想了，抓紧赶稿吧，我低头一看，稿子被画的一团乱，靠！我都赶了一个星期了就这么毁了！我看着桌子上的毕业照片，里面的王博培穿着自己的便装笑得灿烂，拍完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喂，王博培我们要分班了，你要去文科班还是理科班？”“我这么帅气当然是去文科班啊，小姑娘那么多正好方便我我施展才华。”我轻蔑一笑“真没出息，当然是去理科班才能更好的发展自己的才华，小垃圾。”王博培笑喷“就你？还理科班？你的分数能考进理科班吗？”“当然能了，为了理科班我视死如归。”“这成语好像不是那么用的吧。”那天的晚自习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方向，其实进文科班也不是很丢脸吧。后来，我再也没有问过王博培的想法，我们因为很多很多事情闹得互不理会，其实只要他开口我就会和他和好，可能少年时期总会有那么点傲气，不甘于向对方认错，不愿意让别人认为自己不对，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王博培是这样，我也是这样。高贺祥身为我的后桌察觉到我与王博培的异样，在一个晚自习挺身而出，在全班没有人站起来听课的时候他站在了我的书桌旁“小花快给我腾个地，我在后面看不见。”我一脸错愕“不是吧大哥，咱俩前后位我这么矮你都看不见？”“别说了，我可能眼睛度数又有点深了。”我无奈把自己的书搬到一旁，给高贺祥腾出了一块小小的却是我能腾出的最大的地方，写了一会儿之后高贺祥转过头对王博培说“老王你要是看不见就上前面来，这还有地儿呢。”我震惊“哪还有地儿了？”“别说话了你。”高贺祥拍了我的头一下子把我拍蒙圈，我心想要是王博培过来我就和他道歉，因为我知道他根本不会过来，可是他却缓缓站起来往我这边走，妈呀，这可一点心里建设都没有啊，怎么不按台本走。

　　（2）

　　那个晚自习我没有和王博培道歉，他和高贺祥聊天一直浅浅的笑着，偶尔高贺祥调侃他，他也没有生气，一直浅浅的笑着，后来高贺祥跟我吃饭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对我说“真是被你气死，我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怎么不主动一点。”“我主动了啊，我一直很主动啊。”“你主动个屁，人家王博培笑得那么温柔你再看看你跟个大傻子一样在那傻呵呵的。”我很疑惑难道他那是在跟我讲和？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好像错过了什么。

　　再后来就是分班考试了 ，这期间我和王博培矛盾激化的越来越糟，我保留着自己那份该死的自尊，却保留不住自己那颗悸动的心。巧合的是王博培的座位安排在我的右前方，那几个复习的晚上，那些复习卷我没有心思去看目光在王博培侧脸上徘徊，他好像一直没有转过头去，突然想起那一幕我想王博培歪头歪的一定很辛苦吧，为了让我看到他一定很辛苦吧。

　　考试结束后，我去了文科班，而王博培去了理科班，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会错过的，有些事情说出来变成了现实就觉得很滑稽可笑，有些事情看来只适合埋在心里。我在二楼文科普通班里奋发图强，他在四楼理科重点班里每天玩，有的人不信努力会有结果，但是我真的通过努力进了文科重点，可是却没有在普通班里快乐了。我也记不清当时为什么那么想往上走，可能我想考个好大学，可能我真的想挨着王博培近一点，哪怕就是那么一点。

　　（3）

　　高二下半学期来了好多招生的，我听别的同学说王博培要去走空乘那条道路，就他？还空乘？他盛个饭都费劲。我不屑，但是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看来他好像真的挺适合走空乘这条路。

　　高二那年他因为要走空乘成绩直线下降，我们都停在了二楼，我们两个班级隔着一个大厅，每次出操，上厕所都会经过那个大厅，偶尔我会偷偷关注他，不过大多数都是目不斜视的略过他。他去考空乘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嗯~其实也还好啦，只是挺想他的。再后来，在一个闷热的下午，出操回来在楼梯转角向上走的时候对上了他的眼，我累得像狗一样和她们打闹的时候就看到王博培目光复杂，眉头紧锁，他剃掉了他珍惜的头发换成了干净利落的寸头，我的心顿时停跳了，我僵硬的从他身边走过去，直到大厅再也看不见他时我才放松下来，头上冷汗直流，哆哆嗦嗦的喝水，水杯差点掉了，我努力让自己稳住，却根本稳不下来。

　　大脑被汗水冲刷的一片空白，脸上冰冰凉凉的是自己的眼泪，我最爱的王博培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其实，我一直以为的讨厌是难以言喻的喜欢。

　　只不过他在学校待了不长时间就又回去学习专业课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高三的时候我升入重点班，临走前偷偷看了看王博培班级墙外贴的每个人的志向，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他想考的院校，我把这个地方放进了心里，搬着桌子一起上了四楼，那个曾经我们约定好的地方，那个曾经我们走散了的地方。班主任还是高一的班主任，同学大多也没变，到底什么变了呢？

　　（4）

　　毕业那天我们照毕业照，好多走了艺术的同学都来了，我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王博培，他在他们班级合照，后来我们高一的班主任喊了我们高一一起的那些孩子一起照相，我们穿着各色的班服围绕着我们最可爱的班主任每个人都笑的灿烂，这张毕业照现在还摆在我的书桌上，里面的王博培真的很好看。

　　听高贺祥说王博培好像有了女朋友，他好像当上了乘务长，从别人的嘴里他好像一直挺好的，可是现在他躺在医院的床上，他最不喜欢医院了，可是却再也起不来了。飞机失事的那天我好像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里面的人没说话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响声，我就给挂掉了。打开朋友圈发现高贺祥发了个定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问了护士王博培的病房，打开门就只看见一位女士在抹眼泪，我战战兢兢的问“阿姨您好，请问王博培在哪一床？”女人抬起头我才发现是王博培的妈妈高一放假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她歪头看了看我“你是忻蕾？”“阿姨，是我，博培怎么样了。”没有经过她的允许我不敢靠近王博培的病床，可是我说到这她突然哭得更厉害了，我连忙过去抱住她“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该这么冒昧。”“忻蕾，求求你救救博培，他没了你活不过来啊。”“怎么会，博培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看着病床上王博培苍白的脸心里疼的不行。王妈妈从抽屉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全是信封“这是博培写的，里面的每一封都是写给忻蕾，忻蕾，你帮帮阿姨好不好，帮帮我吧。”她哭的很伤心，我也很伤心，我打开每一封都是写给忻蕾。

　　（5）

　　在交稿子和照顾王博培之间我选择了照顾王博培，每天给他讲一些我们一起发生过的事，他好像快要睡醒了，但是却一直闭着眼，王妈妈也把我当亲女儿一样对待，很关心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有天王博培的手指动了动，我们欣喜的去找医生，医生说他快要醒了，但是他的眼睛还是一直闭着。

　　这天晚上，下雪了，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下的雪一样大，我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见王博培对我说“陈忻蕾，我真的好爱你。”我笑了，可是后来他转身走了，消失在黑暗里，我想抓住他却一直抓不到，我哭了“王博培，你别走！”我猛然间坐起来，却发现王博培不见了，屋子里堆满了人，我疑惑的看着他们，他们为什么都在哭，我愣愣的问“王博培去哪了？”我看到高贺祥哭得更凶了，我的心凉了一大半，许久他忍着哭腔对我说：“博培，走了。”“啊？去哪了？”我问。他们都哭出了声，高贺祥再也忍不住了“博培去世了，小花，博培彻底走了。”嗯？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突然听不见了，眼睛也看不见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模糊，不对，这身上这件衣服是谁给我搭的，这件衣服是我最喜欢的一款羊毛衫我只跟王博培说过的啊。

　　王博培，王博培他醒来过！“他是不是醒来过！”我无助的看着周围的人，我看见高贺祥点了点头，原来我做的不是梦，他醒来跟我说他很爱我，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醒来跟我说他很爱我，这个傻瓜！

　　送走王博培的第三天我交了稿，不是因为工作忙，而是，我一停下就会想到王博培，我一闭眼就会想到王博培，我一坐公交车就会想到王博培，所以我让自己忙起来尽量不要去想王博培。可是每到下雪的时候我就能想到他，想起虚弱的他怕我着凉给我披上他给我买的我最喜欢的羊毛衫，想起他在我耳边哭着说他好爱我，想起他用尽生命最后一秒给高贺祥打电话让他好好照顾我，想起他为了我报理科，想起他为了和我考一个城市的学校走了空乘，想起他给我写的那521封没邮的信。那些他做的傻事，我都会想起来，然后痛哭一场。

　　看着他最好看的照片被镶在框里我就难过，每次和王妈妈吃饭我都假装很开心，王家关于他的东西一点没扔，可是吃完饭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我的眼泪就会失控，它们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上好烫，或许王妈妈也是忍着情绪和我吃饭吧，我看到她在厨房拿出王博培的笔记本来给我炒菜，那个笔记本里全是我爱吃的，我知道，那个笔记本是谁送的我也知道，这么多年原来他一直留着。

　　（6）

　　高一那个夏天我拿着一瓶橘子汽水递给王博培，他回头冲我笑，身后橘黄色的夕阳照得他人好像也是暖暖的，其实我不爱喝橘子汽水我爱喝西瓜汽水，其实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羞于开口，其实，毕业照我曾经偷偷的借位亲了一下你，只是你不知道。那天，天空也是橘色，后来橘色变成我最爱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