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心动》千诀

99、第99章

　　关于自剥离灵魄之后救命的方法，在供所有猫灵学习的正式典籍中，只有一句话：剥离灵魄，重归本体，无论先后。

　　前长老认为“无论先后”四字指的是生前死后皆可剥离灵魄，白祖却一直觉得，如果是这般解释，“无论先后”四个字稍显赘余。

　　灵魄的消散并不是一瞬间的，而是当肉//体没有了温度，灵魄再无依托，才会渐渐消散，归于虚无。正是因为灵魄有这样的特性，移灵的修行方式才成为可能。

　　这是常识，又何须多此一言。

　　可看完这个故事，白祖打开了新的思路：“无论先后”可能指的是该故事中所提到两种情况，一为直接剥离灵魄归体，二为共生一段时间，再剥离灵魄归体。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闪过时，白祖也是一惊。

　　一个荒诞至极的故事，他怎么就信了！

　　猫界时空之门的出现确实无根可循，可时空之门的出现早在几百万年前，那个时候人类身处的那个时空还未有人类出现，又何来猫灵与人类相交之说？

　　可这故事中所说的情况，就真的不会存在吗？

　　最让白祖担心的不是什么时候剥离灵魄，因为什么时候剥离都可救白与梦，最让他担心的是故事里所提到的，白夜猫灵在醒来之后，仍记得人间的一切。

　　如果直接剥离江河的灵魄救白与，她醒来，还记得人间经历的事，那江河的死对她就是致命的打击，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真的没法预料。

　　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白与一生幸福。如果他的这个决定间接让这个孩子没有了活着的想法，就算活着也是终日郁郁寡欢，那他又于心何忍。

　　可另一种方式，故事中的白夜猫灵，再回到猫界时是人间老态龙钟的模样，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白祖犯难了。

　　他想了一个晚上，始终无法下决心……

　　他想起早前白与被送回猫界时，他曾用法术打开时空启示录，上面显示白与忘却之旅的最终结果为未知。

　　既是未知，那就还有希望。

　　想到这，白祖再一次打开时空启示录，却发现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失败。

　　白祖彻底傻眼了。

　　失败二字已经说明，自江河来了之后，昏迷中的白与，记起了人间的一切。

　　彻底没了希望！

　　那天早晨，看着江河慷慨赴死的样子，白祖终于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他编纂假古籍，想引诱江河逃跑，只要江河逃跑，他就有理由了结江河的性命。

　　可江河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定，没有逃，甚至连房门都不出半步。他确实被打动了，在生死的考验面前，江河的表现，让他对人类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白与没有爱错人。这是她两世为人以来，白祖第一次这样认为。

　　思想一转变，好像决定也没那么难了。

　　这是白与的人生，他为她做的选择，看似是好的，但却可能是致命的。既是她的人生，就让她做选择吧。

　　白与平静地听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只是暂时清醒，以为他只是暂时安然无恙，既是如此，就不用再担忧了。

　　那个荒诞故事对白祖来说可能很沉重，但对白与梦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她才不管自己是不是会失去法力，是不是生命同人类一样长，只要和他在一起，人生几十年就足够了。

　　白祖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和他一起回到人间，过完余生。”

　　白老在旁边想哭却哭不出来，脸皱成一团：“那等你回来就是老太太了。”

　　白与笑着揪了揪他的胡须，看向房间的方向：“容颜年轻，干涸之心，以及容颜已老，内心充盈，我选择后者。”

　　复又看向白老和白祖，说：“再老，我也是你们的宝贝外甥女呀。”

　　眼睛弯了弯，叮嘱大家：“今天的事，拜托大家不要跟阿河提起。”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白祖看着她，第一次眼神里有了波动，“等江河醒来，带他一起去见见你母亲。”

　　在很小的时候，白与梦对见母亲这件事情还是很期待的，可渐渐长大之后，她不再有期待，甚至不愿意见她。

　　母亲从她有记忆起都没有抱过她，哪怕见面，也是远远站着，连靠近一步都不愿。时候话没说上几句，母亲就匆匆离去，回到那个不许任何人踏足的禁地。

　　白与梦本是不愿见她的母亲，可这一次她要远赴人间，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到底是生她的母亲，还是去跟她告个别吧。

　　——

　　江河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下午才醒来。白与梦就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看着他，尾巴在身后摇呀摇。

　　等他一坐起，就扑了他怀里，尾巴从身后缠绕住他。

　　房门“吱呀”一声，送书人推开半掩的房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碗味道鲜美的海鲜粥。看到这一幕，慌不择路地又退了出去，却踩到了站在门口朝里张望的灰团的脚，引发一声惨叫，还险些把碗打翻……

　　白与梦只得放开江河，对门口的人道：“把粥端进来。”

　　江河坐在餐桌前，他看着她头上毛茸茸的一双耳朵，以及身后摇来晃去的毛茸茸的尾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送书人感觉自己承受的太多了，赶忙放下碗筷就跑……

　　——

　　白祖和白老已经在院里等候多时，用晚餐，白与梦和江河从房间里出来，白祖袖子一甩，四个人便瞬移到了一处梅林的结界处。

　　结界外明明一片绿意盎然，结界内却是白雪皑皑，一树又一树的红梅，开得极盛。

　　这就是母亲的禁地，这些年白与梦都不被允许踏足，每次见她都是在结界外一百多里的那栋屋子。

　　白老不久前曾随白祖来过一次，也终于明白白祖为何一定要白与忘掉人间的一切。

　　白老从腰带里掏出准备好的御寒丹药，给江河和白与梦服下。白祖施展千里传音，过了一会儿，结界处的大门从内打开，一个婆婆站在门后，将众人迎了进去。

　　沿着长长的覆满白雪的道路一直往前，走出四百多米远，才看到一幢与白茫茫大雪融为一体的雪屋。

　　进了屋内，大厅里一片冰冷，甚至比屋外还要寒冷刺骨。哪怕吃了丹药，白与梦还是觉得身上一阵寒意。

　　白老察觉她的异样，又从腰带里拿出两粒丹药，一粒给她，一粒给江河。这屋内连座位都是冰块所做，根本没有可落座的地方。

　　一个身材婀娜眉眼间与白与梦有几分相像的中年女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身上所穿的竟是猫灵们盛夏时所穿的薄衫，她在离众人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白颜对女儿道：“孩子，过来。”

　　白与梦心里对她虽然有怨，但她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如今看到她住在这奇怪的地方，虽然不知是为何，却隐隐觉得她或许有苦衷。

　　她走上前，和母亲之间只隔一步远。她已经走了这么多步，剩下的一步，如何抉择，由母亲决定。

　　白颜不似从前那样离她远远的，而是没有一丝犹豫，上前抱住了她。

　　白与梦感觉到她身上冷得可怕，就像一块冰块。

　　“女儿，我的好女儿。”白颜说话的时候，寒气喷在白与梦的脖颈上，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冻住。

　　白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却见母亲像是被烫到手一样，将手迅速从她身上移开，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原本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烧得通红。

　　“白与退后。”白祖在后面道。

　　白与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原来的位置上。

　　原来这就是她的难言之隐。

　　心里的怨忽然就都没有了。

　　——

　　从梅林里出来，白与梦带江河去了摘月山脚下的那个山谷里，那里有一处隐蔽的花田。

　　摘月山名字虽美，却是一座很怪异的山，寻常猫灵从不敢靠近。自从时空之门被迁移到一公里之外的摘月潭边，摘月山就更无人问津了。

　　可白与梦喜欢这里，喜欢这处隐蔽山谷间的花田。每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这里的花花草草就成了她倾诉的对象。这里是她的秘密花园，离开之前，她想带心爱之人来看看。

　　在梅林雪屋的卧室中，母亲跟她说了很多，包括她的身世，包括这么些年来母亲无法亲近她的缘由。

　　白颜当年偷偷带着圣果去了人间，和人类相爱，并怀了孩子。可是在怀有身孕的那段时间，她却一度厌倦人间生活，带着未出世的孩子回到猫界。出生之后，白祖一直苦劝她重回人间，经历二世，忘记一切，可她不愿，她不愿忘记那个男人，也不愿忘记自己的孩子。

　　她怀孕期间情绪十分不稳定，因为这种不稳定的情绪，让她做出了回到猫界的决定。生下白与梦之后，她的心情比先前还要消沉，她无法控制那种心情。

　　她没法照顾她的孩子，只能交由两个哥哥照顾，而她，找到了麻痹自己的方式：修行。只有修行时的舒畅感，才能让她从郁郁的情绪中抽离。

　　她没日没夜的修炼，整个人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她最喜欢练冰魄术，那种冰冷入体的感觉，让她极为迷恋。每次当她想起人间的那个他，对她的不辞而别感到后悔之时，她就用冰魄术麻痹自己。

　　那一次，她极度心神不宁，再一次施展冰魄术麻痹自己。只是这次，她没能控制好，冰寒直入肺腑，她昏迷了过去。

　　醒来时，竟成了极寒体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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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