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心动》千诀

98、第98章

　　夜渐渐深了，比平日晚了半个时辰，送书人才来敲门，江河应了句“不饿”，送书人就哼着小曲离开了。

　　江河被关在房间里十日有余，已经过了最终期限，可白祖没有发话，他仍是待在房间里。

　　屋内的古籍只读了一半，读完的古籍就堆在房间的另一边。江河白天都给她念书，晚上将书本放在一边，痴痴看着她，舍不得将时间花费在别的事情上。

　　江河已经几夜未阖眼，这天晚上强撑到了后半夜，最后挡不住沉沉睡意，睡了过去。

　　睡梦中，听见有人在哭。他困得睁不开眼，想要仔细听，却怎么都听不真切。

　　他想，大概是白祖要从他身上剥离灵魄了吧。哭的人应该是灰团，她那么小就要直面生死，自然是会哭的。

　　一滴眼泪落在他的脸上，带着热度，随后又是一滴……

　　哭声止住了，有指尖轻触他的脸颊……

　　这触感，以及轻抚的方式，太过熟悉。

　　人之将死，思念太甚，竟恍惚至此。

　　不止如此，竟开始幻听。

　　“阿河、阿河……”她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声又一声，叫着他的名字。

　　那喊他的声音越听越真切……随即一个绵软的身体狠贴近他，有呼吸喷薄在他的脸上。

　　江河挣扎着睁开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撑开了眼皮。意识渐渐清醒，视线渐渐聚焦，一张美好的容颜落入眼中，那双眼里还噙着泪水。

　　“与梦！！！”江河眼里瞬间也是泪，他颤抖着手捧住她的脸。

　　真的是她，她醒过来了！

　　白与梦眼泪一直往下掉。

　　她被困在一个梦里，一个无限循环的梦里。梦里面，她眼睁睁看着他坠入深海，一直一直往下坠，她想游到他身边，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坠越深……

　　还好只是梦，他还活着！

　　“阿河，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她头埋在他胸口。

　　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声音也哑了：“放心，我在。”

　　她醒了，他也还活着，他们不用再经历别离了吧……

　　“阿河，我都记起来了，在海溪镇的那段时间，以及之后经历的种种，我都想起来了。”她仰头看着他，眼泪还在流，却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

　　江河揉揉她的头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满是泪水的脸颊，然后是她的唇，动作温柔地轻啄她的唇，然后放开，将她拥在怀里，紧紧抱着

　　白与梦抱着他，看着他眼下清晰可见的黑眼圈，心疼不已。他看起来如此憔悴，许是这些日子陪伴在她身边，劳心伤神所致，再让他睡会儿吧。

　　她朝他吹了一口气，江河渐渐有了困意，最后抵挡不住，沉沉睡去。

　　等他睡去之后，白与梦才从床上下来。因许久未走动，身体有些不灵便，她施展法术想给双腿灌注力量，却感觉身上的法力越来越稀薄。

　　她极慢极慢地走向房间门口，打开房门，有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将房门带上，不让外面的声音打搅到熟睡中的他。

　　“白与！你醒了！”是白老的声音。
　　“白与姐姐！”是灰团的声音。
　　“白与！”是灰常的声音。

　　白与梦转过身，被抱了个满怀。

　　“死丫头，你知道吗，你都躺了近两个月了，担心死我了！”白老眼眶红红。

　　白与梦拍拍老人的背：“都过去了，我已经没事了。”

　　她看向白老身后的灰团，原来小姑娘扮相这么可爱，她伸手为灰团揩去脸上挂着的泪珠。再看向灰常，想不到是十分精神帅气的小伙子，白与梦朝他笑了笑，他也回她一个笑容，虽笑着，眼眶却渐渐红了。

　　白老情绪渐渐平复，放开了她，白与梦走向站在众人身后一脸云淡风轻的白祖。她知道白祖是担心她的，看到她醒来心里也高兴，可他就是这样，永远给人一种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感觉。

　　“白祖。”她喊了他一声。
　　白祖点了点头。

　　她走上前，抱了他一下。
　　她以为白祖会像以前一样，受不了她这样的举动，抱不到几秒就又把她撵开。

　　可是破天荒的，他没有撵开她，反而摸了摸她的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
　　站在一旁的白老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白祖说：“孩子，先吃点东西，吃完我有话要对你说。”

　　早餐端上桌，送书人指了指房间，询问要不要叫醒江河一起用早点。

　　“不用，让他多睡会儿。”白与梦道。

　　白与梦两个月未进食，但白祖一直用法术吊着，无任何消耗，也无需任何进补。醒来之后身上的法术自行消失，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白老一直往她碗里夹菜：“多吃点。”

　　饭后，碗筷撤了，白祖喝了口茶，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开口说道：“白与，你觉得身上如何？”

　　白与梦说出了心中的奇怪之处：“我感觉身上的法力越来越稀薄了。”

　　白祖叹了口气。在白老将江河带回来并把发生在江河身上的事说明之后，白祖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怪诞书籍，上面有类似的记载。

　　当天晚上他就找到了那本书，果然看到了那篇记载。

　　记载称：

　　在很久很久以前，猫界生灵对进入别的时空修行之事还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一个叫白夜的猫灵误打误撞堕入了人间。白夜坠入人间时受了重伤，险些丧命，一名书生将他捡回家中，好生将养。伤愈之后，书生教他读书习字，还带他游历四方。

　　白夜陪伴在书生身边，逐渐从书生口中得知了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桩桩一件件事。

　　原来书生本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上京赶考途中，家中忽生变故，父母兄姐皆亡，只余其一人。书生无心仕途，只想遍历祖国山河，便将家中钱财赠与乡亲父老，带上游历所必要细软，开始其风雨飘零的一生。

　　书生一生五十载，三十余载皆在路上，游山玩水，遍观人间百态。书生还有一个埋藏的心愿，就是找到儿时从一本书上看到的那座名为摘月的仙山。

　　生命将枯之时，书生夙愿未了，白夜为了报恩，竟异想天开，剥离自己的部分灵魄，分给书生，想要延续他的生命。书生生命得以延续，可白夜却回到了猫界，昏迷不醒，无药可医。

　　他的灵魄丢了一半，可无一猫灵知道他的灵魄丢失在何处。为了救他，白夜的家人找到了寻灵珠，踏遍猫界的每一寸土地，找了五年，一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类误闯入了猫界，五年来一直黯淡的寻灵珠，亮了起来。

　　书生见到白夜，闻说事情始末，表示愿意将白夜的灵魄归还。

　　“我心愿已了，无憾矣。”

　　书生自刎而亡，白夜家人在书生倒下之后，剥离他身上灵魄，融合到白夜体内。

　　白夜次日醒了过来，一醒过来，痛哭捶地：“我昏迷许久，一直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于一片黑暗中，可就在昨天，黑暗里一点一点透进了光，那光越来越多，我的眼皮越来越轻，好像下一秒就能醒来。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一半灵魄和书生的那一半有所感应，也许让他陪伴在我身边，过个十天半月，我就会因为想要见一见这位故人，从昏迷中醒过来！何至如此，何至用他命换我命。”

　　将书生葬在那座带着书生来到猫界的山脚下，并在山脚下立一牌子——此乃摘月山，从此无名山有了名字。

　　白夜深入这座从未有猫灵敢踏足的怪山，六年之后，方从山上下来。

　　他在这座怪山上遇到了书生，重回当年的场景。他在这座山上经历的一切，同当初他和书生的初见到离别，都出奇一致。在剥离灵魄延长书生生命之前，白夜嘱托书生，如果离别，日后再见，还望书生伺候昏迷中的他一年半载，之后做何种选择由他。

　　这一次，书生在病榻前陪了白夜十五天，如白夜猜测的那样，他醒了。醒是醒了，可白夜发现自己失去了法力，在生活了几年之后，白夜发现他衰老的速度和人类无异，而书生衰老的速度则更快了。他背着书生下山，却找不到去往猫界的入口，他继续往山下找去，可在经过一个明显的分隔带后，他发现书生的衰老速度慢了下来，而他自己，衰老的速度仍和人类无异。

　　书生的衰老减缓了，可他也时日无多，他看着白夜一点点衰老，劝他道：“我也活够了，可你本应该长生不老，我走之后，拿回你的灵魄，回到你的世界吧。”

　　书生死后，白夜含泪埋葬了他，却未取走他身上的灵魄，他将书生葬在了猫界和人间的分界处。

　　后来白夜终于找到了猫界入口，再一次回到猫界，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他总觉得山里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可那梦又那么的真实。

　　白夜回家见了家人，又到摘月山下书生的坟头陪他喝了一盅，在摘月山下白夜遇见了一个小猫灵，他便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那只小猫灵。

　　随后他又进入怪山，可这一次并没有新的轮回。白夜于是回到猫界和人间的分界处，守护着两座坟，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后来猫界长老在白夜死去之处发现了时空之门，开始研究时空之门。谁也不知道时空之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还是它原来就在那里。有人说，是白夜心中的情义以及祈愿化作了时空之门。

　　时空之门是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结，可以有无数种可能，有的向着好，有的向着坏，需要人守护。

　　猫界长老肩负起了守护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