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传说之横空出世》何佳小百合

19、绯叶染红女儿心

　　眼看着八月十五就要到了，乌云珠和江翎不敢耽搁，二人风餐露宿，星夜兼程，希望能早日到达红叶谷。江翎每日里想着自己的聂师父，而乌云珠则想着快快回到自己的家乡，看看自己的家乡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血雨腥风。这一路，每当二人休息的时候，住在客栈里，就会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唠着只属于女儿的那些话。江翎会给乌云珠细细的讲来自己心中的聂师父，乌云珠发现江翎眼里的聂小泉和自己认识的人差距太大太大了，她眼中的人，是那么活灵活现，有情有意，而乌云珠认识的聂小泉，又冷又呆。而乌云珠也在心中默默的想着一个人——于丹。他是闯入乌云珠心中的第一个男子，乌云珠以前完全不相信父汗身边那些女子或者姐姐们、画本中所说的男女情爱，她觉得那些都很矫情。而自从认识了于丹，她觉得她的生活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的雾，她每当忧愁时便想着，要是于丹在就好了！每当看着翎姐姐对聂师父的眉目传情，便念着要是于丹在就好了，她也会这样对待于丹。她甚至暗暗下了决心，只要草原上的事情一解决，她就去蒙古王廷找于丹！
　　当乌云珠把这些说给江翎听时，本以为小姐姐会嘲笑自己呢，谁知道江翎眨着自己的大眼睛，坚定的对乌云珠说：“云妹，如果你真的这样决定了，我支持你！你记住，不管你做了什么，不管你有怎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乌云珠听后觉得眼里湿湿的，她佩服自己的翎姐姐的胆气，一路上多亏了江翎，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这么快的长大。江翎传递给乌云珠的友谊和勇气，也让乌云珠藏了这样的一个期待：自己也能遇上需要帮助的朋友，也能像江翎一样挺身而出，毫不犹豫的和他或她站在一起！
　　在二人的快马加鞭中，终于在八月十四日那一天，两个人到达了长白山红叶谷。
　　红叶谷是一座座小山组成的小型山区。在山的周围，零星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村子。在每一个村子中，都能看到几座山上的枫树和银杏叶子那似红似黄的交织。这些村子中的人们就像每天生活在天然的画中：山上树叶上的露水，汇成一道道小溪，从山上流下来，村子里的人们就在路边凿了小渠，露水溪就这样滋润着村民。这水里还飘着红叶，正是饮用了这水，村子里的人才真正和红叶谷融为了一体。
　　乌云珠和江翎到了红叶谷一带最大的镇子上，这里正是御雨门的“望叶先生”曲洋生活的地方，闵红梅把这里作为御雨门在草原的大本营。曲洋的住所外面看上去是宽大的一排草木结构的房子。房前房后都有院子，院子里面种着海棠树、樱桃树，还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排排小缸，看来夏天会在这些缸中开出小荷花。只是现在是农历八月十五，红叶谷天气已然很冷了。整个院落的门也是木头的，一打上去咚咚的响。
　　乌云珠和江翎就用这咚咚声，敲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穿的破衣褴褛的，个子很高，腰一点也不驼，背一点也不弯。
　　他见了两个人的模样，又听小姐妹自曝了姓名后，发出了洪亮的声音：“两位小姑娘，大家都等候你们多时了！”
　　乌云珠和江翎都是一愣，没想到闵红梅他们动作那么快。大家进了院子，又进了屋中，才发现原来屋子中黑压压的坐满了人，要知道这屋子有正常的三间厢房那么大。江翎一进屋便在人群中找寻那双熟悉的眼睛，哪想到她没有找多少时间，便对上了一双自己那么渴望、那么留恋的眼睛。那对眼睛一改往日的寒冷以对，而变得闪出了那么一丝柔情，但是，这丝柔情很快便被他的主人掩藏住了。
　　曲洋很热情的把两个小姑娘让到那个大开间中坐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上，正在这时，闵红梅站起来了，对着一屋子人说：“各位，人都齐了，我既是御雨门的门主，就暂时先主个事儿，说个话儿。”
　　大家都屏息凝神，看着这位身着紫色绸缎衣服的大姐。
　　闵红梅见大家都很安静，又开了口：“诸位，我看我们应当这样，我们兵分二路，首先，一路人打探萨克苏和其子嗣的下落；另一路人，打探现在部族谁在主事。你们看，这样行吗？”
　　大家都觉得应当这样。闵红梅想了想又说：“我想，我们还是请乌云珠郡主先说两句吧！”
　　乌云珠刚刚还觉得不好意思呢，这么大的事，本来应该是自己的，结果倒是一直在让闵红梅替自己撑腰。乌云珠很大方的站起来，对着大家大声说：“诸位英雄，我父汗不在，我就替他谢谢诸位的行侠仗义和古道热肠。我的父汗是一位出色的首领，你们不光是在帮助我们，而且是在帮助草原上的一切生灵。我还很年轻，可是我不甘心把家里的事情放在一边，我也愿意学习，我想我们这一行会有所收获的。”
　　大家听完乌云珠的话，也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闵红梅这时给乌云珠和江翎介绍起自己门下的高手们：“你们看，那一对儿，”闵红梅指着一对四十多岁的面色红润的夫妇，男的脸很长，身形消瘦，而女的却娇小而丰腴，在一起真是强烈的对比，“男的叫姜波，女的叫贺翠花，他们可是使毒的高手。我不敢说他们武功怎么样，我只知道，他们配的毒，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什么时候死！”一席话说的两个小姐妹寒毛倒立。
　　闵红梅又指着一个貌似饱学之士的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他浓眉大眼，鼻梁高挺，一抹胡须飘飘：“这是鄱阳湖的楼思芳，他书读的好，又擅长使双剑。”楼思芳此时对着小姐妹们微微颔首。乌云珠觉得这个男子太好看了，这般模样，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的饱读诗书，尝遍人间疾苦后幻化的英武的形貌。他暗暗比较了下自己知道的男人：“于丹的英俊是身份的尊贵所赋予的；而陈湘、云庭的俊美是上天的恩赐——天生的好模子；聂小泉和子风哥哥的飒爽是在马背上跑出来的，是用剑扫出来的男子气概。唯有这个楼思芳，人到中年，他的好看是用书香小火煨出来的。而身边的江翎也被大名鼎鼎的楼思芳震慑住了。闵红梅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心想，这个楼思芳不但吸引了你们，每次和他出去都少不了麻烦呢。
　　随后，江翎大叫一声：“叶师父，你们也在啊！”
　　叶师父和她的先生胡介夫点头向两个小姐妹问好。
　　随后，闵红梅把大家分为两个组，第一组由聂小泉领导，专门打探王殿内部的情况，江翎和景儿、叶师父夫妇也在这一组；第二组由闵红梅领导，乌云珠也在这一组，大家共同寻找老汗王和他的子嗣 。
　　曲洋很尽心，安排这么些人的茶饭，乌云珠和聂小泉都要给银票，曲洋一摆手：“这点茶饭我还是供得起的！”
　　吃过午饭，聂小泉独自一人到镇子后的山上去散步，他一面爬，一面用手去碰触能碰触到的每一片叶子，然后任凭叶子上的露珠捶打在自己的额头上，他觉得好像全身被这些露水洗刷一新，他又再一次站在了熟悉的土地上，这一刻他在梦中无数次的梦到过，然而每当醒来，他就觉得那个梦离自己实在太遥远了。而今天，他能够闻到黑土地特有的芳香，看到这满山的红叶，他突然觉得他的一生都活在了恩赐中。
　　他就放任自己的思想在这天地间遨游！他也不太确知山路，但是也放任自己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往山上爬。走着走着，他忽地往下一望，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鹅黄色身影，若是不仔细看，在红红黄黄的树叶中真是分辨不出来，当这个身影闪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蓦地一凛：这丫头怎么跟来了？于是放缓了脚步，等着江翎跟上自己。
　　江翎则是一抬头，发现聂小泉已经察觉到自己跟了上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晃晃悠悠的蹭着到了聂小泉的身边，娇滴滴的唤了声：“聂师父！”
　　在这里见到江翎的聂小泉，脸有点微微发烫，他弯了弯嘴角，而江翎也站在那里，轻晃着身子。这时，有一棵树叶子上连续滴水到土地上，只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聂小泉首先打破了沉默：“江翎，我的衣服都是你给补的，还有，一路上，你还给扯了布做了一件！”
　　江翎听后开心的说：“对呀，是我给你做的，呵呵，你喜欢吗？”她的大眼睛被这漫山的彩叶衬的更黑更大了。
　　“恩。”聂小泉点了点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
　　“别说......”江翎伸出三个手指按住聂小泉的嘴：“别说了，聂师父，我不求回报的......只要你能生活的好，我看着心理也舒服。”
　　“翎儿，你是大家闺秀，又何必这般呢？”聂小泉嗫嚅着。
　　“我是大家闺秀，可也是江湖儿女啊！和你跑来跑去又怎样？”江翎满不在乎的说。
　　聂小泉笑了，接着说：“本来你在我身边，我没觉得怎样，可是你和乌云珠去了西安，我想......”
　　江翎本以为再会听到些拒绝的话，可谁想到是这些，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我想......”聂小泉接着说：“我要是能跟着你一起......就好了！”
　　江翎看到聂小泉费了那么大劲儿才吐出了这句话后，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口中不住的念着：“聂师父，聂师父！”
　　聂小泉忽然像想开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了江翎的手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苟延残喘，我不想有任何的儿女情长，可是这些天，我想和你在一起也没有什么错，我可以给你的父母一个交代！”
　　“你一定能的，聂师父！你不知道他们是多么看重你！”江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来，翎儿，随我上山顶！”聂小泉说完，紧抓着江翎的手快步到了山顶，向下一望，满山遍野尽是“五花海”：红的、黄的叶子交织，还偶有些松树挺立，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山都不高，可以极目远望，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是一望无垠的平原，上面似乎跑着奔马，江翎好像能够听到它们的嘶鸣！
　　“翎儿，你看，这就是我热爱的土地！我的祖国在中原，可是，我的故乡，在这里！”聂小泉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他用右手指着远方：“我会带你踏遍这个草原，我们一同驰骋！我会让你看到我们这里静美的湖泊，白雪皑皑的小村寨，还有那山中称王称霸的老虎，可是，可是你愿意同我一起吗？”
　　“我当然愿意了，聂师父！不论是在山中打虎也好，平湖捞鱼也罢，我和你，一定要在一起！”江翎肯定的说。
　　“恩，我们会帮助老汗王完成心愿的，到时候，我带着你，好好看看这个美丽的天地！”
　　“聂师父，和你在一起，就已经是在美丽的天地中了！”
　　聂小泉听后，将江翎紧紧的拥在怀中。
　　在两个人相拥的时候，他们想象不到在山的那一边，也有两个身影，在相携着向上顶爬。这两个人，一个是闵红梅，另一个就是乌云珠。乌云珠把闵红梅看作了自己的另一个老师，说来也怪，这个世上，总是有老师，也总是有学生！被尊为老师的，也不一定就拜过，也不一定他就位高权重，也许只是相识一笑，便察觉到了今生的师生缘，一相处，才发现从另一个人的身上，能学到很多很多。
　　闵红梅就是乌云珠眼中的这样一个人。她经历过很多，最重要的是，她在经历这些前，也是一个有情有爱的寻常女儿。
　　闵红梅今天一身蓝色印白花的江南布衣，很是清雅。她挽着乌云珠，提醒她越过脚下的一个个小障碍。
　　“梅姐，你是......怎么认识父亲的？”乌云珠很是好奇。
　　“你不问我也打算告诉你。啊，很久了，没有人关心我过往的这段情，也很久没有将它告诉别人，顺便我来细细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了。”
　　乌云珠觉得闵红梅此时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每一个女人心中其实都有一个小女孩儿。
　　闵红梅接着说：“那一年，我十八岁。我父亲是江湖上一个跑单镖的，而母亲却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和我父亲有了私情，在我出生以后，被草草的嫁掉。而我则甩给了父亲。父亲很疼爱我，可是在我十八那一年，他跑镖跑出了事，人被送回家来已然是断了气。我一直拜当时御雨门的一位隐士为师，他见我父亲死后，就让我到云南御雨门总舵做些事情。”
　　乌云珠这才知道原来闵红梅也是个苦命的人。她问道：“我父汗也去过云南吗？”
　　闵红梅笑了：“呵呵，他不但去过云南，他游历过中原无数的名山大川呢！有一日，他到了云南，我一看便知他是外族人，上来问他到御雨门作甚，他当时玩心很重，想看看我们御雨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就......就暂时拜在我的门下，成为了一名‘挂名’弟子。”
　　“什么！父汗竟然做出了这等‘荒唐事’！”乌云珠掩口而笑。
　　“呵呵，”闵红梅淡笑着回忆道：“天！我当时竟是不知道他会武功的，每天也不怎么告诉他我们的生活，只是逼着他扎马步，我当时真是太傻、太幼稚了。你父汗他会想各种办法逃避，要么装生病啊，要么玩失踪，要么装作闹情绪！”
　　“什么？”乌云珠双目圆睁：“你就喜欢这么一个‘破落户’啊！”
　　“哈哈，看他的样子多了，我发现他真是英俊，而且非常勇敢，比如山上出了野兽，好多人都不敢去，只有他能。更有意思的是，他总是对我说，女孩子不可以总是颐指气使的，要么就说女孩子不可以练武练太多的，没有女人味儿的，呵呵，一开始我很生气，后来竟很喜欢他这样。”
　　“那你们究竟知不知道对方的心呢？”乌云珠问道。
　　“有天晚上，我在望月亭练剑，屏息凝神时，突然察觉的身边另有一处呼吸。便提着剑寻找，但见亭子不远处，月亮的阴影中，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在深情的望着我，从此我便知道，这一辈子，我是逃不了了。”
　　闵红梅停下了诉说，两个人这时已经到了山顶。此时，亦是云淡风轻。
　　两个人寻了块儿山顶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闵红梅不愿意在此停下来，她继续了她的回忆：“我们义无反顾的在一起了！因为他也不算是御雨门我真正的弟子，所以反对的声音并不多。可是当我知道他是部族首领的接班人时，我犹豫了。他不能一直留在玉龙脚下，唯有我和他走。当我知道这一切时，非常生气，还告诉他我不想再见到他。那时的他，泪水打湿了脸颊，我想，他，是不轻易流泪的。当我站在望月亭上，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天边时，其实我的心也同他走了。”
　　“那你为何不与他一同来草原呢？草原的生活虽然很苦，可是有爱的人在身边。”乌云珠接着问。
　　“我后来，经常会接到他的信，他依然关心我，问我生活怎么样。他也很坦诚的对我说了他的情形：他已有正妃。我一个江湖女子，如何能忍得了这种束缚呢？我有和他在一起的方式，夜半时分，我便会在望月亭练功。每当此时，我便又同他在一起了。”
　　乌云珠眼含热泪，她明白了为何闵红梅要把自己约到望月亭，也明白了闵红梅对自己父汗的感情。
　　我们依然会通信，随着我在御雨门地位的不断提高，面临的苦难竟是越来越多，每当此时，他都一一排解我的忧愁。御雨门的今天，与他，是密不可分的。只是最近几年，呵呵，我们都老了，信也通的少。但我还是会去望月亭，还是知道我们的点点滴滴的。你说，乌云珠，如今，你父汗遭此大祸，我们御雨门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
　　“我知道了，梅姐，我相信，我们会帮助父汗逃离苦难的，如果......如果他还在世的话。”乌云珠不禁黯然。
　　“他一定在这个世上！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闵红梅望向乌云珠，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