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水漾涟漪》夜落繁华

141、阴界之下（1）

　　——莲华，六界天然而成。以阴、阳两界为基础。阳界又称人间，依次叠加为仙界、神界；阴界又称鬼界、冥府，作为妖界和魔界的基础。六界相互平衡、相互支撑；中间有一界崩塌，势必会影响到其他五界。明白吗？莲华，你的诞生意义重大……如何令你消弭于无形之中，不再与六界牵连？
　　莲华，为何你的存在如此……
　　特殊？
　　不，是你的存在太令人为难。
　　千百万年之前的叹息落在莲华的耳边，化成冰冷的寒风笔直地垫入她心底。
　　她的诞生是为了什么？
　　“莲华、莲华……”
　　有蚁蚋不断地侵袭，莲华忍不住挥手挡开。拍到一阵热腾腾的肉脸，她悚然一惊，连忙睁开眼睛。眼前白净的笑脸与前世的记忆相重叠，莲华脱口而出：“玄？”
　　笑脸微微凝滞，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幸好莲华立即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境，她借着王威的扶力坐起来，肩上的伤口立即火烧火撩地痛着，逼得莲华皱眉闷哼。
　　“不要乱动。”王威的声音在黑暗中漾出无数回音。
　　莲华隐隐看见王威白得有些发光的手探过来，便象倦怠的猫一样偎了过去。
　　“莲华？”王威被吓倒了，抽出一只手小心地摸着莲华的脸。“怎么了？很痛？很不舒服吗？”
　　“不……”莲华隐忍着小小喘了一口气。就连这点微小的动作也落在王威的心里，感觉身上的男人因为担忧而僵直着身子，莲华不忍心地喟叹一口气。“我只是慢慢地、慢慢地回忆起更多的事情，而感到不舒服而已。”
　　这种答案令人始料未及。
　　王威短暂地沉寂了一会，才小心地问道：“你已经有了全部的记忆？”
　　就算王威不说出口，莲华也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她斟酌了一会，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又说：“只是还有一些片段想不起来，该记得的重要事情都想起来了。”
　　包括……自己的死亡吗？
　　王威的手指微微抽顿。
　　莲华顾左右而言他。“这里是哪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要不是王威紧紧搂着她，莲华会以为自己孤单一个人存在着。她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身子笔直地坠入裂开的地缝里；王威和赤灯都跟在她后面跳起来……
　　赤灯！
　　莲华警觉地坐起。“赤灯在哪里？”
　　“你一醒来，就只记得赤灯吗？”王威有些酸溜溜地问。
　　莲华呆了一下，忍痛摸上他的脸。和以前一样……干干净净的脸，瘦得没多少多余的肥肉，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扎手的感觉……呃，不对。有一点扎手。莲华细细地磨挲着他下巴上茸毛，不小心触及到嘴角上挑的笑意。
　　“我以为你在生气，结果你却在笑？”
　　“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王威笑着抱紧她，莲华忽然叫痛。于是两个人开始黑灯瞎火中手忙脚乱一番。莲华略微抱怨，摸到自己肩上的不适感，才赫然发现是因为绷带扎得太多造成的。“我的伤口……”
　　“因为又开始流、流血了，所以就先帮你包扎好。”
　　乌漆抹黑的地方，探了手都看不见五指，又怎知伤口里流出的是血还是灵液？莲华也懒得追究，她只是好奇。“哪来的绷带？”
　　王威不做声。而莲华偎着他的身体，略嫌迟钝地发现他身上御寒的衣物不见了。事实上，王威现在是赤裸着上身。他灼热的体温几乎烫伤莲华的灵体，莲华顿时哑住。“为什么……傻瓜！”莲华语无伦次，听风声如鬼泣，在远远的地方呼啸徘徊。“阴界、阴界很冷……”
　　“没关系，我不冷。”王威似乎在笑，安抚地笑。
　　“你体温很高！”莲华有些困惑。
　　“应该是体内的神力起了点作用。”王威迷迷糊糊地说。莲华努力静下心来，以额头抵住他额头，半晌，气恼地大叫：“你在发烧！”
　　是吗？“难怪有点头昏。”
　　“你把衣服撕碎了全绑在我身上！你用什么取暖？你怎么办？”莲华急得四处摸索。“赤灯呢？”
　　“我们掉下来了……”
　　“我知道！”
　　“赤灯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
　　“外面。”王威小小地喘了一口气，一股热浪扑在莲华的脸上，几乎把她属于阴魂的冰寒给融化掉。“我们在半途被风卷进了崖洞……”王威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莲华大叫一声。“王威！”
　　王威苦笑，索性抱着莲华仰面翻倒。
　　“威，快起来！”莲华拍打他的胸口。“这样你会烧得更厉害！”
　　下面是冰冷的石地，上面压着冰冷的莲华，这简直和赤身裹在冰被里一样。王威却满足地叹息：“好舒服！”
　　“舒服什么？快起来！”
　　王威哧哧地发笑。
　　莲华又急又恼。“你笑什么？”
　　“我在笑，无论什么时候都沉稳冷静的莲华，现在居然也变得象个耍脾气的孩子一样。大呼小叫。”
　　莲华作势捶了他一记，立即被拳下的高温给吓到了。
　　王威圈紧她，不让她动弹。良久，一滴灼热的液体滴在莲华肩上，几欲烫成一个小窝。莲华吓了一跳，冥冥之中瞪大眼。“王威？”
　　黑暗里久久没有回应。
　　“我很怕啊……”王威委屈地低吟：“如果你又消失不见了，我怎么办？”
　　情到深处，一切都变得不可掌控起来。过去的淡然全化了惶恐不安，千百万重地扑过来，吞噬了王威。
　　莲华不动了。王威越圈越紧，似乎要将她压进自己的体内才好。
　　“我们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你非要讨打吗？”莲华想让自己显得凶狠一点拿出管家婆的恶劣口气。
　　“莲华……我想你。”
　　莲华微微顿了一下。“你先起来。”
　　“不要！”
　　“这个时候你敢跟我装孩子？”莲华想爆发，不知不觉又用了诱哄的口气。“要装孩子的话，等我们先逃回阳间去。”
　　“逃回去有什么用？”王威有些沮丧。“逃回去不到一会儿，说不定阎烨就追过来了。”
　　莲华哆嗦了一下。
　　“与其一直逃啊逃啊，不如就窝在这块又黑又静的地方互相厮守。”王威顿了一下，没敢往下说。
　　可是莲华不肯。“别傻了！呆在这儿的话，你和我都只是等死！”
　　“即使死……”
　　“如果你死了，我到今天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了再一次分离？”莲华说出自己的担忧。“我在想，为什么上次我们同死，却不能同生？”
　　是啊，为何同死不得共生？
　　“莲华……”饱含痛苦的低吟来源于前世，在今日的黑暗中迷茫地探索前进。“不要离开我。”
　　莲华沉吟了几秒钟。“好。”她柔柔地回应他。“我不离开。但是，你以后绝不能动不动就想徇死。”
　　“死亡是不能解决问题啊，我要你活着。”
　　王威心底一片剧大的震动，震得神智更迷糊了。
　　“王威？”
　　当莲华一再索取保证时，王威只好点头。“嗯，我活着。你也要……活过来。我们一起活着、长生不死！一直在一起！”
　　莲华被他的胡语逗笑了，哧了一声。“傻瓜！”王威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头重重地磕在莲华肩上。“威？……王威！”
　　有点火光折射，照出莲华眼前狰狞的石壁。莲华有点慌张地抬眼望向光亮。“赤灯？”
　　赤灯用狐火照明，怔怔地看着莲华满脸的水意。
　　“威……威不动了。”
　　赤灯赶紧上前两步，扳过王威的身体，探他的鼻息。良久，他吁了一口气，换上坏坏的笑容。“当然不动了，他昏过去了。”
　　莲华却象是傻了，一直没反应过来。赤灯只好抬手给她一巴掌。“放心，死不了。让他睡一下吧！为了下阴间的事，他已经有很久没睡过了。”
　　莲华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赤灯仰头暗嚎。“拜托……”他说，“所以我最讨厌看肥皂剧。”
　　莲华踢了他一脚。王威随着她的动作往下一滑，莲华又赶紧捞回他。冰凉的灵体，紧贴着灼烧的肉壳，莲华怔忡了一会，几乎是苦涩地喃喃自语。“如果我有□□，就可以给他取暖……”
　　赤灯横了她一眼。“行了，现在这样子也不会冷死他。”
　　“威在发烧……”莲华可怜兮兮地望着赤灯。
　　赤灯半晌无语，然后用手抚额。“莲华，你一旦遇上臭小子的事，就无法冷静么？”
　　“嗯。”
　　老实的承认只会让赤灯更加头痛而已。赤灯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行了，行了。我给他灌点妖气，这会让他更好过点。”说着话，赤灯用眼睨着昏死过去的王威，冷笑。“虽然我觉得他现在很好过。”
　　“赤灯！”
　　赤灯用食指点点自己的“樱桃小嘴”，再点点王威的丑陋大嘴。
　　莲华被他比比划划了半天，才明白其中的含义。“……灌？！”
　　“放心，我不会反过来把他吃了。”赤灯哼一声，“只是渡口真气过去。”
　　“……”
　　“喂，你是什么眼神！”
　　莲华垂下眼，苦苦的心里竟隐隐有点想发笑。
　　赤灯粗鲁地捞起王威，象拎着破布娃娃。
　　“小心点！”莲华立马怒斥。
　　赤灯被迫要与男人嘴对嘴已经很难受了，当下把脸一沉。“不灌了！”
　　“那怎么成？王威撑不下去……”
　　“不如，我先灌给你，你再灌给他？”赤灯眨着狐狸眼，笑嘻嘻地提议。
　　“你还是直接灌给他吧！”莲华斩钉截铁地说。
　　赤灯哀怨地看一眼莲华，说：“你个死没良心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岁……督促我继续不TJ…………一岁，小五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