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水漾涟漪》夜落繁华

13、归去来兮

　　短短半天的时间，全校都知道王威是单身。无论他走到哪，背后都紧紧粘着无数道视线。
　　到底是枯燥的学园生活啊。王威暗暗叹气，一点点八卦都可以激起平静湖水千层浪。
　　郑婷婷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趁着老师反身在黑板写字的功夫，她飞了一个纸团给王威。
　　隔着两排桌子，王威淡淡地扫她一眼。
　　郑婷婷吐舌变鬼脸，恰好被坐前排的贺瑶回头逮到。她忙不迭地缩回舌头。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做我男朋友！”
　　王威笑得很冷，接着摇头。那边郑婷婷气得踢了一下凳子。
　　这一次，贺瑶没有回头。老师回头了。
　　教数学的齐青奇回头一扫全班睁得雪亮的眸子，心头掠过骄傲的情绪——在他的课上，绝对不会出现打盹的坏现象。他的心境平和得一如往常，视线最后顿在王威身上。“王威，你上来做做这道题目。”
　　王威随手把手中的纸条塞在书包里，起身坐向讲台。
　　这过程本该平静无波地延向终点……
　　无奈窗外的阳光太刺眼，穿透了了明净的玻璃。王威不经意地看一眼窗外灿烂的世界，瞬间僵化。
　　“王威？”老师不明所以地发问引起飓风一般的反应。
　　“王威！”连郑婷婷也站起来惊诧莫名地喊。
　　杨世杰坐在教室门口的位子上，本想拦住他。却被一贯温文尔雅的王威一把推开。下一秒，他便冲出教室。
　　齐老师凝视着敞开的教室门，再茫然地转向郑婷婷。“王威怎么了？”
　　郑婷婷傻傻地摇头。
　　另一边，王威的心脏正急剧地撞击着胸腔。
　　可是当他狂奔到操场边沿，一阵热风掀起尘土。哪有人的影子？
　　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王威仍然不死心，酷暑之中又多呆了半个小时。哪怕是眼花也好，眼花也想看见她……
　　浊风吹起黄尘，迷煞人的眼睛。
　　慢慢地，浅浅的笑意爬上王威的嘴角、眉梢。
　　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贺瑶的话，余音绕耳。这么回忆着，少年哈哈哈大笑起来。
　　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越想靠近莲华一分，就离得越远。她在哪？为什么总是在触手不及之处？
　　一伸手，从上到下，慢慢地抹去脸上一把汗渍。
　　莲华最讨厌强光，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操场上？那个自私自利、却让人无法厌恶的女人……虽然相处的时间短，可是王威却明了；象莲华这样的女人，即使是盲目地恋爱中，也不会为了见恋人而做出不利于己的行为。
　　比如曝晒。
　　手停在嘴边，笑声也停了。王威脸上一片木然的表情。
　　再抬头。七楼的窗户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他看着上面，上面的人则瞪着他。他又笑了。对于无意中建立了一个八卦，他反而自得其乐。莲华不在的日子，要学会自娱自乐。王威摇头，慢慢往回走。不然真的要发疯……
　　嗯，要习惯……
　　过去十八年怎么过的，以后十八年仍然怎么过……
　　“小屁孩……”
　　王威僵住。刚刚是幻觉，现在又幻听？
　　“叫你呢……”声音更加虚弱。
　　王威连忙环顾四周。
　　高层教学楼的一楼大纯粹是装饰厅，基于校方脸面的问题，自然是金碧辉煌一片。
　　王威眼角瞥见一角白色缩在夹缝里。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是她！
　　混蛋！他等了她好几个晚上，她不来。结果一来就装成奄奄一息的死相，算什么？！
　　现在是什么季节？穿短衣短裤还嫌热的季节！她居然罩着一身长袍马褂！不要命的做法！
　　电梯门打开，杨世杰正站在里面搔头。
　　“啊，王威！老师让你快……”
　　王威视而不见，横穿而过。
　　杨世杰凝在半空中的手只来得及再度隔开收拢的电梯门。“中了什么邪！”杨世杰喃喃自语，尾随在后。
　　王威从夹缝里拖出一个嘴唇都泛紫的女人。
　　杨世杰揉揉眼睛。奇怪了，这儿有女人？他怎么才看见？
　　“给我水……”莲华的嘴唇干涸到开裂。
　　王威抿紧薄怒的唇，想哭又想笑。干脆横空抱起她直冲饮水间，把她的头摁在水龙头下后直接拧开水龙头。
　　“王威！”杨世杰咋舌。接到王威回头一记冰冷的视线，他赶紧停住。
　　“抱歉，世杰。告诉老师，我今天有事，必须请假。”
　　杨世杰赞同地点头。突然钻出一个莫名其妙被晒成人肉干一样的女人，难怪王威慌了手脚。不过……看着女人披散着长发任冷水直冲，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杨世杰小小同情了一把。
　　和王威相处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这个柔弱书生也有如此莽撞的行为。杨世杰讪讪地摸了电梯回教室。中途，他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想：等等！那自称他女友的郑婷婷算什么？
　　只是青梅竹马？
　　一想到回头就会对上郑婷婷恳切的目光，杨世杰的脸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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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相遇，莲华顺从着被扒光了衣服丢在床上。
　　虽然几天不见，可是□□到这种疯狂的地步？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啧啧咂舌。
　　王威把看着就火冒三丈的长袍甩在客厅中央。
　　“等等、等等啊！”莲华被强行翻身的空档，低低地笑。“我脱水情况很严重。让我休息、休息！”
　　王威一怔，随即满面怒气。
　　“你把我当什么了！”他吼。在她眼里，王威就只是一个急色鬼吗？
　　“啊……原来你不想啊……”坚决拒绝的这位被他一吼，反而些微地失望。
　　“自己去衣柜挑件衣服穿。”他哼声。“然后出来吃饭。”
　　莲华“哦”了一声，又弱弱滴补充问：“可以先洗个澡吗？”
　　“废话。”
　　打开衣柜，男性化的空间里腾出半个空间收纳女人的衣服。有细腻的绸布、飘渺的轻纱……质料不同，但绝对上等。贴身穿着非常舒服。
　　看得出，衣柜的主人在这些衣服上面颇费了一番功夫。
　　莲华抽出一件黑绸长裙凑在鼻间轻闻。带着一丝清涩的奶味，是王威的味道。她的嘴角悄悄地挂上一丝笑意。
　　洗完澡的莲华赤脚而行，悄然无声。
　　王威却在她入厅的瞬间感应到气息。转身到一半，王威首先呆住。
　　一袭吊带黑色睡裙，衬出莲华一身光洁如玉的白瓷肌肤。某人的脸立即红了，视线撇到旁边的角落里。
　　莲华好奇地凑过去。“都上过就了，能看的你早看过了，怎么现在才脸红？”
　　“住嘴！”
　　王威故意皱眉，迅速奔至离莲华最远的角落。莲华的视线跟着他移动，最终却被一桌鲜艳的颜色吸引了注意。
　　“咦？”桌上的糕点精巧可爱，令莲华胃口大开。“这是什么？”
　　“寿司。”今天吃的是日本高级料理。莲华贪婪地看着寿司，而王威则贪婪地看着她。十天没见了，她还是一样光彩照人。哪象他？十天没睡个好觉，人都憔悴很多。
　　不可思议！紧绷了十天的心弦，竟然在这一刻松懈了。
　　有个古老的童话故事，讲述一个被封在水瓶里三千年的魔神，时时刻刻都在等待着救赎。第一个千年，他愿意给救命者永恒的生命。第二个千年，他许诺给予救命者百年财富。第三个千年，他已经在长久的孤寂中绝望了。发誓打开瓶子的人一定会被杀死。
　　然后，瓶子被打开了……
　　王威会记得这个故事，是因为他长长在漫长的黑夜里蜷在床头咀嚼回味这个童话。城市是喧哗的，他的空间却是寂静的。最初，他等待的是自己的父母；然后，他等待着某个可以相伴的朋友……最后，他绝望一如魔神，发誓绝不与人相交。
　　可是莲华霸道的出现，打破他的毒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习惯了莲华恬静的睡容。每次夜里看着枕边沉沉睡去的女人，他开心并且后悔着。
　　我还没告诉过你，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
　　然后总被她牵引着激起一团无名的□□，翻腾之中哪里记得应该陈述的爱意。
　　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你总是在睡觉——这一点小小的怨念瞬间便会烟消云散。
　　窗外的城市仍然喧哗，他的空间仍然安静；不同的是，他不寂寞，因为有了莲华相伴。
　　“这些天，你去哪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着。
　　莲华塞寿司入口的动作一顿，继而坏坏地微笑。“你想我？”
　　王威的脸上没有表情。
　　莲华感到淡淡的失望。她居然期待着世界上七大奇迹之一——听小屁孩说“我想你”。
　　哎！女人总会贪心，希望用耳朵听到甜言蜜语。男人要是象女人这样心思细腻就好了……莲华的动作僵住。
　　……不会吧……
　　她偷偷抬眼打量着王威，差点仰天狂嚎。
　　是真的！表现得太明显了！象小狗一样！如果有尾巴，肯定是拼命地摇尾巴中。
　　王威满脸不耐烦的表情，仿佛在告诫她：我不想听，你别说！我绝对不听你的甜言蜜语！我会当你放屁！
　　可眼睛却闪烁出：你不想我吗？我很想你，难道你真的不想我？为什么你还不说？就算不想我，你也要告诉我啊……你真的不想我？靠！
　　太可爱了！
　　莲华忍不住发抖。
　　“有点私事，所以离开的时间长了点。”不然，也不会在大白天被他召唤到校园操场上，晒到脱水。可怜的是她这千年水鬼啊。
　　莲华笑眯眯地，仿佛真的看见长毛狗欢快摇尾巴。
　　王威轻哼了一声，从寿司里挑出色泽最美的递给她。莲华张嘴接过。唇指相碰的瞬间，双方都有触电的感觉。王威的脸慢慢赤红。
　　太明显、太明显了！
　　恶作剧的心态再度浮现，莲华笑得坏坏的。
　　她双手支在桌上撑着下巴，充满魅惑力地盯着王威。“哪，我很想很想你。小、屁、孩！你呢？不想我？”她淡淡地笑问，好象只是和王威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你吃了饭吗”。
　　王威暗暗咒了一声，再也克制不住，徒手就去抓她。
　　满室回荡着激烈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