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你别上[电竞]》李蔓蔓

11、第 11 章

　　被骂了一句滚的方悉丝毫不生气，这会儿就算闻嘉程骂他是个猪，他都能撅起鼻子来给闻队哼哼两声。闻嘉程将视频拷贝给方悉，没有说，几个小时之前，他曾经和李皓打过照面。

　　闻嘉程碰到李皓的地方，方悉也很熟，正是一周前他们庆功的粤菜馆子。李皓穿得挺正式，西装三件套，似乎努力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不像个电竞选手，倒像是格子间的社畜，与另外几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闻嘉程好悬没认出来。

　　犹豫片刻闻嘉程还是跟上去，他们大概是刚吃完午饭，还喝了酒。李皓付账，送走客人后在洗手台前往脸上撩水——就是上一次方悉和李皓对峙的那个洗手间。

　　这回没有方悉当初脑补的狭路相逢勇者胜、独孤求败大战东方不败，只有排气扇嗡嗡作响。两名多年老队友相视沉默片刻，还是闻嘉程先开的口。

　　“喝酒手抖，这些人挖你过去，还是要打比赛的吧。”

　　李皓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闻嘉程眉心，像是要在那里盯出一个洞来。“队长放心，好歹我也是被寄予厚望，自然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听说你在练辅助，在出不了风头的位置，很不习惯吧？可惜长江后浪推前浪，要我说，早点寻求转会还算是条出路，别给年轻人做配角做到最后晚节不保。”

　　打假赛的事儿被方悉叫破，看来他压力很大。闻嘉程心想道。他点点头便径直离开，仿佛跟上老队友只是为了不咸不淡地关心一句，看着他这么干脆利落地走人，李皓反而不确定起来。他就是这样的人，热衷人生指导，人家要是不搭茬，他还很不满意。

　　“喂——”

　　“多谢关心。”闻嘉程道，很快就消失在走廊里，留着李皓看着他背影脸色青青白白，最终暗自唾一口在地，仿佛这样就能把口水抹到闻嘉程脸上一般。

　　闻嘉程和方悉不一样。方悉恨不得把老子不爽你你快滚写在脸上，要是打人不犯法，他当即就能拎着两斤青砖凿开李皓天灵盖。李皓最不怕这种人，给他两句台词他就能憋死方悉。但闻嘉程的态度就像个冷眼相看的法官，一边盘算被告席上的犯人该判几个月一边怜悯你怎么不走正路，让李皓分外不爽。

　　对于这位有人气有实力还宠辱不惊的队长，李皓一直有些发怵。

　　这种憋屈直到他在微博上写完小作文，依然压在心头。

　　*

　　方悉闻嘉程李皓三人转着圈的互相膈应且不提，这件事里，最郁闷的其实是PKP的经理和老板。不只因为微博上一波接一波的节奏，或者方悉受的委屈，最主要还是因为方悉送到他们面前的那一个压缩包的文件。

　　挺大一个压缩包，塞满战术分析和视频截图，更有聊天记录、转账记录和剪辑好的游戏段落。看着这些东西，经理只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卷铺盖回家。他坐在桌子后面听方悉一二三四条地阐述，越听心里越凉。他懂游戏，知道方悉口中的假赛行为无可辩驳，但他同时也懂营销和管理，更知道任何战队但凡和假赛沾上边，有多么万劫不复。

　　这可是比“支持新人排挤老队员”严重一百倍的问题。

　　经理后颈发毛，边听方悉说话边偷瞄坐在旁边的老板，投资人面色冷峻，眉头紧锁，应该是对他管理下的战队竟然出现这种问题感觉很不满。

　　“就是这些。经理、老板，二位要是觉得我阐述得不够清楚，也可以自己看视频。”方悉说完所有问题后长出一口气，朝旁边闻嘉程投去一个“求表扬”的眼神，如愿得到队长一个微笑。

　　经理苦笑着点头，方悉这锤太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的。最麻烦的是后面还跟了个不说话的闻嘉程，如同给小朋友展示自己的舞台一般为方悉压阵。方悉好忽悠，闻队可不好忽悠。他留着冷汗偏头对老板说：“您看这……”

　　“不能闹大。”战队老板开口就给事情定基调，让方悉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小李，这件事情还是你来处理，务必让那个李皓悄无声息地转会，决不能让PKP和打假赛的新闻沾上边。”真沾上了，被联盟连带处罚，卖战队可就卖不上高价了。

　　没错，这几个赛季PKP成绩不好，这位老板早就想提桶跑路。

　　“喂！不是吧！这连大义灭亲都不算，李皓都要走了，你还包庇他？他打假赛坑的可是咱们战队！”方悉不服气地嚷嚷。

　　“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老板拍拍他的肩膀，敷衍地安抚义愤填膺的少年，转身走了。

　　方悉看看经理又看看闻嘉程，深吸一口气：“你是打工人我不为难你……队长！你不会也跟他穿一条裤子吧？”

　　闻嘉程噗嗤一声笑出来，小方同志还真有点别具一格的温柔，可是，难道我就不是打工人吗？

　　在方悉眼里显然不是的。他觉得自家队长有人气有实力，能打野能辅助，显然到哪都能混口饭吃，才不怕那个满心生意没有电竞精神的老板。

　　“当然不会。”闻嘉程握住方悉的肩膀，把气成斗鸡的小青年安抚下来，又扭头对经理说，“经理，我知道这件事情有些不好处理，我带方悉先出去，你慢慢考虑。”

　　两人并肩走出会议室，方悉腾腾腾地走在前面，恨不得把地板踩出窟窿，好让黑心老板掏点维修费。他拽开自己房门走进去，扑通一声跃上床，在弹簧床上弹了两下，然后瘫软下来，手脚耷拉在床上，像个漏气的扁河豚。

　　好在小方没有把闻嘉程关在外面。闻队坐在另一张床上——草莓床单，主人大概是李天琦——掏出手机问方悉：“你生气也没用。打游戏吗？”

　　方悉眼睛又瞪大一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打游戏？

　　“打不打，不打我自己开了。”熟悉的提米声响起，闻嘉程显然不是在说笑，方悉马上坐起来。

　　“打打打，等我上线。”

　　小青年盘腿坐在床上，手长脚长，塞在单人床里看起来有些局促，他脸上仍然残余着几分怒火，但到摸上手机进入游戏界面的那个瞬间，所有的表情都收敛无踪。

　　就像按下什么开关，刚刚还怒火冲天要找人干架的方小青年，奇迹般地冷静下来，把一切都抛到脑后，一心一意地投入到游戏里。

　　闻·开关掌握者·嘉程早就看透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