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修罗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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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希说的“很快”在一个月以后到来。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春风吹拂面格外轻柔。何沐齐在教室门口碰到高晋，不由得惊喜道，“师哥你回来了。”
高晋的黑毛衣上还沾着粉笔沫，像是刚下课的样子。但他看见他似乎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是有些犹豫。教室门口，学生们进进出出，高晋把他拉到走廊，沉声说，“下课等我一会儿，一起吃个午饭。”
是那种不容商量的语气，何沐齐点头答应，心下却满是狐疑。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老师还在顽强的跟铃音抗争着，说再延长十分钟。何沐齐抬起头瞟了一眼，发现前门玻璃上，高晋正在向里张望着。
从早上八点一直上到十二点，同学们早就饥肠辘辘。终于熬到了老师讲完最 后一句话，所有人疯狂冲向门口，何沐齐拿起书包走出去的时候，看见高晋正靠在墙边，低头沉思着。
高晋看见他来了，打了个招呼说，“老路还是这么爱拖堂。”
两人会心一笑。正是饭点，食堂里进进出出全是人。高晋把他带到三楼的小餐厅，说，“想吃什么，我请客。” 高晋突然大发善心来请他吃饭，让何沐奇很不适应。这间小餐厅对于他这种
学生，是奢侈的。
他翻看着菜单，犹豫了一会儿，说“师哥，你找我有事” 高晋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小鬼，亏我准备了半天的暖场台词，白瞎了。”
何沐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心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高晋从他的外套里翻出一个大红色的信封，递给他说，“给你的。” 何沐齐愣了一下，没有接。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了。高晋把信封放在桌子上说，“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对吗”
何沐齐讷讷的点头，说“他要结婚了是吗” “乔希跟我说，她找过你。请柬是她让我转给你的。”
何沐齐低头看一眼请柬，大红色的，好像耀武扬威的跟自己炫耀什么似的。 “顾嘉辉不知道。”高晋补充道。
“为什么要帮她送请柬” “这件事里，我最不希望受伤的人是你。他们两个之间，怎么纠缠都无所谓，他们能承受。你还小，不应该浪费时间和感情在这种没有结果的事上。”
“所以呢”
“无论如何，这件事你应该知道。至于去不去，都由你自己决定。”
何沐齐沉默了片刻，说，“师哥谢谢你告诉我。我会去的。” 话音刚落，服务员端了菜上来。高晋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神情，轻声安慰说， “你是无辜的。如果早晚都要面对的话，我希望你早有准备。”
何沐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低头的时候，眼泪毫无征兆的，一颗颗掉在地上。
他使劲睁大眼睛抬头望天，却还是让眼泪从眼眶中漫溢出来。高晋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悄无声息的给他递上纸巾。
何沐齐接过纸巾，在脸上蹭了蹭说，“师哥，你问过我人生理想是什么。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高晋错愕的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来。
“顾嘉辉跟她结婚，是为了救顾家吗”
高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以前一直把他当作偶像，因为他聪明自信，有想法。这些日子我跟着他见识到了很多。那时候我还把他当作指路明灯。但是，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救顾家跟乔希结婚，我祝福他。”
“沐齐......”
“对不起师哥，改天再请我吃饭吧。” 何沐齐把大红色的请柬装进书包里，起身离开。高晋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脸，有些于心不忍，却也只能叹气。
顾嘉辉和乔希的婚礼在世纪饭店的草坪上举行，刚开春，高大的白杨树梧桐树叶子还没完全返青，草地上的草皮绿油油的，像是刚铺上去的，草坪上硕大的鲜花拱门、步台已经准备好。
一些宾客已经在白色的观礼席上就座，偶尔有些穿着小礼服的小朋友在草坪上跑过。化妆间内，顾嘉辉正坐在镜子前面，心不在焉的看着化妆师往自己脸上抹粉，司仪正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跟顾嘉辉嘱咐着流程和注意事项。顾嘉辉点点头说，好，放心。
高晋推门进来，看见他不耐烦的神情，便找借口跟司仪说，新娘那边在找他。司仪信以为真匆忙离开。高晋端详着顾嘉辉的脸，又夸化妆师手艺精湛，把顾嘉辉化得比明星还好看，化妆师听了心花怒放，也被高晋找了个理由支走了。顾嘉辉瞟了他一眼，懒散的靠在椅背上。
高晋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将椅背朝向顾嘉辉，将他的胳膊搁在椅背上跨坐着，打趣顾嘉辉道，“怎么样，新郎官”
顾嘉辉不悦的瞟了他一眼，说，“好的很，美得很。”
高晋笑嘻嘻说，“不给你当伴郎，生气了”
顾嘉辉对着镜子打理起自己的头发，冷着一张脸说，“随便。”
“你这么不乐意的话，为什么要答应结婚” 顾嘉辉狠狠的拿眼刀剜他，作为回答。
“好好，我不管你。祝你新婚快乐!”说完放下个红包就要走。顾嘉辉吼说，“滚!”
高晋甩门走了。顾嘉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化妆师涂的粉底太厚，自己脸上白得发死，没一点人样。
突然，门被猛力打开，顾嘉辉回头去看，高晋正靠在门边看着他，说，“你下次结婚，我给你当伴郎。”顾嘉辉抄起梳妆台上的一把化妆刷，没等扔过去，高晋已经关上房门。他只得气急败坏的把刷子扔到桌子上，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fuck!
话音未落，门再次被推开。顾嘉辉张嘴就骂，有完没完!门口的司仪听了一 愣，随即又恢复笑盈盈的神色，说“哥，别生气，马上开始了。一会儿你看我眼色哈。”
顾嘉辉点了点头，起身随着司仪出门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个人喊他，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小礼服裙的年轻女孩。她朝顾嘉辉笑了笑说，“乔乔找你呢。”顾嘉辉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随着女孩到了新娘的化妆间。
乔希正穿着婚纱，背对着他坐着，化妆师在帮她装头上的白纱。乔希看见镜 子里的顾嘉辉，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笑问“我好看吗”
顾嘉辉看着她，没说话。乔希笑着走到他面前，给他看。顾嘉辉看见她穿着价值不菲的白色抹胸婚纱，脖子上系着一条耀眼的钻石项链，脸上是喜悦和娇羞的神情，全不似平日里那般张扬洒脱，是一种圣洁的美。便点头称赞说，“好看。”
他的语气像在赞美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客观又冷静。
乔希递给她一只亮晶晶的小皇冠，示意他给自己戴上。顾嘉辉接过来，有些勉为其难的为她戴上。透过镜子，乔希看到他淡漠的神情，却觉得格外温柔。
司仪站在一边看年轻的小情侣缠绵，心里止不住的着急。看顾嘉辉完成动作，赶紧催促着两人时间到了。顾嘉辉便匆忙离去。
顾嘉辉上了台才发现，刚刚司仪说的那套繁琐的流程，他一个字都没记住。现场的音响声很大，震得他脑子一片空白。他在司仪的指挥下，从老乔手里接过乔 希，跟乔希一起念结婚誓词，灌香槟塔，切蛋糕，抛花球......全世界的婚礼，都不过是这些老套的流程罢了。
结束了仪式环节，下面就是开宴，敬酒环节。顾嘉辉和乔希回房间换了衣服回来，酒席已经开始了。人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两个人在顾建华的带领下，一桌桌敬酒，前面几桌重要的客人，全是顾家和乔家生意上多年的朋友。顾嘉辉和乔希对着满桌子的叔叔伯伯，礼貌而拘谨的敬酒，接受着他们的祝福。
应酬完了这些生意伙伴和亲戚，就剩下后面的几桌，是他和乔希请来的朋友。乔希拖着他到新郎友人这一桌，赫然看见高晋旁边，坐着何沐齐。
顾嘉辉愣愣的看着那个神情淡漠的年轻人，心里一紧。而何沐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水，澎湃却苦涩。
乔希拉着他，举起酒杯一一感谢，在经过何沐齐的时候，她特意与他捧杯，说，“谢谢你能来!”何沐齐强颜欢笑，说，“祝你和顾师哥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这几个字戳的顾嘉辉心生疼，他盯着何沐齐，想把他看穿，但何沐齐却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高晋站在他旁边，悄悄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说，把戏演完。顾嘉辉不动声色的打掉他的手，甩脸走了。
但他怎么可能移开目光。就算是他跟乔希到了别桌去敬酒，他的视线全停留在何沐齐身上。他发现他今天特意穿了白衬衫，黑毛衣，头发也是认真打理，打了发蜡，好看极了。他看着他一杯一杯的喝酒，看着高晋给他夹菜，跟他说话......
敬完最后一桌酒，顾嘉辉看见高晋扶着何沐齐离开宴会厅。顾嘉辉抬腿想走，被乔希拦住，说，“你答应过我的事要办到。”
顾嘉辉尽力压抑着自己愤怒的语调说：“你为什么要把他弄来!”
“我们结婚了，他应该知道。”
“你已经找过他了你想干什么”两个人压低声音，背对着所有人。
“只有我能陪着你。”
“乔希!”
“要是你不爱他，就像你不爱我一样，我心里会平衡很多。”乔希看着他，眼眶发红，竟有些可怜。
顾嘉辉张了张嘴，没有争辩，叹了口气说，“你又何苦......”
乔希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流出来，说，“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嫁给你，要是顾家没出事，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
顾嘉辉听着，有些心酸，他不是没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他轻声说，“我不值得你这样。” 乔希满眼含泪，扑进他怀里，轻声抽泣着，说“别推开我。求你。”
“对不起。”
顾嘉辉轻轻推开他，抬腿向酒店外走去。
高晋刚把何沐齐送到宿舍，安顿好，就接到顾嘉辉兴师问罪的电话，问他把何沐齐带到哪去了。高晋一边打着电话边往自己的公寓楼走，突然觉得背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刚一回过头来，就迎上顾嘉辉朝他脸上打来的一拳。
高晋来不及躲闪，只觉得下颌酸疼，嘴巴里一片咸腥，伸手一摸，流血了。不由得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吧。
路人看着两个衣着体面的男人扭打成一团，不免多看两眼。高晋被顾嘉辉按在地上，嘴角上还带着顽强的血迹，等着顾嘉辉的拳头朝他挥过来。
忽听得有人喊，“高老师”
顾嘉辉回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眼神里有些紧张。她趁着顾嘉辉停手的间隙，奋不顾身的冲过来，使劲把顾嘉辉推到一边，问， “高老师，你没事吧我去叫保安。”
高晋不认识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女生，发现她看顾嘉辉的眼神恨不得要把他千刀万剐，便笑了笑说，“我没事。谢谢你。他是我朋友，我们俩刚吵了一架，没事的。”
那女孩看着高晋，将信将疑。高晋值得让顾嘉辉把他拉起来，说，你看，没事。“老师，我叫于笑笑。我听过你的课。”然后朝他腼腆的笑了笑。
顾嘉辉看见她看高晋的眼神，了然于胸，抢白道，“你多大了”
“大二。”
“把你电话给我。”说完一把抢过于笑笑攥在手里的手机，飞速的播了个号码，还给她说，“他还没主，你赶紧收了他。”
于笑笑没搞懂顾嘉辉是什么路数，愣愣的看着他俩。高晋的神情很是不悦，她怕他俩再打起来，不敢走。
“你有病赶紧上医院，别祸害人。她才多大”
“让你多管闲事。”
过往的学生不少，他俩穿着西装站在校园里吵架的样子实在是太突兀，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怎么看都像是情敌的修罗场。
高晋长舒一口气，用手把嘴角的血抹掉，对于笑笑说，“你回去吧，我们俩没事。”说完，就气冲冲走了，顾嘉辉赶紧跟在他后面。
高晋走到小池塘才停住，对上顾嘉辉怒气未消的脸。
“说吧。”
“乔希见过他了”
顾嘉辉看他扬起头的神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怎么不拦着点。”
“顾嘉辉，我不是没提醒过你。何沐齐不是刘晖。”
“你今天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出是吗你就故意让他亲眼看见我跟别人结婚，伤心难过。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顾嘉辉的话语咄咄逼人，恨不得要把高晋吃了。
“顾嘉辉，非要让我把话挑明吗我是怕孩子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他以后的人生要怎么办，你想过吗”
“他喝了多少怎么样了”他的神情软下来，流露出一些关切来。
“回去睡下了，没事。”
“高晋，我......”
“你就算再恨刘晖，都不应该报复到他头上来。他是无辜的。”高晋气消了一些，但态度还是很坚决。
“可是，他是喜欢我的。”顾嘉辉的语气不是很确定。 “就因为他喜欢你，你就更不能给他希望。你是什么人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再怎么胡闹，都有人给你兜底。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乔希递请柬给他吗我希望他早点认清你这个人，及时回头。安安稳稳的过他的人生，在学校里学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领，改变自己的人生。”
高晋的话义正严辞，像一盆冷水一样，浇在顾嘉辉心头这把业火上，扑灭了火苗，还发出滋滋的声响。顾嘉辉扶着额头，大脑一片混乱。
过了许久，他开口说，“这样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高晋点了点头，说，“我会看着他的，你要是不想毁了他，就别再招惹他。”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修罗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