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妄记》路一波柿

13、缠斗

　　闻言，秦老三掏出几枚铜钱蹲下身飞快算了一卦，嘴里念念有词。

　　郁吴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只见秦老三站起来轻声说道：“蹇卦第三十九，水山蹇……”

　　牛述声音也发虚，问道：“什……什么意思？”

　　秦老三叹了口气：“此卦下艮上坎。坎为水，艮为山。山阻水险，艰难重重……是为下下卦。”

　　祁大彪忽然小声比划：“噤声！你们在此稍候，我去庙里看看。”说完就直奔回龙寺前厅。秦老三不疑有他，也快步跟上。

　　望着黑魆魆的内洞口，郁吴晴心里直发毛。她被此刻周遭的情形激得直想放声尖叫，又惯于自己压抑在心，只好朝陆琰探出手，希望从他那儿获取一丝支撑。

　　她慢慢向他伸出手，碰到他袖子时便狠狠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陆琰见她神色慌乱与平常大不相同，便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腕不放，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郎青和牛述如临大敌，均悄悄拔剑置于身前，双目逡巡四周。

　　这么待了约一炷香的功夫，秦老三和祁大彪二人才回来。郁吴晴却觉得似乎过了一整夜。

　　祁大彪皱眉：“今日早间我们见到的和尚都死了，还多了几具蒙面人的尸体，瞧不出身份。我们找遍了全寺也没见慧生法师，赵家的人也都不见了……”

　　陆琰也吃了一惊，这才离开几个时辰，怎么回来就尸横遍野？

　　他对几人说道：“先别管了，进洞再说！外面诡异地很，怕还有人埋伏。洞里情况不明别人不敢贸然探查，当然，万一杀人的人藏在里面，那就麻烦了。大家小心！”说完反手捉住郁吴晴的手，打了火折子向内洞深处走去。

　　初时洞内能容两人并排而行，陆琰和郁吴晴在前面走了几十步，忽然甬道变窄，只能容一个人行进。复行百余步，只见一座巨大开阔的溶洞展现在眼前，好似一顶一望无际的穹庐盖着星罗棋布的嶙峋怪石。

　　洞内并无自然光线照射，之所以看得较为清晰，是因为洞内壁每隔数尺就亮着油灯。这老和尚，用几十年的时间怕是已经将这洞中洞翻了个底朝天了吧！

　　任谁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都会觉得心惊。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郁吴晴做了几个深呼吸，不自觉地向陆琰靠了靠。她十分惧怕这种封闭幽暗的空间，却又偏偏要来挣这笔钱，真是不知死活！

　　众人沿着碎石路走了一阵，均对四周巨型的怪石啧啧称奇。对面距他们几百尺的山壁上尽是石瀑与石帘，蔚为壮观，此刻看来又甚是阴森恐怖。

　　郁吴晴埋头看脚下，根本不敢抬眼。陆琰此刻也没了打趣她的心情，一心思索算盘的所在。

　　突然几声桀桀怪笑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回荡在洞内。

　　郁吴晴吓了一大跳，心道不好！不知哪里来的蠢货，截杀就截杀，笑个屁！

　　溶洞中的岩石支撑本就十分脆弱，高声叫喊引起空气振动，传到岩石上则会引起岩石振动，若这声音振动的频率与岩石固有的频率相同，引发共振，到时候整个溶洞就会坍塌！

　　忽然，左边的山壁上有人用阴阳怪气的调调幸灾乐祸道：“看来又是一帮来送死的冤鬼，哈哈哈哈……”

　　另一个声音接道：“废那么多话干嘛？全都杀光，慢慢找！”

　　还有人的淫丨笑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嘿嘿嘿……还有个女的！待会儿爷爷我要大显身手，你们谁都别跟我抢，嘿嘿嘿……”

　　郁吴晴一阵恶寒，怎么这种人哪出戏都有？出镜率有这么高么？

　　她低声对陆琰道：“速战速决！这几个蠢人再多喊几声，洞都会被喊塌，咱们到时候全被活埋！”

　　陆琰应声，转头吩咐郎青和牛述：“你们俩尽快辨明这些人的方位，清理干净，不留后患！”

　　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来：“唉哟，想杀我？你老子我可不是吃素的！”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突然朝郁吴晴身后袭去，陆琰侧头顿觉不妙，一把将她往左边顺势一推。身后那人左手持鞭右手成爪意欲擒她，被陆琰抬手一挡，只能向后纵身跃去。

　　郁吴晴被推了个趔趄。身形方稳，忽然发现前面距离自己十几步就有一座巨石拔地而起，便闪身藏到背后。

　　不曾想埋伏于此的刺客竟还有八九人，各自从散落的巨石后面冒出来。有人持刀，有人拿剑，有人甩鞭，还有人使判官笔……这乱七八糟的，该不会是临时从江湖各门派随便抓了几个壮丁来凑数吧！

　　这边陆琰拔剑正和那人缠斗。一把精钢软剑被他使得行云流水，逼得那甩鞭人节节后退；但那人也不落下风，将钢鞭挥得噼啪作响，陆琰一时近不得他身。

　　那边的郎青和牛述也分别与另外两人对战。

　　郎青轻功身法上乘，对方持刀不好施展，他几个闪避将对战之人引到了远处一簇怪石上，施展步法绕到对方身后刺了几剑；牛述剑法卓绝，专攻对方要害，几个回合下来发现此人亦持剑死守小腹梁门穴，便招招往那处刺，气得对方大骂：“你怎么尽攻老子肚子？”

　　秦老三和祁大彪会些拳脚，可也实在没法与那几个年轻人相较，于是跟剩下几个刺客斗得分外吃力，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郁吴晴看得焦急，忽地想起自己背有弓箭。可她一没射过移动的物体，二没射过大活人，这他娘的要是误伤友军怎么办？

　　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见那甩鞭人将鞭子挥成了圈护住面门，陆琰一时不能得手，情急之下便搭弓瞄他心口。祁大彪给她的弓不算太沉，但她拉起来手臂也不住地颤抖。

　　陆琰隔着持鞭人两步远，正凝神寻对方空门准备一击即中，郁吴晴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嘴里默数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右手使全力将弓拉成了满月，羽箭立时飞出。

　　只听弓弦清脆地发出“嘣”一声，箭镞射偏了！没射到那人心口，而是射到了腰部。

　　那人应声而倒。

　　虽然她使的力并不如男子那般刚猛，但胜在距离占了点便宜，羽箭没入那人腰侧寸许。陆琰愣了一愣，提剑往他心口狠狠一刺，甩鞭人当场毙命。

　　这下陆琰终于腾出手来上前给祁、秦二人帮忙。

　　郎、牛二小将各杀一人，有刺客见状便想趁机开溜。

　　郎青一个鹞子翻身截住一名使刀人，与他拆斗起来。那人刀法一般，应付起来倒是游刃有余，只是郎青有心瞧他使刀的路数便故意让那人几招。拆了数十招后郎青渐渐看出一些门道，低声叫道：“神刀堂？”

　　牛述正对付一个使判官笔的蒙面人，此人废话连篇，吵得牛述头昏脑胀：“哎哟哟，小子剑法不错！你爷爷我以前也是使过剑的，一看你小子还差得远呢！瞧准我的家伙式儿，要刺你心口啦，哈哈哈哈……”

　　牛述气得七窍生烟，不得不打起精神招呼向他刺来的判官笔。有一句说一句，此人笔法不错，但这扰人心神的打法太过讨厌，轻易让人分神，着实是个祸患。

　　郎青看准空隙将那使刀人点了穴，打算留在一旁问个明白，这才一个纵身上前帮牛述。

　　郁吴晴躲在巨石后“嗖嗖嗖”连放几支冷箭，大呼过瘾。不过箭法实在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不是射到刺客腿脚就是射空，有两次差点射到自己人身上。她这一通捣乱倒是给了陆琰等人机会，前前后后鏖战了一个多时辰，几人终于将刺客杀光。

　　郎青见那被点穴的蒙面客一动不动，上前便将他的面罩拉开。那人是张陌生面孔，长得不甚引人注意，对着不住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