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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纪国公主 ...

  •   狸花猫两只耳朵尖尖,周身花纹不断,唯独腹部和四只爪子雪白。它在崔韫的掌心里支不起四条腿来,别扭了好一阵,摔了两下后转而趴着拐过脑袋,用粉红的小舌头舔起爪上肉垫。

      宫中还没有如此有趣的小玩意呢。

      萧如越瞧越可爱,想据为已有,可总得有个由头。好好想了想,不惜辛苦搬出往日偷看的《相猫经》中的话:“宫里养猫讲究四时好,以通体纯黄为贵。皇姊也喜欢金丝猫、尺玉霄飞练这等浑身没杂色的纯猫,你的这只,花色都快赶上……戳破的芝麻元宵了,她定然不喜欢。”

      可圣人不知道,后宫里的太妃,为了消磨时间,都养过几只花色杂的狸猫,一只顽皮的还曾把崔韫的衣裳给挠碎过。这信口的胡说,自然是蒙骗不了崔韫。

      崔韫不消细想便知道她在诹谎,见她的一对眼睛又恨不得粘在狸猫身上,便故意道:“臣家贫,寻不到金丝猫给纪国殿下,这等劣猫想必也入不得殿下眼,臣就只能送给尚食局去捉老鼠了。”

      “别啊,皇姊不要吾要,吾拿金子同三娘子换!”

      莫说是金子,就是拿珍珠来讨,崔韫也不会轻易换出去的。在她心里,纪国可比奇珍异宝都贵重。

      这般想着,崔韫毫不犹豫将猫重新塞进怀里,笑嘻嘻对萧如道:“下回臣寻塞外的波斯猫给圣人,眼睛是蓝的,毛是长的,吃高山上的雪长大,可漂亮了。”

      萧如听了心里难以取舍,蓝眼睛的波斯猫是很漂亮,但雪地麻的狸花猫就在眼前。她反复衡量,终于以一声嘹亮的哭嚎做出了选择:“吾不管,两个吾都要!”

      “圣人要什么?”

      萧姁跨入体仁阁,还是那副英武的装束,只是手中的鞭子别在了腰间。

      她语气淡淡的,好看的柳眉倒没有蹙起,轻轻向萧如那里一瞥,便将小皇帝吓得乖乖闭上了嘴。

      崔韫见她来,连忙凑上去献宝,当着圣人的面重新将狸猫掏了出来,喜笑颜开道:“瞧,大福生了两只小猫,你一只我一只。”

      大福是只前爪被碾断的母猫,崔韫随萧姁出游时望到它在泥里爬,就捡回去洗干净与养在后院。她在府里收养了不少猫,伯府屋墙虽然颓圮了,但好在院落够大,可以让这些小东西自由自在地打滚。

      纪国公主府从来只养烈马与猛犬,对付它们用笼头和鞭子就够了。萧姁接过崔韫手中脆弱的狸猫,想了想,决定让自己的奴婢来照料它。

      崔韫将猫成功送出,又一本正经道:“这猫能被殿下养着是它的福气,不过今早大福与它骨肉分离时,跟在我后面伤心地叫了好几声,等过些时日我就带大福去殿下府里团聚几刻,莫让它们母女惹出相思病来。”

      萧如腹诽:怕不是你想打着猫的名头,要去多瞧几眼皇姊!

      出乎萧如意料的是,萧姁竟也认同了崔韫的说法,还郑重其事的点头:“也好,自那日一别,本宫也没再见过大福了。”她不苟言笑,不像是在开玩笑,语气如在议事殿里与重臣处理要事一般。

      皇姊待三娘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虽说已经习以为常,但萧如还有些不解。

      想娶皇姊的人能塞满一座南薰殿,她怎么就看中了穷得叮当响的崔三娘子。

      得到了这句应允,便是有了出入纪国公主府的通行证。崔韫立马松了口气,有萧如沮丧的脸对比着,她的笑容愈发明媚:“你方才去哪里了,我只慢了一会儿,下马时连你的影子就都看不着了。”

      萧姁道:“方才徐国公夫人求见,她的嫡四女过几日出阁,可国公在边疆与突厥对峙无法赶回,她便请本宫去观礼。”

      崔韫的双亲去世后,徐国公对崔氏两姐妹帮助颇多。前些年二娘子用人不善,导致伯府入不敷出,还是徐国公拿出银子帮助她们度过难关,又送了几个得力的家人,去给伯府看庄子。有了国公府的人监管着,庄上的收成才能完完本本的给送上京。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比天大的恩情崔韫一直记在心里,前日她收到请柬后,便预备好了一分厚礼,准备带去恭贺嫡四小姐大喜。

      “徐国公府里的喜事,想必你与你家二娘子也是要去的?”

      崔韫道:“这是自然,国公帮了我们许多,平日无以为报,只能在这喜事上重重酬谢。再者二娘子的婚期也快到了。此番去看一遭,回来也就知道有什么章程了。”

      萧姁问:“二娘子定的哪府的好人家?”

      “是镇守滇西梁侯的独女。”

      说起这个,崔韫的脸红了,像是在谈自己的婚事一样,有些难为情。

      梁侯至今未娶正妻,膝下只有一庶女,再无所出。这门亲事是先父崔时敏在御史大夫任上定下的,二娘子虽为嫡出,但如今梁侯掌着兵权,崔氏却式微了。这项亲事相当是崔府高攀,也不知梁侯还认不认这门亲。

      崔韫发动全府节衣缩食许多年,就是为了给二娘子出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嫁到梁府能挺直腰板,不被人低看。

      听到梁侯二字,萧姁的脸色却变了,她直接道:“梁侯之女,并非良配。”

      崔韫奇怪,连忙问:“我在京里,也未听说过那梁清有何不端之举,殿下消息通,是知道些什么吗?”

      萧姁摇摇头:“倘若梁侯再娶正妻、生了嫡子嫡女,梁清与二娘子该如何自处?”

      “我们不贪她的爵位,怎么又会怕梁侯娶妻呢!”

      崔韫的脸更红了,像熟透了的蟠桃:“主母不容,大不了她们分家另过——难不成殿下相信阿姊会挪用梁侯的财物去填补伯府?”

      突然一声奶猫叫打断了两人的话。

      小皇帝趁两人不注意,猛地拽住狸猫的尾巴,将它捉到了怀中。

      萧姁不留情面的劈手夺过猫,亲自拢着顺毛,雪白的手埋在猫毛里理着,等小东西不发抖了才又慢慢道:“伯府不举外债,你与二娘子又勤俭,本宫自是放心,但京中可有的是人有这般龌龊心思。”

      二娘子出嫁了,伯府就能宽裕不少。但像是从前崔韫只吃得起蒸饼,突然一天开始吃笼饼,任谁看了都会想入非非。

      崔韫穷了十八年,对待讥笑嘲讽像吃饭喝水一样寻常,通常是左耳刚进,右耳就出去了。她向来不把流言蜚语当回事,反倒笑嘻嘻:“你放心,他们敢笑我,却不敢触梁侯的霉头。”

      萧姁用鞭柄上宝石逗着狸猫玩,她漫不经心道:“你是生了狐假虎威的念头。但世家不提,百姓之口却难以堵塞。你不在乎市井里的笑话,嫁与你的妻族难道还能不顾脸面了吗?”

      小皇帝没猫可以玩,在榻上打了几个滚,听到崔韫的话后精神一振:“不止如此,伯府这样穷,你拿什么来娶皇姊?”

      是拿府里缺了腿的桌椅板凳,还是拿把院子搞得一塌糊涂的那群猫?

      崔韫仿佛被吓了一大跳,接着拼命压着忍不住向后撇的嘴角:“圣人此言,是在赐婚?”

      “不不不,吾没有,你听错了!”

      萧如被惊到了,赶在崔韫要谢恩前连连否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皇帝,她是怎么也没料到崔三娘子会想得这么多。

      到时候可别因为她的多嘴,真把皇姊推到崔府那个穷宅子里去。

      萧姁微笑道:“临颍伯年年在太学公试里取得上等,又讨卢太常喜欢,本事通天,想必聘礼小事也难不倒她。”

      崔韫亦望着萧姁笑,活生生的一堆宫婢在周旁站着,她全当做不能听不能说的瓷瓶:“只要殿下有意,圣人也不反对。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会让殿下今后受一分委屈、吃一点苦。”

      贝阙珠宫里多的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若不带上一副面具过活,任是谁都躲不过明中暗里的催命箭。推心置腹之语弹指间就能引来灭门之祸,虔诚明净的感情比夜明珠还珍贵。这热烈恳切的话一出,像一团火焰将这秋意萧瑟的宫廷点燃了,殿内死气沉沉的榻几、窗外潇潇的秋雨、枝上颓唐的黄叶,在这心火燃烧之际,仿佛全都被泼上了更明艳的色彩。

      而萧姁的回应,无疑是给这熊熊大火又添了一水车的沸油。

      只听她轻笑一声:“刀山火海就不必了,只要本宫喜欢,公侯官宦也好,脚夫货郎也罢,谁都能顺顺遂遂的尚主,你也不例外。”

      宫人烧着脸垂下了头,都暗暗道纪国殿下的好事将近了。

      纪国的胆大放恣,不单单只表现在儿女情事上。她行事果决直率,大到曾换装单骑潜入突厥刺探军情,小到纵马碾死拦路要银子的无赖。春日里每逢旬休,纪国必然邀各府天乾地坤郊游赴宴,嬉戏游乐,不醉不肯罢休。这般的“离经叛道”,为迂腐世家所不忍,以至于每月都会参她几本。

      崔韫喜欢纪国直率的性情,即便挨着众臣攻讦,也乐意陪她一起做那无根的浮萍,东漂西去的游荡。

      坐在一旁的萧如牙酸,那两人开口时是卿卿我我,闭嘴不言时就在眉目传情。她还小,见不得郎情妾意,就抱着腮帮子吵着要糖吃。

      崔韫摸着她的头,笑道:“过些时日自然少不得圣人的喜糖吃。”

      呸,谁说要吃你们的喜糖。

      好好的皇姊果然要被崔三娘子拱了,萧如细想起来,惊觉好似是自己在推波助澜,连饿带吓,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纪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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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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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