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阙录》不饭的糯米圆

8、第七录 翙翙其羽

　　从无亘山出来，冷长矜领着众人达到山脚下北嚣军民搭起的帐篷处，众人得以在一场激烈的战斗后获得短暂的休憩。
　　“少将军，你要去太朴？”
　　冷长矜已经包扎了伤口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此事无须再议，父亲那也知晓，如今我去太朴倒也正遂了他的意。”
　　“可是……”凌参将还想再说什么，被冷长矜打断了。
　　“行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将军府的事宜就暂交给你来打理了。想来父亲巡完北境，不日也该回来了。”
　　世人皆知，育神之地乃是太朴，然而大荒莽莽，熙熙往往，知晓太朴入口的却没有几人。
　　姬涯的七孔奇心葫芦瓢高悬在北嚣南境上空，阿娆往下看去，四下茫茫北嚣城都高巍的墙头已经看不清楚。
　　“我说世人穷尽脚步也找不到太朴的入口呢，原来门却在天上。”夜无洛看着姬涯将一股灵力注入空中悬浮的结界，那散着光符的结界抽丝剥茧般解开，显出一道混沌的门头。
　　“我们走吧！”姬涯没管夜无洛的话，驭驶着葫芦瓢载着众人没入了那混沌之门里。
　　阿娆只觉眼前突然一黑，再睁眼便恍惚置身在了一个别样的世界。
　　世外出尘之地——太朴，像是建立在一座山脉顶峰之上，错落的院落楼阁，铺设得格外雅致，四周祥云缭绕，但此地的空气中却弥漫着早春花的香气，一景一致仿佛巧夺天工、浑然天成。阿娆不懂宅院风水布置，但也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象感叹。
　　“大尊，九阙先行去了。”上祁九阙简单地向姬涯告了一声，便御剑向着太朴深处楼阁而去。
　　“叮叮……”阿娆顺着声音看去，原是上祁九阙动作间，腰摆的吊玉和玄石玉坠相碰击，发出了声音，其他人倒未曾在意。
　　阿娆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坠子，盯着上祁九阙远去的背影呆了片刻“原来姬涯大人所说，另外两个拥有金玺色玄石的其中一人，便是他！”
　　“走吧，我先带你们去堂厅，时辰不早了，再不快点，怕是要耽误了入学礼。”姬涯催促道。
　　阿娆三人跟在姬涯身后，穿行过云梯石阶、九转回廊，来到了太朴正中心的堂口。走了一路，阿娆的眼睛就没歇过，太朴之大令她颇为好奇，然而来来往往的人却不见多少，这些人见了姬涯，无不俯首行礼，接着便眼色怪异地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行了，你们进去吧，芥子洺还在我的葫芦瓢里，我得带他去渺拂那医治。”姬涯道。
　　阿娆三人拜别姬涯，便入了殿，这堂厅从门外看壁上斑驳，该是有些年头，却不曾想里头烛火空明，宽敞明净。依序摆了几张案几蒲团，堂里服饰各异地坐了一二十人，见到他们进了来，神色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惊疑。
　　夜无洛挑了个位置坐下，拍了拍旁边的蒲团，示意阿娆来坐。却被一个清凉的女声打断了，“哪来的混小子，也敢坐本姑娘的位置！”
　　夜无洛浓浓的眉上调，扭头就要回怼过去，不期然，正对上一双雪亮的眸子，一个气呼呼的绿衣小姑娘鼓着脸正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
　　夜无洛做人有三怂：一不跟比自己壮的人比武，二不跟自己拼狠劲，三不跟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小女子一般见识。夜无洛不认为自己怂，而是有原则！
　　于是溜到嘴边的废话，硬是被他憋了回去。夜无洛撩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刘海，满脸堆笑地说：“这位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个位置明明是我先坐下的怎么就成了姑娘的了？不过……”
　　“少废话！本姑娘看上的东西，识相的还不乖乖让出来！”绿衣小姑娘嚷嚷道。
　　夜无洛黑溜溜的眼珠子，落到了这姑娘身上，看着年纪比阿娆还小，没想到脾气却比阿娆还大。不过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瞧这一身百花曳地裙，上头还用金缕线勾着百鸟朝凤的图案，便知眼前女孩子来头不小。
　　“姑娘要这位子，小爷给你便是，咱们也算交个朋友？”夜无洛笑眯眯地看着她。
　　“喂，夜无洛，你怎么回事？平时不挺能说的吗，这会子就吃瘪了？”阿娆见夜无洛一脸谄媚地对着面前的小姑娘，显得谨小慎微，看着大为光火，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本姑娘就坐这！”
　　那小姑娘正得意，见半路杀出个阿娆，又见她脸上露出的傲然神色更甚于她，尤其她眼眸中泛着的光彩，令她隐隐生畏。“你！”单一句，却不知下一句该接什么。
　　一旁的长矜向阿娆看了两眼，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又打量了一番绿衣女孩，心中便有了数。
　　“姑娘想来便是西珩长公主——凤瞑殿下吧。在下北嚣冷长矜幸会，这二位是在下的朋友，阿娆和夜无洛。时候不早了，大尊即将到场，不如殿下与我同席可好？”长矜含着浅笑道。
　　“你怎知我的身份？北嚣冷什么？我凭什么……”她目中疑惑，刚想开口，恰在此时堂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从外走进来一道修长身影，众弟子皆噤了声，目光追随着他的脚步。冷长矜将那张牙舞爪的小姑娘拉到身旁坐下。
　　那男子着一件月牙色长袍，襟口敞开露出里头的白色内衬。发间随意插了支玉簪，身形略消瘦，看起来说不出的仙风道骨与风流潇洒相兼。
　　他下巴微抬，宣亮清扬的声音便经他的口中传出：“诸位大荒九流的少年英杰远道而来我太朴，无嵇幸会幸会。”他说着微微抱拳拱手，嘴角肆意上扬显得有些放荡不羁。
　　然而在场的众人听到他的名号，都心中迟疑但面上却丝毫不敢怠慢。只因这太朴的首座，掌院之人，可不就是称无嵇吗？
　　阿娆长在白水村，没听过无嵇的名号，但她见识过姬涯的厉害呀，连姬涯都比不过的人，没想到就是眼前这样一个看似放浪不羁的男子。
　　“诸位今日第一天入学，不用太过拘束，凡太朴弟子自出于凡尘浊秽，该有一番畅然天性。为人，修神，也当如是。”无嵇随口道，而后俯下身子随意坐在了地上。
　　“太朴初于混沌，血月妖潮之役后百年始建。初始之时，太朴只是那些偶有机缘巧合下发觉出自身异于常人的修道者聚居之所，后神轮交替，初代的太朴首座及诸尊认为，天下神脉渐稀，然妖兽繁衍能力迅速，长此以往，大荒必再次陷于妖主统治的黑潮中。”
　　“于是，太朴开始在大荒发觉身藏神格，天赋异禀的弟子，引入太朴修学，授之神诀阵法，助其开拓神脉，修炼神格，为下一次血月妖潮的降临储蓄人才，这也是你们今日来到此的原因。”无嵇淡淡地说。
　　“什么！血月妖潮？”底下弟子窃窃私语。
　　无嵇没管弟子们的议论，接着说“此次新入弟子共二十七人，其中授以金玺色玄石者一人，紫琰色玄石者三人，兰垚色玄石者五人，青檀色玄石者八人，白潼色玄石者十人。玄石玉坠是你们出入太朴的身份象征，须小心保管。”
　　无嵇又吩咐了两点在太朴的注意事项，似是有些困倦，便打发了一个弟子上来，领着新生去四处转转，自个打着哈欠离了堂厅。
　　“长矜，我们此刻去哪？”阿娆见新生弟子皆开始离开座位，向一旁的冷长矜询问道。
　　冷长矜拧着眉，像是陷入了长思。阿娆看他这副样子又不好打扰，只是那夜无洛没什么眼力见，偏偏大声喊了冷长矜一声，将冷长矜唤回了神。
　　“你怎么了，长矜？”阿娆瞪了夜无洛一眼，关切地问长矜。
　　“没什么，只是刚刚首座提到血月妖潮，不免令人在意。”冷长矜沉吟道。
　　“血月妖潮，是什么？”阿娆问。
　　“哼，连血月妖潮都不知，也配金玺色玄石？”冷长矜身侧传出一声讥诮。
　　冷长矜皱皱眉，看向身旁的西珩公主，“这怪不得阿娆他们，长矜也只是在古书中看到过，世人对血月妖潮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公主若知晓不妨赐教一二。”
　　绿衣姑娘见冷长矜态度这么客气，语气也软了几分，“赐教不敢，我是西珩长公主不假，你刚刚说自己姓冷，我仔细想了想，北嚣国姓冷的，便是将军府了吧。不过我们既然现在都是太朴弟子，你就别太客气了，我是凤瞑眠，别左一口公主，右一口殿下的，我听得耳朵疼。”
　　冷长矜不禁对这个西珩任性的小公主高看了两眼，想来西珩皇室，倒也不是泛泛之辈。
　　“要说血月妖潮，不过是远古的妖神之役。此战玥华神君率领众神与妖主带领的百妖殊死一战，后玥华神君与妖主同归于尽，妖与神两败俱伤，人族始崛起。就这故事，父皇在我小的时候天天讲。”凤瞑眠眨巴着眼睛缓缓说道。
　　“不错，我在古书上读到的也差不多。但是血月妖潮已过千年，刚刚无嵇首座为何会提到，它会再次降临？”
　　“无非就是有妖还没降伏完嘛，不然留我们在这学习有何用？”夜无洛听到这，忍不住插嘴道“唉呀，我就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还以为来太朴能过过神仙的日子，没想到是让我们去当降妖除魔的先头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