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桃花》塔公园

5、襄平府

　　因着常逸的一句话我突然振奋起来，昼耕夜读，终于有一天没熬住。入秋的一场寒雨令我发了高烧。

　　引寒师兄要常逸照拂我一二，他也十分乐意借此能逃功夫拳法静坐屋内修习佛经。

　　常逸特地下山寻了医方和药材为我熬药。

　　他熬出来的药清苦无比，我喝下第一盅药十分欠打的问他：“我能不能自己挺过来？”

　　常逸像看怪人一样看我：“你若怕苦，我再为你寻些蜜饯，为何非要生生扛过来？”

　　我想了想说：“我在来祁州的船上染了风寒高热，期间只是吃点苦茶干粮捡回来一条命。我命硬，抗一下不碍事。”

　　常逸威胁我：“后几日你还是要喝药，若不喝我就将你扔到水涧崖里。”

　　常逸冷峻下来令我瑟瑟发抖便忙不迭答应。

　　良药苦口，刚躺半晌已觉身上轻去不少，我听到经书翻页睁开眼，常逸坐在案前默经。

　　常知像阵风刮进清规院身后还跟着杨二。杨二是襄平知府身边的小厮，此番不知来传什么话。

　　我正缠绵病榻脸色苍白。

　　杨二像见鬼一样看着我：“居士向来自擂身子骨康健，如今一场秋雨竟病倒了。”

　　我咳了两声让他说正事。

　　杨二道：“咱们知府想请居士去趟府内，大抵是为了私塾教书一事，居士若有意我改日来接。”

　　我思忖片刻说道：“乡试正榜也还未发下来，我正好偷闲去一趟。”

　　襄平知府惜才，府上有几位门生德才兼备。

　　我恰巧堵在瓶颈期也能请他们指点迷津。

　　杨二扬眉道：“好嘞，居士好生歇息，十日后备轿。”

　　常知闷闷道：“居士一去要多少日？”

　　我算了算：“大抵腊月才归。”

　　没几日便要入九月，常知道：“去那么久回来冬眠吗？”

　　常知的心思最好懂我当然知道他在不高兴什么，便安慰他：“十月我一定回来给你过生辰。”

　　常知是少林寺迁过来的武僧弟子，尚且年幼便被送来修行早不记得前尘，也无人来寺里看过他。

　　往常都是我和慧渡几位僧人带他到集市上放花灯吃些清淡的吃食，常知嗜甜能吃三碗汤圆，此时他得了我的承诺便安心了。

　　人都走了屋内一时静默。

　　常逸将经书合上说道：“我要随你去襄平府。”

　　我好笑道：“我去教书，你去作何？”

　　常逸傲然道：“照拂你。”

　　佛有佛法，寺有寺规，我当他说笑罢了便没理他。

　　春暮村里没有私塾，村内孩童都要到不远处镇里修学。那里的教书先生曾是襄平知府门生，他为人清瘦十分待见孩童，有一口别处乡音听起来却倍感亲切。

　　我听过他讲学，一本字有重复、词无藻彩的《三字经》能被他讲的趣味横生，我由衷敬佩。

　　《三字经》看似通俗实则囊括诸多亘古不变的大道理，我阅历尚浅不能透析更多。

　　因此我回想了国子监里那位老夫子是如何教我明白讲道德，说仁义诸言。

　　国子监里只有我是个十足的木头只听讲看书不善言辞，几年课上下来同龄监生竟一概不识。

　　老夫子曾一度以为我是个哑巴，为此先父让我加修武学，见我第一堂课便被打哭了就此收手。

　　若不是家道中落我或许真就成了哑巴，我叹了声气。

　　和常逸闲处养病，我竟觉得不如寻常度日如年，病好后我又拿起扫把洒扫。

　　从寺里向外能看到漫山枫林开始红火，时有独飞鸟一闪而过。

　　武僧们自山下修行回来有说有笑，我也乐呵起来。

　　常知捂着肚子走过来，我笑问他：“你也染了风寒？”

　　常知冲我挤眉弄眼，我瞥见了他衣衫里露出来的花绒毛。我看了一眼引寒师兄，假意道：“我那里还有一帖药，随我去拿罢！”

　　一直到了清规院里常知才松了一口气。

　　我不明就里，“为何偷渡一只猫上山？”

　　常知摆出一副恳求的姿态：“今日你就要去襄平府了，让我和念空在清规院住段时日罢！”

　　常知竟还给猫起了名字，我无奈道：“我自然同意，只是住持那里准许？”

　　常知嘿嘿一笑：“放心，我自有万全法。”

　　谈话间杨二已到了寺内，我进屋将书箱拿出来，常逸伸手往我的书箱里放了几本佛经。

　　我疑惑道：“你真要随我去襄平府？”

　　常逸背起书箱说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