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鲛人为我性转》不可名状的硬糖

19、第 19 章

　　那晚海边下起了“雪”。
　　跟台风一同赶来的白色絮状物，夹杂着沙子大小的淡黄种子从天而降，一片片，一朵朵，像极了冬天的雪花。
　　海风比往常冷。
　　呼呼吹进山洞，空气中弥漫着暴雨来临前独有的潮湿土腥。

　　她有点冷。
　　将打包好的物资裹上塑料推到洞口遮挡，又把捡来的超小号衣服垒起，做成临时小床。
　　很简陋，但很有用。
　　司马灵躺上去感觉好多了。

　　距离姬潮离开，已经好几个小时。
　　它走的时候，断尾的肌肉已经开始生长，狰狞冒出的肉芽像触手一样蠕动，抽出肌肉的纹理，又慢慢裂变出骨骼和皮。
　　画面很掉san值。
　　鲛人察觉到她害怕，一言不发离开。

　　“鱼鱼不会有事吧，这个天气好几把怪哦。”

　　司马灵搓着手烤火，越来越困。
　　后半夜狂风乱“雪”平息后，大雨砰砰落地。
　　她睡得迷糊，隐约听见笨重的脚步声从洞口传来。

　　“姬潮？”

　　夜幕中高大的人影在乱石激浪间踉踉跄跄。
　　当鲛人拥有人类的脚，应该很不习惯吧。

　　远处的身影，仿佛刚刚上岸的小美人鱼。

　　司马灵回神，披上蓑衣出去迎它……不对，她已经没法把姬潮称作“它”了，拥有了双腿的鲛人看起来跟人一模一样。
　　要说哪里违和，大概是似人非人的极致美貌和那双聚满陨星的眼睛吧。
　　明明个头那么大，比她见过的所有人类都大只。
　　眼神却像刚出世的婴儿一般，纯粹温柔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这得有两米吧，好高——”司马灵过去扶“她”，发现自己又变成了约德尔人。对上龙霄，她好歹能看个胸口，对上姬潮，她只能看人家性感的人鱼线和紧致流畅的小腹。
　　“这腰真靓啊。”
　　“……”

　　“伤口都好了吗？”
　　“嗯。”

　　“你怎么只裹下身，上身也要裹啦，我给你的衣服呢？”
　　“司马灵。”姬潮停住，语气格外认真。
　　“嗯？”
　　“我跟人类不一样，我还没决定自己的性……”

　　巨浪啪——打过来。
　　两人淋个透心凉。

　　司马灵吃了一大口海水咸得吐舌头，回去的路上一直呸呸呸！于是姬潮心中万般回转的一席话愣是没讲出。
　　活活憋了回去。

　　她似乎真的很担心它，在山洞早就煮好了热腾腾的野玉米粥。
　　浓稠的粥水咕咚咕咚冒泡，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姬潮看她。
　　司马灵脱掉蓑衣，笑了笑，“看我干嘛，这是给你做的，要吃吗？”
　　“嗯。”

　　野玉米不是玉米，并没有一颗一颗的玉米粒。
　　剥开外面神似玉米的层层叶片，里面是一束一束的粉状物质。司马灵发现海鸟会吃这种东西，确认无毒后，拿回来研究了下做法。
　　粉状物在冷水中洗开，晒干后就能得到“玉米粉”。
　　质地有点像面粉，但是带着甜味，更香。

　　时间充足的话搓个面团，做成活面。
　　不充足……直接把洗出来的淀粉水架到火上煮，简单营养的野玉米粥就完成啦。

　　她端来粥，用一个弯弯曲曲的破铁勺喂姬潮。
　　于是身高230cm的壮鱼，就被身高162cm的娇小人类强制喂食了。壮鱼感觉有点不对，可是被司马灵关心的感觉太好。
　　他张嘴一口口吃下。
　　冰冻迟缓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做鱼的时候，是变温动物。
　　现在做人升级成恒温动物，姬潮才第一次知道，人类的体温过低，各方面机能都会下降。

　　“真是脆弱的躯体。”
　　高大美丽的鱼鱼看着自己长而有力的臂膀、线条分明的美腿，发出了凡尔赛的不屑。

　　司马灵看眼自己又细又短的小胳膊。
　　伸手捏鱼脸，“长出息了你，敢内涵我是不是？”
　　姬潮，“……没。”

　　两人在山洞又待两天。
　　姬潮适应得差不多。
　　司马灵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带着捡来的美壮鱼回村，然后把自己的独栋小破房改造一下，加张床。一个人生活比较难，现在多了一条壮鱼，以后碰到高一点的树枝啦，重一点的东西啦，都可以让姬潮帮忙。

　　她算盘打得贼响。
　　越想越美。
　　但是姬潮显然还有别的想法。

　　“我想去山洞。”姬潮穿着司马灵量身定制的黑色短衣，皮肤白得发光，身材好得要命。他想事情时总会偏头，少了后颈的气孔帮忙表达情绪，表情比做鱼的时候呆。
　　“哪个山洞？”
　　“你说有很多螃蟹的那个。”

　　“很危险。”司马灵放下包袱，商量道，“山洞里的冰霜会袭击人，我们两都会变成冰棍的。”
　　姬潮看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变成冰棍？”

　　这什么问题？
　　司马灵伸手又想捏鱼脸，这回姬潮躲开了。
　　他脸上有点红，等红色褪去之后才问道，“小灵，你是不是一直在压抑自己的异能？”

　　司马灵没说话。

　　姬潮沉默片刻，“你可以支配世界。”

　　“啧，我先支配你这条坏鱼吧。想去就去嘛……干嘛给我戴高帽。”从小到大，总是被老师家长扣着各种高帽子哄了做事的司马灵，太怕这种夸赞了。

　　姬潮来拉她的手。
　　司马灵想也不想，顺势抱住人家手臂，一边说话一边往北边的山走去。

　　她穿过来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
　　虽然生活的压力把她殴打得精疲力尽，但偶尔，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感到寂寞。姬潮的出现，给了司马灵一个玩伴，鱼鱼小气吧啦的性格特别有意思，冷不丁欺负一下，枯燥单调的生活也有趣起来。

　　司马灵身材瘦小，在林间走得极快。
　　姬潮太高，刚转化的身体又不协调，总被横生的树枝拦住。

　　后来，司马灵不再走小道，而是有意选开阔的地方绕路。
　　她什么都没说。
　　关心却那么自然温柔。
　　姬潮挽住人类少女的手，心间的悸动一点点滋长，然后这种悸动自然而然反应到身体上——刚刚化形的鲛人用不再冰冷的指有意无意摩挲女孩手背。司马灵没拒绝，姬潮就小心翼翼拢住，像拢住一朵初春的花苞，一个尚未绽放的可能。

　　鱼鱼觉得。
　　自己有希望。

　　司马灵检查山洞附近的脚印，确定没有新的，这才领着姬潮深入。
　　七拐八拐的洞穴如同怪物的肠道，第一次来的时候提心吊胆，第二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230cm的姬潮撑腰，司马灵走得昂首挺胸，早早点上了火把。

　　密密麻麻的冰冻螃蟹，印着火光出现。
　　饶是见过很多世面的姬潮也呆了两秒。

　　稍作停顿，姬潮毅然触碰冰螃蟹。
　　司马灵连忙喊“别！”

　　冰霜暴涨，从冰冻长毛蟹身上突突蔓延，直冲姬潮。高大的鲛人探出左手，猛地下压，突进的冰霜瞬间融化成水，温顺地围绕在姬潮身边。
　　“我的异能是控水，冰霜系没法伤害我。”
　　“……你倒是早说。”司马灵松了口气，老实跟在姬潮屁股后面，自愿化身“鱼尾巴”。

　　“你，干嘛？”
　　“我怕。”
　　“怕你就拿我当肉盾？”姬潮声音高了点，好像有点生气。司马灵揪他衣服，心虚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姬潮姐姐你这么厉害，不会不愿意保护弱小可怜的小灵吧！”

　　哪有人会自己叫自己小灵。
　　这么可爱的人类，为什么时不时就露出人类卑鄙的一面。

　　姬潮走两步，回头，“跟紧。”

　　密密麻麻的螃蟹冰棍中，一大一小快速穿行。
　　姬潮的目标很明确，一直往一个方向走。随着行进的深入，司马灵发现周围的螃蟹长得不一样了，个头特别大、毛特别长，就连眼睛也多了起来。
　　异兽身上的气息很特别。
　　身为异能者，司马灵周身越来越毛，就跟进了墓地一样。
　　“这些都是异化种！”

　　姬潮看她一眼，“你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啊。”

　　这个世界的野兽多多少少都变异了，但是只有拥有异能的野兽能被称为“异化种”。普通人只能食用轻度变异的野兽，这也是村中猎人小队花费数月寻找野猪群的原因。异能者因为体质原因，包括异化种在内的大部分野兽都能食用，但如果异化种的异能高出自己，吃了大概率发疯。
　　但有一个例外。
　　高阶异化种身上有结晶。
　　食用结晶可以增强异能，发疯概率极小！

　　结晶越大越纯，效果越好，比生化人身上的兽化肢体更加有效。
　　当然前提是……能找到。

　　不是每只异化种都有结晶。
　　结晶通常只存在种群的王兽身上，王兽也不是每只都有，总之就是薛定谔的结晶，欧王可能次次爆，非酋就……乞求苍天爱你一次吧。

　　姬潮找的正是巨型长毛蟹的王兽。

　　绝美的鲛人停下脚步，低头看她，薄唇轻动，“你吃过结晶吗，司马灵？”

　　吃过个屁！
　　原著中龙霄到达废墟后，花了很长时间爬上高位，这才第一次享受结晶。异能之间是有位阶的，同等位阶，变异野兽的异能天生比人类强。花费大量精力猎杀王兽，还不一定能得到结晶。这种拿命碰运气的事，傻子才干。
　　有这时间，废墟的异能者宁愿多抓点生化人。
　　反正“圣食”也有效果。

　　司马灵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炮灰。就算知道结晶的存在，也从没动念头找过。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不是龙傲天。

　　司马灵抿住唇，肩膀微沉。
　　姬潮转身，声音轻飘飘的，似笑非笑，“这种捡便宜的机会千载难寻，如果找到王兽，恰好有结晶，小灵，你说是给你吃，还是给我吃？”

　　安静的洞穴似有暗流涌动。
　　两人不再说话。
　　再说话……可能做不成朋友。

　　司马灵跟在姬潮身后，慢慢往前，到这一步，她也感知到前方有强大的异化种存在。

　　很快，一只超超超超超级大的螃蟹出现了！大螃蟹矗立在山洞中，死得活灵活现，不注意看，还以为是石柱。
　　这螃蟹，能破吉尼斯纪录！
　　做成蟹柳，能吃一年！

　　她上下打量螃蟹粗壮的腿，老神在在。
　　姬潮脸僵住，“你是不是又在想吃的了？”

　　司马灵擦下嘴角，“没。”

　　没，那就是有了。
　　姬潮捏下她的手，叹气，“等着。”
　　鲛人化开旁边几只冰冻大螃蟹，召来水帮助自己攀爬。鱼鱼又高力气又大，很快攀到高处，在螃蟹盖那融了一块，钻进去。
　　他没动司马灵看中的蟹腿。

　　这只大螃蟹从外表来看，没有结晶。
　　姬潮打算进去碰运气。

　　鲛人前脚进去，后脚升起一股巨大的寒意。
　　凶猛的异化种气息漏了一丝，虽然只有一丝，但还是被他察觉到。姬潮暗道不好，撕开螃蟹肚皮坚硬的甲壳，朝司马灵喊道，“跑，有活的！”

　　彼时司马灵正研究地上指甲盖大小的长毛蟹。
　　螃蟹在她手中动了动腿，她很好奇，还朝姬潮扬了扬手里没被冻严实的漏网之蟹，笑出两颗虎牙，“看，这只好小。”

　　巨大的长毛蟹并不是王兽。
　　只是比较厉害的异化种……
　　长毛蟹的王兽，正是司马灵手中这只半死不活，小不拉几的迷你蟹！

　　姬潮脸都绿了。
　　翻身跃下。

　　司马灵听清姬潮喊话，再迟钝，也发现手中的玩意儿不对。
　　巨大的危机感降临。
　　螃蟹身上骤然闪出翠绿的光。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激动，手指搓火，火星爆闪，噼里啪啦的白色闪电炸开，把数万只巨型长毛蟹的王兽烤了……哼，还烤熟了。

　　迷你王蟹不甘心地吐两口泡泡。
　　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在骂人。

　　姬潮落地，周身环绕的水慌张抖落。
　　然而司马灵手中的长毛蟹王兽已经烧得只剩下灰，一缕弱弱的青炎凄惨飘散。
　　然后，一股烧烤海鲜的焦香味在空中幽幽弥漫。

　　咕咕——
　　某人的肚子叽里呱啦一顿乱响。

　　“你是不是又饿了？”姬潮问。
　　虽然是问句，但是答案早已在鱼心。

　　司马灵有点不好意思，“早饭喝粥，太清了，走这么久的路，是有点饿。”
　　“……”
　　“这个是……”她抬起手掌，犹豫道，“这个是……”
　　“巨型长毛蟹的王兽。”

　　“额，这么小。”司马灵拨弄手心烧焦的小螃蟹，皱眉，“怪不得全族上下都被整整齐齐冻住，这么小的boss，肯定拉胯啊。”
　　姬潮低头捏她脸。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的？”

　　“什么？”

　　她好呆，也可能是装呆。
　　姬潮索性把话敞开讲。
　　“你的火焰，是神赐之火。”

　　“啊？”
　　“……”
　　“想用封建迷信套路我？”
　　“………………”

　　姬潮放弃了。
　　虽然在同一个世界，可是眼前的人类少女显然是用另一套逻辑思考和生活，并且那套逻辑非常缜密，坚不可摧。

　　姬潮拿过烧焦的螃蟹，搓开，一颗小小的，只有芝麻粒大小的绿色结晶掉了出来。
　　是蟹心。

　　“木属性。”姬潮捏着看了看，腮帮绷紧，极力克制占有的情绪，“张嘴。”
　　异能者对结晶的渴求，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要。”
　　“木益火，对你的异能很好。”姬潮耐着性子解释，星眸微垂，逐渐开始生气，“别说你不吃结晶。”

　　“姬潮姐姐，我不吃蟹心。”司马灵一本正经。
　　“什么？！”
　　“蟹心性寒，对身体不好，特别对女孩子的身体，很不好。”很不好三个字她咬得很重，生怕姬潮听不清。

　　姬潮的脸差点裂开。
　　可怜的鲛人没料到，司马灵除了有一套严密的唯物主义世界观，还有一套玄乎的中医养生观，两套观念并驾齐驱，一个指导她识破生活的迷局，一个指导她……拒绝食用极其珍贵的异化种结晶。

　　因为，性寒。

　　本来姬潮以为，两人会为了结晶发生矛盾。
　　没想到……
　　“是我低估了你。”姬潮收起长毛蟹结晶，肩膀微塌，无可奈何的语气配上那张不大有表情的绝美靓脸，搞得像司马灵伤害了他。

　　姬潮重新爬回大螃蟹，摘下那只大得过分的钳子，拖在身后，默默往前。
　　司马灵跟着蟹钳走了一路，目不转睛。

　　出了山洞，鱼鱼好脾气地捡来柴火，扫出空地一块块搭好。
　　很有强迫症的风范。

　　司马灵苍蝇搓手点火，等火燃起来，姬潮也把解冻的大蟹钳敲碎抱过来。钳子太大了，快有一头牛大，她费劲吧啦地烧完长毛，这才看到青褐色的蟹壳。

　　司马灵专注翻面，并没有发现姬潮一直盯着自己看。

　　“你没发现火有点不对吗？”姬潮说。
　　司马灵饿得满脑子只有吃的，随意哼两声敷衍。姬潮继续说，“你的火会跟着食物动，你往哪翻，火往哪烧。”
　　“……好像是哎。”

　　姬潮没再说话。
　　司马灵蹲回地面，看着红色的火焰出神。
　　不知在想什么。

　　没多久，烤熟的蟹壳发出闷响。
　　她用匕首挑出一块肉吃，快乐地眯起了眼，“好好吃，唔……又鲜又甜，幸好回来了，果然螃蟹就是这个世上最好吃的动物！”
　　哪怕是冰冻的！
　　下次一定要吃活的！

　　司马灵，“姬潮姐姐，你要吗？”
　　“螃蟹食腐，还……”
　　“还钻泥，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你不要我一个人吃了。”司马灵埋头苦吃，还嘬手，吃得香甜极了。

　　姬潮看着她，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螃蟹诱人的香味四处散溢，引来不少饥饿的鸟呱呱乱叫，试图分一杯羹。昏暗的洞穴入口，一个瘦弱的暗影颤颤巍巍伸出脏爪子，明明是条狗，却像猫一样垫着脚走路。
　　就这样走一步，颤两下，走两步，颤四下。
　　抖啊抖的，怂着一个孱弱的狗头爬到司马灵扔蟹壳的地方，战战兢兢舔起了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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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我没脸见人了。
感谢雷：柒鹌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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