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ire of the heart》坐标

9、相爱的人难道不该彼此了解吗

　　听完厉蓉蓉的叙述，岑聪茫然无措。她抬起头来，泪流满目，“我不知道，当时是这样的情况。”
　　厉蓉蓉嗤笑：“说实话我很好奇，你知道了当时的情况，又会怎样？……他那么爱你，你却一点也不了解他。他这个人，心里再难过，又怎么会跟你说！”
　　“你知道吗？他跟你说了吗？”岑聪打断她问。
　　厉蓉蓉落寞地一笑：“他要是肯跟谁说就好了，也不至于闷出病来。”
　　“他总是这样，从来不肯和我平等交流。”岑聪怅然地说。
　　“你，还怪他？”厉蓉蓉气结。
　　“难道夫妻之间不该平等交流、坦诚相待吗？他有什么事，从来不说……叫我如何相处？”岑聪反问。
　　“你，太没良心了吧。他那么呵护你。”
　　“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呢。是的，他很呵护我。我年纪比他小一截，可是嫁给他了，我就不是小孩子了，我是他妻子，我和他都是独立平等的两个大人，他有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不管是痛苦快乐，但凡说出来，可以分享的我乐意和他一起分享，该分担的我愿意和他一起分担……老是去猜测他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是一件让人的心感觉很累的事情。你以为呢。”岑聪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泪痕犹在。这是这两年来一直憋在心里的一段话，始终没有说出来过。人人都指责她变心感情出轨，人人都说她是身在福中不惜福。
　　厉蓉蓉一时语塞，岑聪说的也没错，过于的沉默确实是应峥的一大毛病，有的时候他沉静的如同化石，根本无从猜测他在想什么。“相爱的人难道不该彼此了解吗？”厉蓉蓉沉吟了一小会反问道：“他是这样的人，你难道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他这个人，心里再难过，又怎么会表现出来呢？你说要离开他，他又怎么会开口挽留你？他不挽留你不是不爱你，而是太爱你。宁可自己难过，只要你快乐……”
　　岑聪别过头去，看着窗外，任泪水肆意流淌。
　　“除了你，他的眼里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人。”厉蓉蓉幽幽地说道，惆怅的模样和应峥如出一辙。
　　“你好好照顾他吧，我走了。”岑聪哽咽着说，夺路而走。
　　厉蓉蓉无比心酸的站了一会。世界就是那么奇怪，感情就是那么诡异。苦苦追求的得不到，得到了的要放弃，送上门来的又不要。厉蓉蓉看到自己的眼泪一串串的滴到窗台上，洇开来，模糊成一片。终于常常叹了口气，抹掉眼泪，回到病房。
　　应峥还在沉睡中。厉蓉蓉删除了应峥手机上和岑聪通话的记录。应峥醒来后，对于岑聪来访过，以及她们之间的一番长谈只字不提。
　　应峥醒了，一定厉蓉蓉回去，并叮嘱第二天来的时候把要用的文件带来。厉蓉蓉知道他的脾气，只得安顿他睡觉后回家去了。

　　应峥的主治医生是个30多岁的美女医生，姓章。本是美女，奈何严肃冷漠的吓人，反正厉蓉蓉是很怵和她打交道的。应峥这两年里多次住院，接连几次撞她手里，于是不知不觉中，章医生便成了他的主治医生。章医生对病美男也不假颜色。应峥对自己的病也不太在意，有一股子自虐的冷酷劲。于是美女医生与病美男相遇，冷漠与冷酷碰撞，擦出来的那是冰渣子。
　　就像此刻，一大早，病房里冷飕飕地让人都想逃离。章医生照例来查病房，应峥要求出院。章医生皱眉：“应先生，你的病最需要的是休养，最好是卧床休养。你每次都匆匆出院，不好好休息，你是跟自己过不去，也是难为我们做医生的。”章医生对应峥已经够客气的了，一般情况下，医生都称呼病人几床。
　　“我还有很多工作……”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不可或缺的。少了你，天也不会塌下来。你自己不照顾好自己，与世无补，也没人领情。”章医生毫不客气地打断应峥。把手上的病历扔给身边的实习医生，下医嘱走人。
　　应峥郁闷之极。全身乏力、胸闷气短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没有了工作，那种空虚就像是全身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躯壳。若是真的能不思不想也行，偏偏还是一个会思考会痛苦的躯壳。这种感觉能让人崩溃。
　　趁护士还没来打点滴，趁厉蓉蓉还没来探病，应峥下了床，一定要找点事做做。脚踩在地上，无力、轻飘飘的，身上的汗一下子就全冒了出来，胸前区是闷闷的痛。好在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医生在查房，护士在忙呼，应峥一个人慢慢地踱了出去。不敢乘电梯，受不了那种倏地忽上忽下的感觉，愣是一步步走下了四楼。
　　秋天的早晨，空气有些凉，比病房里的味儿可好太多了。走到花园找个椅子坐下来，基本上已经脱力了，全身是汗。风吹上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应峥有点后悔了，汗湿透了病号服被风一吹，浑身发冷，可别加重病情。一想到章医生的扑克牌脸，应峥不是不害怕。旁人都以为他喜欢自虐呢，事实上应峥最不愿意生病。倒不是怕痛怕吃药怕扎针，他怕的是因为生病而停止工作被迫休息。一旦停止工作，无限的空虚就会铺天盖地地压迫下来，心就会空虚到痛。应峥始终相信，胸口的痛，不是因为病，而是因为空虚得不知所措、茫然没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