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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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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过正午,打探的人回报说,已经第三波人追出。
欧阳慕华起身,说可以启程了。
“王爷想留下浅照?”如故问。
“看他想不想留下。”欧阳慕华看着如故说。
“那若是他想回去?”她看得出浅照对他姐姐的不舍,但是这样放他回去,似乎……,毕竟在城主眼里他们是一起走的。
“贺云茵不会杀他。”欧阳慕华神秘一笑,的确不会杀,因为她没有生杀权。
“他这会儿,也差不多醒了,我去问问他。”如故起身,她先前从老板娘的话中,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好。”
如故起身,拍拍自己衣摆,准备出门。
“你……”欧阳慕华出声,他看见如故拍衣服时,只用了左手,想问,你手如何了,但是,问了又如何……
“我?”如故转身问欧阳慕华。
“没什么,你去吧。”欧阳慕华摇头,转头收琴,“若是他愿意,我们便也该启程往包掖去了”。
如故出门,马车内浅照这个撩了窗帘往外看。
“你醒了?”如故笑说。
“嗯。”浅照点头,轻应一声,然后又慌忙问:“这里是?”
“城外山林中。”
“我们,为何……”浅照想问他们不是在城主府,为何又在这里了,但一时不知怎么问,从何问。
“我们得罪了城主,所以连夜跑路了。”如故耸肩笑得颇为无奈。
“哦……”浅照沉默着左右看着,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大黄的背毛,大黄舒服得直呼噜。
“你要跟我们离开吗?”如故问。
浅照看向如故,又转眼看着一边的树林,久久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素离和藏香打了水过来,准备让浅照稍稍梳洗一番,听着如故如此问,也停了脚步。
浅照几度张嘴,似不知如何作答,吞吞吐吐说了好几个我。
“随你自己的意愿来。”如故笑着安抚,对于浅照,她怀着一种姐姐般的宽容疼爱。
“我跟着你。”最终,浅照低着头,低声说:“姐姐既染希望我跟着你,那我便跟着你,做什么都好”。
“好,那么我们就要出发了。”如故轻声说。
素离和藏香端着水上了马车,欧阳慕华也抱着琴出了门,他方才已经听到浅照的回答,宣布完出发后,直接上了马车,如故也跟着他上了车。
包掖原是从建业出发后的第一处城池,只是他们绕行近城,故而第二处才到包掖,自近城到包掖沿途均为荒山野岭,就连晚上都是露宿,隔日黄昏到达包掖的时候,所有人都饥肠辘辘,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与近城不同,包掖是大城,天佑的两大河流——汜水和庸水在此交汇,因此来往商贾偏多,忙碌繁华,时至傍晚依旧人流涌动,一眼望去,客栈门口停着各色马车,排着队等着住店……
欧阳慕华一行,沿街问了一路,均无空房,眼看着便要露宿街头……
“少爷!”一名黑衣少年晃荡到欧阳慕华面前,抱剑行礼。
“回来了。”欧阳慕华笑问,心里却在琢磨,又来一个露宿街头的。
“少爷,您交代的落脚院子,属下找到了,您随我来。”李四垂眸,似不大睁得开眼一般。
“好。”欧阳慕华脑中露宿街头的各种场所,全化成泡泡破掉了。
如故看见欧阳慕华上车,问:“找到了?”
“李四找了落脚的院子。”欧阳慕华说。
“李四?”如故重复一遍,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先前给他留了口信和追踪印记。”
“不是,赵管家不会叫钱二吧?”如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她知道马夫叫孙三,然后新来一个叫李四,那么:“不对,赵管家姓赵……”
“钱二在外面,赵管家叫赵一。”欧阳慕华好心解释了一句。
“王府起名真省事。”如故笑,虽然牵机阁的乾、坤之类的也未必见得高明……
不待欧阳慕华回答或反驳,外面有人回报,到了。
如故跟着欧阳慕华下车,特意注意了一下新面孔,却正对上一人的打量的眼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若不是如故这些年在怡春阁看得太多,她也不会发现,转头看过去,正是那个新面孔。
“少夫人。”李四行礼,虽然不大愿意,但如今,只能如此……
如故装出一脸笑,微微颔首。
“花了多少银子?”欧阳慕华问。
“一百两。”李四回道。
“一晚?”欧阳慕华诧异,虽然是大宅子,总不至于里面镶金嵌银吧……
“买下了。”李四喘了一口大气才说完,并从袖袋中摸出一纸房契,递给欧阳慕华。
欧阳慕华揭下钱袋扔过去,“自己拿”,虽然总觉得这价格还是不对,不过总比露宿街头强……
这院子应是荒废了很长时间,院子里的杂草疯长,有些甚至已经半人高,屋内积了厚重的灰,甚至结满了蜘蛛网,但意外的并不乱,竟是没有被翻箱倒柜的杂乱,有些铜制的烛台都原模原样的放着。
天色已晚,欧阳慕华让人简单收拾出几间房,修好了院门,今日便算是有了落脚处。
大家都各自忙开了,大黄也放下马车,但是它看见院子里的杂草就疯了,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大黄!”如故一边喊,一边也想挤进去,被欧阳慕华拦住了。
“大黄!”欧阳慕华喊一声,手里捻起一坨鸡肉,蹲在草丛边的台阶上,耐心的挥着。
大黄对于肉的执着显然远大于草丛,不过片刻,便见草丛的动静越来越大,最终,大黄除了草丛,一个纵跃,咬住欧阳慕华手中的肉。
欧阳慕华眼疾手快的一捞,抱住大黄,大黄咬着肉仰头看欧阳慕华,仿佛在说,人与猫之间的信任呢?
欧阳慕华将它口中的肉扯出来,将它放进如故怀中,胡杨晃悠悠的走了。
大黄正经了,它迅速的吞掉自己口中剩下的肉,仰头告状,“喵!”那个无耻的人,他抢我肉!
“你就认清事实吧,你斗不过他。”如故左手拖住大黄的屁股,右手搂着它前爪牢牢抱着,笑得十分开心。
“喵?”说好的爱我呢,你为什么不帮我把肉抢回来!大黄蔫了吧唧的垂着头,感觉全世界都在离它而去了。
“走,我带你去逛逛。”如故转头看了眼都在忙碌的人,素离和藏香去帮忙做完饭了,暂时没时间管她,于是她决定带着大黄一起逛逛。
“喵!”大黄挣了挣,它拒绝和背叛它的奴仆出游,但是马上被镇压了,于是只能继续蔫了吧唧的装死。
如故带着大黄往里走,一人在她离开后,悄无声息的跟上。
如故绕过一处看似花园的地方,来到一间房门口,不自觉放满了脚步,松了松手,大黄脱手而出。
如故身后跟着的人,在如故慢下来的时候,手中竟是无声多出一把匕首,在大黄跑过来的时候,皱眉将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的收了匕首。
如故随着大黄转头,正对上身后之人,“李四?”
“夫人”
“你怎么跟过来了?”如故问。
“属下方才见夫人一人走远了,以防万一就跟上了。”
“可有人过来打扫过?”如故问:“这一带,看着干干净净的”。
“未曾”,
“这院子原主是谁?前院似乎荒废挺长时间了。”如故瞥了眼蹲在李四鞋子上的大黄,这个动作她熟,每次大黄要在她床上撒尿使坏,就是这个样子……
“这原是城内富商白家的别庄,几年前白家因贩私盐的罪名被抄家下狱,但白家一家近百口在狱中畏罪自杀。”李四犹豫着,说:“属下还听说了点别的……”
“什么?”如故瞥着大黄,配合的问。
“自那以后,这庄子里总能听见有女子哭泣的声音,甚至还有人看见有形似白府小姐的人,着一身白衣喊着冤。就在白府抄家前,白家小姐因和家中赌气搬到了这个别庄。”李四说完,就察觉脚上一阵湿热,低头,见那只大肥猫摇摇晃晃的跑向王妃,而他鞋面上有明显的水痕,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黄!”如故装模作样的要训斥大黄,却转头对李四说:“你赶紧去把鞋换了吧,它最近有点上火……”
李四行礼下去了,心中恨恨的将如故的账又记上一笔。
待李四走后,如故抱起大黄,这时一阵风吹过,如故仿佛听见女子哭声,她后悔了,不应该恶作剧的……
如故转身想走,但却在这时,大黄作妖的挣脱开,转身撞开了后面的门,冲了进去。
这门竟是没锁,如故看着那道开了一半的门,内心十分挣扎。
“大黄?”如故僵硬的小声喊了一句,那只猫依旧很不给面子的不理……
“大黄?”如故走过去一点,声音稍微大一点再叫了一句,依旧没回。
“夫人?”
“啊!”如故惊叫一声,回头,看见方才离开的李四,很想揍他一拳,忍了又忍,只能拍着胸口问:“你换鞋这么快?”
“属下身上有备用。”李四穿着湿热的鞋,脸色不变的撒谎,他本来就不曾走远,所谓君子报仇一秒都晚!
“正好,大黄跑进去了,我进去找它。”如故笑。
“我去找人来帮忙!”李四转身。
“没事,它不会跑太远,我进去就出来。”如故阻止了他的脚步,开玩笑好不容易来个人,总不能再跑欧阳慕华面前去丢脸!
如故说完,毫不犹豫的伸手,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李四只能回身,跟着如故,他现在很想拿出先前那把匕首……
如故走进去,月光透过打开的房门照进室内,正对门的是一张圆桌,桌上有一方剩了半根蜡烛的烛台,如故走过去掏出火折点燃,房间瞬间亮了。
这时两人才发现,室内竟是毫无灰尘,而且从茶水、被子等细节处可以发现,有人常居于此。
如故走入内室,在床沿一抹,枕被上没有一丝灰尘,如故举着烛台看向李四,笑说:“看来你被卖你院子的人骗了,有人常住于此呀”。
李四哑然,他要杀了那个骗子!
如故起身,看向对面的墙壁,那里有一幅画,依稀是一名女子,如故走近,那画上,正是一名女子,坐于漫天花雨之下,膝上放了一把七弦琴,手指看看一挑,极是好看,想来人也是极好看的,才让作画之人,不敢擅点眉目。
“风吹桃花雨,曲终盼归人”一人轻声念起画上的提诗。
如故转身,看这件欧阳慕华的瞬间,就像吧手里的烛台扔过去,有完没完了,大晚上的!
“夫人找到这样好玩的地方竟不叫上我。”欧阳慕华恶人先告状。
如故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四,张嘴。
“属下还有事儿,就不打扰少爷和少夫人了!”李四看如故看向自己,总觉得背脊发毛,走为上计!
“李四,你今儿和孙三睡一间房。”欧阳慕华说。
“属下拒绝。”想着孙三那一晚上吐不出几个字,变不了一个表情的脸,决定大逆不道的拒绝。
“那你就睡着好了。”欧阳慕华摊手。
李四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深觉自己今日可能还要睡树上。
“你不是有事?”如故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四只能硬着头皮退下。
待李四走后,如故憋笑问:“王府还有谁怕鬼?”
“你。”欧阳慕华转身在床沿坐下。
“听说这是白家小姐的闺房,真让李四睡这?”如故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
“听闻那白家小姐尚未婚配,李四也未有婚配,刚刚好,白家小姐你说对不对?”欧阳慕华朗声问。
如故听欧阳慕华这么一说,瞬间觉得风透过窗户缝钻了进来,冻得人汗毛倒树。
“若是那白家小姐的魂魄真在这,必定第一个吃了你!”对于欧阳慕华这样吓人的方式,如故咬牙切齿的说。
“我不吃他,我想吃你。”有女声悠悠传出。
“谁!”如故暴喝一声,却是很没骨气的拽住了欧阳慕华的衣袖。
“明明刚才还在说我,怎的这般健忘?”轻笑一声,声音却是越发轻忽起来。
“别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如故睁大了眼睛盯着周围,若不是地理位置不允许,她能躲欧阳慕华后边去。
“白姑娘不妨出来一见,是人是鬼立见分晓。”欧阳慕华瞥了眼如故紧紧拽着他袖子的手,好笑的说。
“世人眼中,白为霜早已是鬼非人。”女声悠悠的说。
床旁的帘子撩起,一袭白衣的女子缓缓走出。
如故就这么盯着那女子的脸,看了许久,方才说:“果然很美”。
“是吗,已经很久没听人如此形容我了。”白为霜抬手轻轻将脸侧垂落的头发拨开,整个脸在烛光的映照下,狰狞而诡异,整张脸上覆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只那双眼睛能见当年绝色。
如故松开欧阳慕华的衣袖,朝着白为霜走过去,伸手抱住白为霜,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
白为霜身姿单薄,腰纤细得几乎可以一手握住,白色胜雪,如故能透过面纱闻见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很温婉善良的姑娘,如故如此想。
“白小姐虽是女子,可夫人如此亲昵,也着实让为夫吃醋。”欧阳慕华看着白为霜尴尬的高抬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上前两步把如故从她怀里拎出来,对白为霜歉意一笑:“白姑娘见笑了”。
“蒙夫人不弃。”白为霜与欧阳慕华对视,不退不让,不卑不亢。
如故被欧阳慕华拽着手,眼巴巴的看向白为霜,白为霜见此,掩唇一笑,脸上的表情放柔和了些许,眼波流转,竟是回以一笑。
这一笑,温婉动人,如故轻叹:“我终于知道,为何那画师要将你容颜留白了。”有些人,不是笔墨可描。
白为霜转头看向床边的画,“哪里是什么画师……”一字一句千回百转,却不知心落何处,若是那一年擦肩而过如今会是怎样?
房门外,李四看着屋内一身白衣的女子,惊得话都忘了说。
“何事?”欧阳慕华看向李四问。
“德州知府,司徒玉明求见。”李四回道,虽然他很想问,主子有没有看见那白衣女子,再不济,问王妃也可以……
“让他在前厅候着,我随后便到。”欧阳慕华挑眉,对于司徒玉明的到访不明所以,却在瞥见白为霜紧皱的眉头。
白为霜迎上欧阳慕华的眼神,自嘲一笑:“德州知府,本为故人,想必此番前来是为这院中一物。”
“何物?”欧阳慕华问。
“为霜不知是何物,当初白府蒙冤,抄了所有家财,独独这院子被暗中转手他人得以保全。据说是这里藏了至关重要的物件,不可得见于圣上。”白为霜闭眼,挡住满溢的情绪。
“白姑娘也是为此才留下?”欧阳慕华问。
如故在外间的桌边坐下,她恰好知道这个司徒玉明,这人是苏家一脉中难得的人才,曾高中状元,却因得罪了人,只封了个九品县令,远放边境,后来遇见了苏老爷,受了苏府的知遇之恩,说来也巧,那时,他做的便是这包掖的县令。
“只可惜三年来,为霜踏遍了整个院子,却未有发现。”白为霜摇头,她也想找到那物件,说不定,就能报仇了……
“那这司徒玉明,我还真要见一见。”欧阳慕华说完便转身离开。
有些人兜兜转转,总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