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向春尽》米林

14、马邑龙堆（四）

　　到顾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罗格非高举两手，一手一个棉花糖，眼巴巴地看着顾问春，想等他良心发现，把属于他的那个一棉花糖给她。

　　顾问春从她的身边经过，顺后把棉花糖拿了过来，道：

　　“你去睡吧，我去找洪伯。”

　　罗格非一楞，满心的期盼成凉：

　　“……你欺负我……”

　　顾问春横了她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就准你家欺负我家，不准我欺负你？”

　　罗格非有些恼怒，这人，每次见了顾闲楼总有一肚子的不满。她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最该骂的是自己家的弟弟，可是，他的妹妹就全然无辜了？他爱自己的妹妹，难道她的弟弟就没人疼没人爱了？

　　罗格非越想越气，扭头就从他家离开，当然，临走前，不忘把他的车钥匙拿来，要走出这个地方，单凭双腿可是不行的！

　　“你去哪？”

　　顾问春在后头高声呼喊，罗格非似乎没什么脾气，今晚是怎么了？

　　“回家！”

　　掷下硬邦邦地两字，她头也不回地进了车库，把他的车倒了出来，一气奔出顾家的大门。顾家宅里，顾小郎还高举着两个棉花糖反应不过来，不就一个棉花糖吗？她怎么就走了？

　　“……你惨了！”

　　顾小郎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不就是从来就准点睡觉的洪水伯伯吗！

　　洪伯下了两级台阶，接过顾问春手上的棉花糖，乐滋滋地咬了一口，道：

　　“这都多少点了，你就放她一个人回去？”

　　顾小郎气噎，瞪着洪伯手上的棉花糖，恨声抽气，就是没胆说出口。洪伯哼了一声，斜眼看他，说：

　　“说吧，我赦你无罪。”

　　顾问春那个气啊！外边老说他傲慢，怎么不上他家来看看这个老佛爷，那傲慢样，谁能抵得上！

　　他阴郁着脸刚站起来，洪伯却拉着他的衣角，抬头的时候带着三分的谄笑：

　　“睡前不要吃糖，那棉花，就给我吧。”

　　顾问春气结！棉花糖！今晚这两个人都怎么了，一点良心都没有！他买的棉花糖，怎么这两个人就没想留一个给他？还个个都想分了他手上的东西！真是……他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粗口，看着手上的棉花糖，再想想不知道跑到那个地方的罗格非，一气之下，就把他跑了一大圈买下的棉花糖塞到洪伯的手上，狠蹬着楼梯朝楼上走……走了几步，停了一下，又朝下“噔噔噔”地跑着。

　　洪伯在后边慢悠悠地问：

　　“去——哪——啊？”

　　顾小郎皱着双眉回头，冷声地回答：

　　“看她到家了没有。”

　　洪伯在后边笑得只见粉色牙床，朝他直挥手，赶着喊：

　　“去吧去吧！门给锁上。”

　　顾问春还想说些什么，扭头看看坐在楼梯上笑得开怀的老人家，皱皱鼻子，随意地挥手，让他早点睡去！

　　他开着车，沿途小心地看着擦身而过的车辆，他看过罗格非开车的速度，有把握追上她。不过，今晚的路况不大好，前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车行缓慢。他有些心急了，今天走了那么长的路，早就有些累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她要不闹脾气的话，也可以睡下了！

　　原来是车祸！近来社会版上总有这样的报道，顾问春摇下车窗，是辆大巴，看着翻滚在地的行李，觉得心酸，这世界是怎么了，什么意外都有！他沿着交警的指示缓慢行走，突然……他觉得自己眼花了，回头一望，又觉得心惊肉跳，猛地把车靠边，冲到那辆眼熟的车旁，嘴角隐隐抽动，那是他的车，刚被罗格非开走的车！现在，车斜斜地停放在路边，前头还撞上了一点隔离带……

　　他静下心来，前边牵了警戒线，警察们没工夫理他。他想了想，摸出手机按下罗格非的号码，前边几个号码还能一字一顿地按下，到了最后几个，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声音！早知道就存个快捷键了！

　　电话通了，却是没人接听，顾问春屏气细听，似乎，音乐声就是从车上传来的，她的手机还在车里！

　　顾问春有些慌了，冲到交警旁边，指着他的车，问：

　　“警察先生，那开车的呢？”

　　警察先生也正忙得焦头烂额，瞟一眼车，就喊：

　　“不在车里就是上医院了。”

　　顾问春一时呆住，他不过慢了那么几分钟，她就给碰进医院了？顾问春一个激灵，拉着警察的手，问：

　　“哪家医院？”

　　那个警察连头都没抬，道：

　　“附近的三家医院都有可能，人太多，一家接收不了。”

　　顾问春简直快蔫了！立了一会儿，突然朝自己的车上跑去。又犹豫着该不该打电话到罗家问问，兴许罗格非只是把车蹭了，觉得麻烦打车回去了，兴许，是因为手给碰了就弃车回去了……只是，他茫然地傻楞了一会儿，罗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他急忙找出罗牧的号码，也不管现在是几点了，把那个已在睡梦中的孩子吵醒，第一句就是要罗家的号码！

　　罗牧还在睡梦中，一时也不记得那边的号码，竟然迷茫着双眼跑去敲了罗揩银夫妇的门……

　　等到顾问春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那一边的罗揩银已经开着车上路了！等到顾问春跑进最近的医院，罗家的其他人已经兵分两路，搜起另两家医院了！

　　医院里没有接到罗格非的伤患，顾问春有些茫然，不在这里，那就是在另两家医院了？可是……另两家医院，罗家的人也没发现罗格非的影子！

　　顾问春急了！那一边，罗揩木更急！问清楚了车祸的现场，浩荡的罗家车队精简成两辆，立刻杀了过来，顾问春先到一步，把车停在先前的位置，又跑进警察的包围圈里，拉着警察就问：

　　“那谁！你们看没看到那谁！”

　　被他拉着的警察一脸黑线，抽回被他抓在手里的袖角，摇头走开！顾问春一时恨了起来，都说他的脸是招牌，怎么还有人把他当疯子看！

　　他抬头四处张望，掩盖了焦急的脸上多了几分慑人的气魄。他还没找到有什么熟悉的脸庞，已经有人上前了：

　　“顾先生？”

　　顾问春紧了紧双眉，隐约有点印象，试探地问：

　　“周局？”

　　周副局长大力点头，好奇地问：

　　“你怎么在这里？”

　　顾问春简直是抓了根救命绳索！他大张着嘴，刚想问，另一头，罗家大军已经一涌而上，把他们两个围在中间，杂乱地惊呼：

　　“小妹呢？小妹呢？”

　　顾问春肩都垮下了，因为错过睡眠时间而泛红的眼睛看起来水气氤氲。

　　“……我在这。”

　　顾问春猛地扭头，罗家军也瞪大了眼扭头……

　　罗小妹一身的脏乱，疲惫不堪的站在车祸现场，看起来摇摇欲坠。顾问春蠕着唇，还没叫出声，旁边的罗家二老已经大叫出声了！

　　罗揩银与罗揩木全无形象地冲了上去，一左一右地站在罗小妹的身边，老泪纵横！

　　“脏，不要碰我。”

　　罗格非只允许他们站在旁边，就是不想让他们碰着。她双手举高，转了一圈，说：

　　“看，我没事，帮着看看伤患而已，我没事！”

　　顾问春突然觉得浑身一冷，声势浩大的罗家军齐齐丢了冷眼给他，一时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看着没有正眼看他的罗格非，讪讪地笑起：

　　“我给你买棉花糖。”

　　……

　　顾家郎与罗家女终于一同出现在同一版面：

　　车祸现场，美人惊魂，小郎俏言慰芳心

　　配图是顾小郎站在罗小妹的身边极力谄笑，旁边，是一干罗家人的凝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