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节（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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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过前面几个无关紧要的，说到现在这个梦吧。”阿蒙正了正单片眼镜。
“外界的情况我并不比你能感知到的多，但从发生的事情我能推测出来。察觉到你的状态已经稳定，以黑夜为首支持你的真神打算插手唤醒你，但源堡上悄无声息可并不代表祂们可以越过源质干涉诡秘之主意识争夺。黑夜掌握了梦境的权柄，你的锚也非常稳固，所以黑皇帝有了一个计划。”
“两位真神利用权柄给你的梦境加入了新的规则，或者说一些剧情设定，想必是你曾经熟知的，你毫无芥蒂地接受这套规则，将它展现在了你的梦里，坦白讲，我觉得它还挺有意思。”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欺诈规则制造‘错误’可是我最擅长的领域。可惜我大部分力量都在维持屏障，直接窃取它有些困难，于是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伪装成它的一部分，成功地进入了你的梦。”
“让我感到伤心的是，当我不再费尽心思装作友好地接近你后，你对我放逐的本能反而降低了，你每一次利用梦境的漏洞就如同在念诵我的尊名，‘阿蒙’终于成为了你梦里合理的存在。”
你对自己的定位，对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就没有一点数？克莱恩挑眉，对此不予评论。
“黑夜将你的一些锚的部分意识，连接到了你的梦里称之为潜意识映射的对应存在上，成为你亲手执行这个计划的其中一部分引导，另一部分……我想到这里你也明白是谁了。”
克莱恩点点头：“就是罗赛尔吧。”黑皇帝用祂的权柄，短暂地扭曲规则潜入他的梦境与他对话，“利用‘盗梦’和‘植入’这个设定，亏他想得出来。”
“规则制定者也被规则约束，就算是祂拼尽全力，以祂真神的位格想要不引起诡秘之主的注意，只能投射一点意识在你表层梦境停留一小会儿。所以祂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上演了自导自演的戏码，用濒死削弱了自身存在感，确保你能拿到引导你意识苏醒的关键道具。”
“整个计划的神奇之处就在于，理论上它几乎是能奏效的，通过建立在内部的一系列规则，引导新生的诡秘之主从沉眠里醒来时一定是你。”
“可惜，”阿蒙抬头看着穹顶之处屏障以外，对深红色星辰和包裹着他们的黑暗说道，“是我赢了。”
“我还以为你跟他们配合的不错，”克莱恩装作惊讶地说，“回想起来，到这里一路上那么多粉饰太平的地方都有你的功劳。”
“怎么可能，亲爱的愚者先生，我一直都有自己的目。我锚定了你，让你亲口给了我来到这里的权限，可不仅仅是为了给你讲故事。黑夜应该察觉到了，但是无力干涉的祂企图瞒混过去。”
“你已经注意到了那个矛盾点了，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重点。”
矛盾之处就在于被认定成“目标”的那位究竟是谁。
克莱恩一度认为，真相就是自始至终那都是自己。但罗赛尔为了伪装最终目的，给了他一个印象导入——总不可能让他发现亲手引出的沉睡人格和自己一模一样——不是照片让他找到了目标，而是他让目标变成了照片里的样子。
——这是我的梦？
——是，也不全是。
——这是你的梦，也是那位诡秘之主的梦，姑且也有一部分属于我吧。
规则生效，若计划顺利执行，醒来的诡秘之主将会是克莱恩莫雷蒂。那么按照规则，植入的目标应当是指向“诡秘之主”，而计划的出发点在于，让他在三者的意识争斗里最终获得胜利。
这是阿蒙新的欺诈吗？他无从判别，他们因为那一反常态的聚合而难舍难分的那部分告诉他，阿蒙说的是真话。可是面对这位顶级的欺诈者，真话并不代表可信。
“祂指定了你，你也回应了祂。从神秘学的角度，我和你与那位诡秘之主之间，可以画上等号。所以我们越是接近，祂也越发强大。”
“我们本来就曾经是祂，如今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我是更加混乱的那一半，你是相对秩序的那一半。”
“这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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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你在我这里信誉不足劣迹斑斑，错误先生。让我想想，你之所以不让我在上一层梦境里打开病房门，除了阻止他们的计划以外，也是因为当时的门后的场景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吧？”
“你切断了我的朋友们在我梦里的投射，让他们无法再继续作为计划的引导，同时杜绝了窥视神明梦境的污染，虽然那仅仅只是一缕微小的思念，他们可能连噩梦的印象也没有留下。”
“你其实有太多机会可以将计就计，让我陷在这个梦里，比如让我直面门后的情景。你可以让我失控，然后将我慢慢蚕食。屏障依然起效，祂的意识也困在梦里，至少在受到倾轧前，你可以得到我的一份唯一性甚至是源堡的控制权。”
“但是你却寻求和我联合？”克莱恩没有宣判，他踟蹰着，想要再看看阿蒙心里的回答。
“我之前说了，这是最后的机会，”阿蒙叹口气，“愚者先生，因为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像是印证他的话一样，天幕之下的屏障发出了恐怖的碎裂巨响，回荡天际，巨大的裂缝在上面蔓延游走。诡秘之主的攻击也安静下来，等着天幕坠落之后鲸吞掉脚边的两只蝼蚁。
覆盖表层的假象即将失效，屏障的保护也岌岌可危。
“我们为什么不能联合呢？我不想变成祂，你也不想。”阿蒙摊手道，“永无止境的内耗对我们非常不利，回归完整才是对抗祂的最好方法。”
“之后让愚者先生作为主导主持大局也是可以的，毕竟那会很有趣。”
克莱恩看着他，想要从那故作轻松的神情里找到些许迟疑。
因为你无法在独自一人的承受祂的攻击，所以你必须唤醒我；因为你已经支撑不住了，所以放弃了更加稳妥的方案。而我如果答应了你的提案，虽然不可避免让你得到源堡部分使用权，但我也能视作已经掌握并消化了偷盗者途径和学徒途径的唯一性和特性，成为诡秘之主……
“这就是你开出的交易条件吗？”克莱恩又问。
是的。
阿蒙几乎本能地要做出肯定的回答，他应当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对克莱恩说你别无选择。
但他失败了，嘴角翘起一半凝固在脸上，变成了一个难看又滑稽的假笑。
他的神性直觉在警示他，如果他把这视作交易，将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见到愚者先生对他真正放下戒备，柔软地向他伸出手。再也不会有了。他们依然会共同战胜来自过去的侵袭，然后在未来的日子里相互吞噬，直到决出胜负，他们中间总有一个要一败涂地灰飞烟灭。
这是命运。
阿蒙收起了表情，他看向克莱恩的眼睛，郑重地说道：“不，这只是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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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污染了我，愚者先生，克莱恩，周明瑞。”阿蒙忽然有气无力起来，满脸写着虚弱。
“这个指控过于严重了。”演技还有些浮夸。克莱恩在思考接下来如何从梦境里脱身，不会真的又要在迷失域自杀吧。
“不然无法解释我竟然会有这种想法。”阿蒙眯起眼睛，“为他人而战还挺浪漫的。”
克莱恩猛地看向他，失笑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还有那个音乐声，你听到了吗？从我们进来这里之后就一直在耳边隐约回响，已经循环了好几遍了。”阿蒙哼唱了起来，来自湮灭在历史中悠久国度的音乐从这位神之子的嘴里一个音符也不错地复现。
克莱恩凝神听了一会儿，那是他在清醒之前听到的，不禁哑然，这怕不是罗赛尔用来给他当闹钟了。
“它叫什么名字？”阿蒙问。
“茉莉花。”他用字正腔圆的中文回答，“在我的故乡，这是一首流传全世界的音乐。也意味着表层梦境还没有完全坍塌，规则还在生效。”
“不用那么麻烦，我知道怎么出去，作为你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报酬。”阿蒙笑着，他还坐在高背椅上。
克莱恩握住阿蒙伸向他的手，将他从座椅上拉起来。
“你还没有说‘我愿意’，”阿蒙捏着他的手，顺势贴了上去，“就当你欠着吧。”
海浪拍打的声音完全消失了，翻卷的灰雾弥漫在他们脚边。
阿蒙不再给他是或者否的回应，他堵住克莱恩的嘴，推着他的肩膀一起跌入雾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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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堡之上，青铜长桌旁，“正义”奥黛丽回过神。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在每周一下午三点受召集者的呼唤来到这里了。这是末日之战里后的第一次，让她差点落下泪来。
但是洞察者没有失态，她的目光飞速地在长桌之上环顾。多了好几个人，是愚者先生的座下天使们回归了吗？啊，以我现在的位格能不能也算座下天使之一呢？
她打算回头再慢慢想这个问题。
此刻她露出了有些开心的笑容，像曾经无数次那样领着长桌旁所有人站起来，她虚提裙摆，对着上首处行礼：
“下午好，‘愚者’先生~”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节（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