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王拜相》霓谷奈奈

4、酒蒙子

　　“皇帝哥哥……嗝~~~~~我困了，你且来陪我睡一觉好么……嗝~~呜、呼——”

　　逍遥王爷微微低头，媚眼如丝地凝眸觑着元昊皇帝，给元昊皇帝当场闹了个大红脸，慌乱之下，元昊皇帝像个娇俏玲珑的小媳妇儿似的，颤颤巍巍地移开了视线。

　　“逍遥，莫要胡闹。……”元昊皇帝不着痕迹地扶住了逍遥王爷的臂膀，语带嗔意。

　　“我真困了，我没胡闹——走，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可宽敞了，我带你过去睡觉。”

　　说着，逍遥王爷就拥着小鸟依人的元昊皇帝往玉石台阶那处去，想是要把他怼到龙椅上去。

　　元昊皇帝吓了一跳，料想今天这早朝怕是没得上了，不然指不定这眯了吧瞪的逍遥王爷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连忙示意大太监退朝。

　　大太监点了点头，扯着公鸡嗓吆喝道：“有事明日再奏——退——朝——”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齐声告了退，就从这八宝金殿里头鱼贯而出。

　　到最后，大太监也极有眼力劲儿地把他的那一班小太监和侍卫给支走了。

　　不一会儿，大殿内就空空如也，只剩下了元昊皇帝和逍遥王爷两个。

　　身高腿长的逍遥王爷现下还像个扑人的熊瞎子似的扑在元昊皇帝的身上，直把他往龙椅那边怼着。

　　元昊皇帝无奈，只得被他怼着，半侧着身子往玉石台阶上走去，嘴上还不住提醒着：“你仔细些，当心摔了。”

　　*

　　逍遥王爷脚步虚浮，好险才平安来到了龙椅切近。

　　他呼哧一下，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龙椅之上：“来，坐我怀里。——”

　　只见逍遥王爷大手爪子一扒拉，就把元昊皇帝给一把拉了过去，摁在了自己怀里。

　　好么，现在元昊皇帝更像小鸟依人了……

　　“哎呀，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方才那些老胡子们可真真是吵吵死了，呱唧呱唧的，都歇不住，跟一帮赖哈蟆似的……”

　　逍遥王爷从后面环抱着元昊皇帝的肩颈，像个大熊似的攀在元昊皇帝的身上，醉意升腾，已经有些飘飘欲仙的模样了，“……若我今次不撒这顿酒疯，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消停呢。

　　嗝~~~~~皇帝哥哥、那个……葡萄酒和石榴酒，好喝……再、再给我灌两壶的……呼……呼……”

　　逍遥王爷正说着话，竟然吧唧吧唧嘴，打起呼噜来了。

　　元昊皇帝只得无奈地笑笑。

　　不多时，就看见大太监揣着拂尘进来了。

　　他来到元昊皇帝的身旁躬了躬身，看了抱着元昊皇帝的逍遥王爷一眼，轻声道：“陛下可需要奴才着人前来伺候？”

　　“嘘——不用了，先下去吧。”元昊皇帝摆了摆手。

　　“嗻。”太监躬了躬身，悄声离开。

　　元昊皇帝有些吃力地从逍遥王爷的怀中挣脱，扶着他的肩膀和后背，使他斜靠在龙椅的靠背上，跟着侧身坐在他的旁边，眉眼柔和地打量起了他。

　　不一会儿，坤和宫那边的总领太监进来了。他见逍遥王爷正在龙椅上睡着，就自觉压低了声音：“陛下，皇后娘娘那边已将茶水点心备好，就等着陛下前去——”

　　“嘘——”

　　元昊皇帝将食指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跟着挥了挥手，也示意坤和宫的总领太监退下了。

　　八宝金殿上，终于又剩了下他们两个人。

　　元昊皇帝低眉看着逍遥王爷的侧脸，唇角不禁上扬成了一个新月般的弧度。

　　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已然许久都未曾似现在这般放松过了。

　　逍遥王爷虽是没个正形，但元昊皇帝在他跟前，却是最为松快的。他喜欢跟逍遥王爷待在一处。

　　只有在与逍遥王爷待在一处的时候，元昊皇帝才不觉得他是一个肩负天下的一国之君，而是一个人，一个同样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人。

　　“你呀，真是个怪胎。”元昊皇帝不禁失笑。

　　“怪胎……”逍遥王爷梦中呓语，“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嘿嘿……”

　　*

　　坤和宫中。

　　总领太监低眉顺眼地进了门来。

　　慕皇后坐正身子向后观瞧，并没有看见元昊皇帝的身影。

　　她出声问道：“孙公公，陛下怎没跟着过来？”

　　总领太监孙公公告了声恕罪，躬身道：“回皇后娘娘，陛下尚在八宝金殿中。”

　　“不是散了朝了么，怎还在殿上？张公公是没着人把折子搬到御书房么？”慕皇后问。

　　总领太监孙公公摇了摇头：“没，大殿里头没旁人，只有陛下和逍遥王爷。”

　　慕皇后微微蹙了蹙眉：“哦？逍遥王爷，他又怎么了？”

　　总领太监孙公公苦笑了一下，回话说：“喝多了，在金殿上撒了一通酒疯，撒完酒疯就在陛下的龙椅上歪斜着睡着了。”

　　慕皇后吓了一跳。她活这么大，可没听说过有人胆敢歪斜在龙椅上睡觉的：“什么？在龙椅上睡着了？那陛下呢？”

　　总领太监孙公公神色一滞，低眉看了一眼慕皇后。

　　“孙公公，你但说无妨。”慕皇后与他宽心。

　　总领太监孙公公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说：“娘娘，恕个罪说，奴才看见时，陛下……正坐在逍遥王爷的怀里……”

　　慕皇后瞳孔震动，神色愕然。

　　……

　　*

　　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自然，元昊皇帝也陪到了日上三竿。

　　流言传播的速度比风快。

　　早朝是卯时二刻散的，流言是卯时三刻传开的。

　　现在，京城内外，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就都知道逍遥王爷是当今圣上罩的。

　　皇上不仅罩着，且还宠着。

　　逍遥王爷大大咧咧地歪斜在龙椅上睡觉，不仅没被元昊皇帝给治个欺君之罪，甚至元昊皇帝还让他睡，且还搂着他睡——

　　若说他们之间没点什么，说给狗听，狗都不信。

　　不过话说回来，被逍遥王爷这么一闹腾，转让官家青楼这回事，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给揭过去了。

　　*

　　逍遥王爷醒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吵着要酒喝，跟个耍性子的小孩子似的。

　　当时元昊皇帝正紧紧巴巴地坐着半边龙椅在那里看折子，一见逍遥王爷醒了，连忙掏出自己怀里的明黄手帕，去给逍遥王爷擦汗。

　　逍遥王爷睡得太久，睡出了一脑袋的汗。

　　逍遥王爷酒醉方醒，迷迷瞪瞪地直把脸腮往元昊皇帝的手上去蹭。

　　元昊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摁着逍遥王爷不老实的半边脑袋，好歹才给他把头上的汗珠子擦干。

　　“酒呢……我酒没了……给我拿酒来——”逍遥王爷眯缝着眼睛说着胡话。

　　“还喝呢，你也不怕喝出毛病来。”元昊皇帝握着手帕，伸出食指照着逍遥王爷的脑袋上点了一指头。

　　“桃红姐姐……你、你别戳我……疼呢……”逍遥王爷一把抓住了元昊皇帝的手指头。

　　他微一使力，把元昊皇帝给拽到了自己的怀里揽住，把脸凑上去几乎快要贴上了元昊皇帝的脸颊：“桃红姐姐，你怎……长得像别个？瞧这浓眉大眼的……怎像我皇帝哥哥……呀！！！还真是我皇帝哥哥——！！！”

　　“你呀，真是个酒蒙子。”元昊皇帝嗔他一眼，却是毫不着恼。

　　元昊皇帝把明黄手帕递给逍遥王爷：“拿去，自己擦擦。”

　　逍遥王爷接过手帕，二话不说，怼着下颌就一通抹溜。

　　“谁让你擦口水了！”元昊皇帝瞪圆了眼睛，伸手就要去抢那手帕。

　　结果手伸了一半，就堪堪隔空停住了。

　　元昊皇帝指尖颤抖，一甩袖子收回手去，哼了一声，复又捡起了龙书案上的一本奏章。

　　他可不想伸手去拿那个沾了口水的手帕。

　　“呐，给你，不就是个手帕，稀罕么。”逍遥王爷把抹了一把嘴的手帕扬手向元昊皇帝扔去。

　　元昊皇帝大骇，当即花容失色地矮身去躲，结果又不小心一头拱进了逍遥王爷的怀里。

　　“干嘛呀这是……”逍遥王爷笑呵呵地一把揽住元昊皇帝，捡膈应人的话去揶揄他，“堂堂一国之君，怎老是爱往人的怀里拱？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喏，你不是要这手绢儿么，给你。”

　　“滚！沾了口水的，拿走！”元昊皇帝继续花容失色。

　　“皇帝哥哥，你当真不要了？”

　　“不要了！”

　　“行，那归我了。谢赏——~~”逍遥王爷抱拳做了个揖，顺手就把那明黄手帕揣进了自己的怀里，“你嫌弃，旁人可不嫌弃。这上好的料子，拿到宫外去卖，得这个数儿——”

　　说着，逍遥王爷笑眯眯地比了个“六”的手势。

　　“六两银子？”元昊皇帝好奇地问。

　　“非也——须得六十两银子。”逍遥王爷说。

　　“六十两银子，好干什么？”

　　元昊皇帝久居深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干什么都是一堆人伺候着，对钱财这个东西确实没有什么概念。

　　逍遥王爷想了想，娓娓道来：“六十两银子，好干的东西多了。能买十二座四合院儿，或是三座三进门的大宅子，或是两千亩肥得流油的良田，搁一般老百姓身上，能一家人敞开了吃，吃一辈子——自然，搁在青楼里头，也就只能买来花魁娘子给你单独跳一支舞。搁在赌坊里头，至多半个时辰，也能够化为乌有了。”

　　元昊皇帝敛眸深思，不禁暗暗心惊。

　　如此说来，这青楼赌坊，还真是害人不浅，该当好好治理一番了。

　　稍时，元昊皇帝回过神来。

　　他直勾勾地看着逍遥王爷，似笑非笑地说：“逍遥啊，朕看你呀，是假傻，真聪明。看着是个酒蒙子，你这心里，却比谁人都通透。”

　　逍遥王爷笑眯眯地说：“皇帝哥哥过奖了。你若要夸我，便给我找壶酒来喝喝吧，好话都是虚的，酒才是实在的。”

　　元昊皇帝摇了摇头：“你呀，哪能净喝酒？”

　　逍遥王爷想了想：“也是。你不说倒还不觉得，你一说，还真是觉得有点饿了。——御膳房有饭吃么？我想吃几个糙面儿窝窝头，再来一碗开水冲鸡蛋，能加点儿红糖就更美了。”

　　元昊皇帝气息一窒，颇有些为难地看向逍遥王爷：“你就不能吃点正经的？这皇宫里头，哪有那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逍遥王爷出言辩驳：“皇帝哥哥，那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天底下的老百姓，好多还吃不上这个呢。有机会，你真该到宫外去看看。”

　　元昊皇帝不说话了。

　　半晌，他才开了口，低声说道：“逍遥，多谢你了。”

　　“你既要谢我，便给我多弄些酒来喝。”逍遥王爷眯缝着眼睛说道。

　　“好，走，朕带你喝酒去。咱们不醉不归！”元昊皇帝站起身来，拍了拍逍遥王爷的肩膀。

　　“好！不醉不归！”逍遥王爷大笑着抚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