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楼亭》秦湘瑟

5、第 5 章

　　又有了几日，在路上的人大都到了苏州境内。
　　一般人没有感觉，白潇潇却觉得，自从进到这里，长福就变的不太一样。
　　每天晚上喝到半夜，直到喝得再也爬不起来；每天早上日上三竿了还赖在床上，起来了，也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好在武林大会就在这里，他们不必再赶路，这几天大家也大都是在苏州到处逛逛，也就由着他，没有说什么。
　　似乎更加的懒散，又似乎没有；似乎总是心不在焉，可是之前好像他也是这个样子。
　　白潇潇隐约觉得，长福似乎和苏州有扯不断的关系。

　　柳婷经过几天的赶路，明明舟车劳顿应该更累的，奇怪的是她的精神反而更好。
　　别人不了解，以为她的水土不服好了，只有几个人知道，她只是在硬撑。在苏州，就有可能遇到杜雷，她在杜雷面前，永远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有人听到，她房间里传出的故意压低的喘息咳嗽的声音。

　　玉箫庄
　　十二月的苏州，相比平时有些凉，却不会下雪。
　　上官锦早早的叮嘱人为周薇做了几套厚点的外套，希望如果天气再变冷的话她不会着凉。
　　这几天温度出奇的低，湖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周薇走出房间的时候，会乖巧的披上厚一点的衣服。
　　经历的事情多了，她变得顺从。再没了前几年那一剑走天下的周家大小姐的气魄。
　　现在的周薇，不是女侠，不是周家剑的继承人，不是周家传人，只是在家苦等着一个不会回头的丈夫的苦命女子。
　　世事就是如此的难料。
　　当年的她，又如何想得到，她自己也有这样空等一个心已不在的男人的时候。
　　她自小被教导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可是，在感情面前她从来都不是强者。甚至于，连一个双手只拿得绣针的寻常女子，都可以将她的爱情彻底的打败。
　　半年来，她尽量不去想这些。
　　只有不想，她才能保持一个相对平静的心境。才能让腹中的胎儿在一个平和的环境下成长。
　　为了孩子，她不得不平静，不得不忍耐。
　　甚至于，当她的爱情被人狠狠的抛弃的时候，当她的尊严被人狠狠的践踏的时候，她都不得不平静，不得不忍耐。
　　人生，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如今的她，只想等孩子平安出生。算命的说，该是个男孩，会很像他吧。
　　陷入爱情的女子不会恨，她只想在他的孩子身上，找他的影子。
　　尽管他不在她的身边，可每次对着孩子说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幸福，还是觉得满足。
　　无论曾经多么叱诧风云的女侠，在爱情面前，也只是个平常人。
　　武林大会近了，几大门派对玉箫令的觊觎也越来越明显。
　　她不知道，凭现在的她能打败几个，可是，她会坚持到最后一个。
　　玉箫令，丢不得。
　　那是他曾说过的话。
　　她一直都记得。

　　长福从进了苏州就一直在奇怪，即使是武林的一大盛事，可往年的武林大会，也没有过这么多不知名的小门小派参加。今年的却不一样，各种大大小小的，从没见过甚至从没听过的门派通通在这个时候抵达苏州，各种奇怪的功夫路数招式，也都纷纷出现，甚至还包括了毒物和暗器。
　　龙蛇混杂，只希望他们一切小心。在喝酒喝到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会这样想。
　　无论如何，那里毕竟是他的家。
　　即使永远都不想回去。

　　所有门派几乎都驻进了苏州的各大客栈，几日来，甚至连青楼等场所都停留了江湖人士。
　　气氛变的越来越紧张，街上的百姓都感觉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客栈里面，两个门派随时都有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发生争执进而动手。
　　这种情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诡异的蔓延整个苏州城。
　　而当武林大会就在几天后的时候，这种紧张的气氛反而缓和了。
　　有句话，叫暴风雨前的宁静，不无道理。

　　白潇潇依然每天带着手下到处乱晃，完全一副乡下人进城的阵势，没有丝毫为即将到来的大会做准备的意思。
　　柳婷很少出门，每天在房间里休息。
　　长福的生活还是只有喝酒吃饭睡觉，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熟悉他的人会觉得，他发呆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了。
　　周薇在整个玉箫庄的照料下气色还算不错。只是，人始终不见开朗。腹中胎儿逐渐开始出现了胎动，她常常会抚摸着孩子遥望远方。
　　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看得久了，就连她自己都开始忘记了她到底在找什么。
　　一切都在看似平静的发生着，只是这平静有如紧绷的弦，越是紧张，就越是寻常。

　　长福一直不关心外面的事，直到他听说，今年武林大会胜出者，可以得到玉箫令。
　　玉箫令是萧家的东西，整个江湖公认，怎么有人敢打它的主意？
　　萧家人知道么？她们也是同意的么？
　　这样想着，反而不那么的在意了。
　　反正，从很早以前萧家的事就与他无关了，他又何必在意什么玉箫令？他若是连自己都可以放弃，还有什么是放弃不了的。

　　杜雷在今日，终于到了苏州。
　　多日在家的潜心练功，他的功力大增，只是依然没有胜的信心。
　　不过在家关了不到两个月，出来之后，就又是几分春秋。
　　先是一路上听说许多门派的好手都在来的路上惨遭人暗杀。他觉得奇怪，为什么被杀的人，都是武功和他不相上下的。比他差很多的没事，而确确实实的比他强很多的——似乎只有萧惊鸿——也没消息。
　　继而听说的，是此次武林大会，胜者可以得到江湖中的最高权利——玉箫令。萧惊鸿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看玉箫令向来是比命还重要。
　　再来，上官锦今年居然让出了武林盟主一位，让有心人士比武竞争。
　　二十几年来萧家独步武林，没有人有过异议，怎么偏在今年有了退位的心？要知道，玉箫令和盟主之位若是让了，萧家今后必定风雨飘摇，在江湖中的日子，怕就难过了。
　　心下奇怪着一路到了苏州，找了个客栈住下。
　　等打发好了一切，把跟随着的下人都支开了，他在房间里等到了天黑。
　　换上夜行衣出门，他径直去了玉箫庄。
　　连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而所有的问题，却都个围绕着玉箫庄发生的。亲自去一躺打探些情况，对几天后的对战是非常必要的。唯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