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楼亭》秦湘瑟

14、第 14 章

　　吕锋打出去的一掌只觉得似乎打空了，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台上即多了一个人。
　　此人单手便化解了吕锋的攻击，另一只手揽着周薇的腰，将她护在身侧。

　　白潇潇的笑僵在了嘴边，旁边与她闲聊的人都奇怪的看向擂台；柳婷心下奇怪，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玉箫庄扯上牵连？杜雷微叹，他还是上去了；上官锦赶到擂台之下，看着上面的人，愣在了那里。

　　长福顺手接过周薇手中的剑，指向吕锋。此等小人，还不配他的无情。
　　他的目光停留在周薇惨白的脸上，周薇紧闭双目，睫毛颤抖，眉心紧皱。过了一会，才缓缓张开双眼。
　　只一刹那，周薇的眼中便盈满泪水。
　　他，终还是回来了。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起伏伴随着极不平稳的呼吸。
　　他只是微笑，“别怕。”
　　许久未有的温柔，许久不曾听到的声音。
　　将头靠在他的身上，她的眼泪更多的流下。
　　等待，终于有了个结果。
　　即使下一刻，她又再度被他打回地狱，至少现在，她是幸福的。
　　似乎是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在他的身侧，慢慢的失去了意识。搭在他肩上的手，软软的落下。

　　上官锦匆忙上台，从他的手中接过周薇。然后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就又匆匆将周薇带下擂台。
　　下面早就有等待的大夫，连忙围上来。下人们七手八脚的在地上铺上棉被，上官锦轻轻的将周薇放到上面。
　　上官锦起身，衣角还攥在周薇的手里。连忙握住她的手，周薇缓缓睁开眼，声若蚊呐：“娘，他回来了。”
　　上官锦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是，他回来了，撑住，等他打败所有人之后回家。”
　　周薇听了，似乎是反应了一会，然后甜甜的笑了。眉眼弯弯，即使脸色苍白依然美丽不可方物。
　　上官锦握紧周薇的手，侧身让出地方，让医生上前。
　　下人们面向着外面围成一个圈，挡住外面人的视线。
　　圈里面，医生们忙于诊断，止血。
　　从始至终，上官锦都握着周薇的手。即使疼痛到脸色惨白，即使双手始终冰凉颤抖，可周薇的脸上，始终都是幸福的微笑。
　　上官锦看到了医生们的表情，知道这个孩子，怕是已无力回天。

　　擂台之上，吕锋与长福——或许此刻，已该改口，叫他萧惊鸿——互相对看。
　　吕锋嘲谑的开口：“玩够了，回来了？”
　　萧惊鸿并不回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上面，还有周薇的体温和汗水，湿湿的，热热的，却如一把火，烧得他的心生疼。
　　提剑平指，萧惊鸿慢慢直起腰背抬起头。
　　他，最终还是玉箫庄的萧惊鸿。
　　可以茫然，可以走错路，可是，最终，还是要回到这个正轨上来。
　　也许，曾经想要永远的脱离这里。可是，这里还是他的家，有他的根。何况如今，给了他离开这里的勇气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他已没有了逃离的目的，也没有了离开的必要。
　　于是，他还是玉箫庄的萧惊鸿。
　　依然是那身粗布单衣，依然是凌乱未理的长发。可此刻，台上的人，再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终日喝酒混日的长福。
　　他是萧惊鸿，十八岁便有凌云之志，一身绝技无人能敌的萧惊鸿。

　　吕锋出剑，萧惊鸿招架，却不急于还手。尽管，他知道若他出手，吕锋绝对难以招架。
　　可是，他不想这么快结束比赛。
　　比赛结束，下了擂台，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周薇。
　　于是只好慢慢的应战，来缓和一点重逢的时间。

　　周薇已然面如纸色，却还是咬紧牙关不出一声的呻吟。她知道，萧惊鸿正在擂台上应战，不能让他分心。
　　指甲刺入掌心，紧握的双手中已是血肉模糊，下唇被咬得已经发白，口腔中血腥味道弥漫。周薇身下的棉被早已被鲜血染红。
　　有个医生在上官锦耳边轻语：“老夫人，我等尽力可保少夫人平安，只是，这腹中孩儿……”医生并未说下去，上官锦看了一眼周薇，皱了皱眉，撇过头去微微颔首。
　　事到如今，可以保住大人，已是不易。
　　只当萧家与这孩子无缘罢。

　　吕锋不是萧惊鸿的对手。这一点熟悉他们两个的人都知道。
　　而杜雷，是同时熟悉他们两个的，所以更加的清楚。
　　萧惊鸿回来了，他的愿望就可以实现。光明正大的挑战萧惊鸿，然后或胜或败。若是他胜，自此便可以和柳婷没有后顾的在一起，若是他败，至少败得光明正大。
　　只是，萧惊鸿，似乎并没有心恋战。
　　简单的接招，可他的视线却总在远处，由玉箫庄的下人们围成的圈子里。即使那边出了略微的响动，他都会转头一看究竟。
　　吕锋十分不满，“萧惊鸿，不要以为，你已经胜定了。”
　　刚刚一阵混乱，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萧惊鸿心中一阵烦乱，刚好此时吕锋说完这句话后攻势改变，萧惊鸿皱眉，转头，宝石般的眼中光芒微变。

　　萧惊鸿对自己是了解的，第十招出过，剑尖牢牢抵住吕锋喉头，没有丝毫停留的一击，吕锋便在擂台上再站立不住，一个脚步不稳摔了下去。
　　萧惊鸿冷哼一声，扔掉手中的剑跳下擂台。施展轻功向周薇的方向跑去。

　　柳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知该是什么感觉，是惊？是怕？还是什么，这就是杜雷心心念念想要大败的人么？

　　杜雷自嘲一笑，无论什么人，看过萧惊鸿出招之后，是断然不可能有自信能打败他的。自己苦心钻研了许久的刀法在他的面前看起来是如此的小家子气。
　　天才，就是让常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的存在。

　　白潇潇恢复了原来的谈笑自如，只不过在说笑间，她眼中的颜色又深了一点，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路轻功到了人墙外面，上官锦早已等在了那里。
　　萧惊鸿心下焦急，想要拨开人群，进到中间看看周薇的状况，却还是被拦在外面。
　　心中不满，转头向上官锦：“娘——”
　　上官锦没有说话，只是扬手重重的一掌打在他的脸上。
　　旁边的下人看得呆了，上官锦眼中满是愤怒，却还是渐渐泛红。
　　“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