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七重迷岛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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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片刻之间，先前被他们屏退的魔物已经通通散去，周遭全然不见一丝魔气怨气，就连原本朦胧的天光也逐渐变得明亮。
凌寒看着飘摇的衣摆，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风……
“有风？此处与外界相通？”凌寒惊道。
伊川抬眼看了看宫殿上方，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眼，不止有风，还出了太阳，他不由得蹙眉道：“这幻境竟如此逼真……”
和风拂面，日光照人。
原本灰败的宫殿也悄然间变得富丽，黄瓦红柱红墙，花香鸟语人声，渐次出现。
伊川与凌寒愕然地看着眼前变化，皆是陷入了十二万分的戒备。
然而更加让人错愕的事还在后面——
只见那洞开的殿门之中，忽然出现几个娇俏宫女，提着宫灯鱼贯而出。
宫女们排成一列，俯首碎步从他们身边经过，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似的。
伊川与凌寒相视一眼，皆是默默。
“哥哥不觉得这些宫女的长相有些眼熟？”凌寒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开的殿门，那殿门虽然敞着，但是里面的情形竟一点也瞧不真切。
“方才那些黑影笼罩之下的宫人，就是这副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但没杀掉他们，反倒叫他们进化出了更清晰的形态？”凌寒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个幻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阿凌，”伊川抬手压住凌寒肩膀，面色严肃，“当务之急不是研究那些魔物的状态为何会变得清晰，而是你。”
“我？”凌寒不解。
“按照白前辈设下迷岛幻境的初衷，这岛上的环境会根据进犯者的七情而变化，从我们通过那山洞到发现猫尸，你心里的恐惧已然加深——”
凌寒哑然。
伊川继续道：“你的过去我并不清楚，只是眼下这些魔物的变化如此明显，显然是你的心绪波动起伏所致。”
“我……”
“无论过去发生什么，都已是定局，阿凌心里应当清楚。”
“是。”有个画面从脑海中飞速闪过，凌寒自嘲似的点了点头，“哥哥一双慧眼，自当看出我心中所想，只是无论人或妖，心绪当真控制得了吗？即便哥哥已飞升成神，可也敢说心中如秋日平湖般没有半点波澜吗？”
伊川摇了摇头，柔声道：“我并非怪罪于你，眼下幻境因你而生，只有你心绪平静幻境才能稳定，我们才能更容易找到破境之钥。”
凌寒转过身，脸色变了又变。
当年为了给母亲报仇，他一怒之下将整个氏池国屠了个干净，尸山血海里走出去，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干净，唯独那根藏在怀里的碧色发带，纤尘未染。
彼时送他发带的人正被他封在棺材里，由人抬着往黄坪山上去。
七百年过去，沧海桑田都变了几遭，他也生生死死地过了几轮。无论是幻境还是实境，能再次回到这里，却是意外中的意外。
凌寒抬手覆住胸口，轻按了一下，方才对伊川道：“哥哥说的在理，我会控制自己，还请哥哥放心。”
伊川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看着凌寒有些哀伤的表情还是没有说出口。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又有何立场去说教凌寒？
正当伊川思绪纷杂之时，忽然传来一声唱和。
接着自大殿之上传来一阵铃音，鼓瑟之声亦随之响起。
先前提着宫灯离去的宫女复又归来，她们已换上舞服，手脚上皆系着铃铛，动作间铃铃作响，由远及近，片刻间便到了他们附近。
眼看换了衣服的宫人正要撞上他们二人，伊川脚步一错，欲要让开她们，却不想领头的那个竟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僵硬而缓慢地朝他们行了个礼。
“少师请二位入殿观礼。”
一道空灵缥缈的女声在他们耳边响起，伊川下意识握住凌寒手腕一退，紧盯着眼前这如同人偶般的宫人，分明没见她嘴唇开合，然耳边声音却如此清晰。
电光火石间，伊川的剑已然搭上了宫女的脖子。
凌寒却猛然出手，扣住伊川手腕，止住了他剑的去势，“且慢！”
突遭这般变故那宫女却全然不觉，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眼睫下垂，嘴唇轻抿，双手递上一盏红灯笼。
伊川看了凌寒一眼，持剑的右手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左手五指张开，将那宫女从头到脚探过，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方才收回了手。
见伊川收手，凌寒便伸手接过了宫女手上的灯笼。
那灯笼似乎是个关窍，凌寒拿过灯笼的瞬间，宫女便站直了身体，眼睫依旧低垂着退后了两步，随后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是在邀请他们进殿。
伊川与凌寒被一众宫女簇拥着，迈上了通往大殿的台阶。
汉白玉铺就的石阶光滑平整，照壁之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不过细看却能发现石阶之上遍是裂痕，龙与凤也被凿了爪穿了翅，飞天不得。
伊川与凌寒的脚步声本就轻似近无，然而身后的宫女们竟然也丝毫没有任何脚步声，就好像她们一个个都不过一撮烟雾，无影无踪亦无声。
不过这里既是环境，大概也不会出现什么正常的东西，伊川并未将身后的宫女放在心上 ，而是紧盯着那大殿之中。
钟鼓之声未绝，依然不紧不慢地奏着。
只是明明已近在眼前，那大殿之中仍旧如同一汪黑潭，什么都瞧不见。
有如蛛丝一般的金色细线从伊川手中缓缓飞出，贴着地面，向八方飞速蔓延，伊川同凌寒迈入殿门的一刻，向八方飞出的细线已悄然汇合于大殿上空，犹如牢笼一般将整座宫殿禁住。
似乎是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伊川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再恢复时便换了景象。
他虽不常下凡，但多少听过一些有关人间皇帝如何设宴享乐，醉于靡靡之音的故事。
眼前景象与他所闻有过之无不及——
殿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葡萄美酒觥筹交错……无论是那高位之上的皇帝亦或是东西向坐的臣子，皆是一幅醉生梦死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
宫女欲将他二人分别领至不同座位，伊川眼神扫过那宝座之上的皇帝，对凌寒道：“静观其变。”
凌寒并未作声，直接跟着宫女坐在了伊川斜对面的一处座位上。
待伊川落座后，方才发觉，凌寒始终神色木然地望着那盏红色灯笼，仿佛连魂都被那灯笼吸了去。
从方才阻止他出剑开始，凌寒便有些奇怪，只是伊川一时间没能分出，究竟奇怪在何处。
直到——
“庚子嘉年——孟夏月末——吉日既定——太子及冠——”
“厥明告天——厥明告祖——东荣盥洗——陈献礼器——”
“吉时到——行冠礼——”
丝鼓之声骤停，殿上舞女倏然退去，殿上宾客也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伊川听出来，这日该是氏池太子加冠之日。
“请太子——”又是一声颂和。
伊川正欲一瞧着氏池太子真容之时，却见凌寒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阿凌！”伊川低呵一声，欲要阻止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周围竟不知何时冒出层层棉絮般的黑色细丝，将他禁锢于座位之上，起身不得。
“请少师——”
伊川分出了大量灵力控制殿外的灵笼，偏生这细丝虽细却及其坚硬，竟然一时挣脱不得。
就在伊川分神挣开这细丝的当口，一个衣着华贵头戴银冠、脸上罩着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了殿上，伊川抬头望去，只来得及看到那人飘摇的衣袂和一道清瘦背影。
那人手捧金冠，面对着凌寒站在殿中。
而凌寒依旧是那副不明不觉的样子，手上还提着那灯笼。
随着一声铜锣响，凌寒乖顺地在那人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眼看那金冠就要戴在凌寒头上，情急之下，伊川抬手将桌上的酒杯掷了出去。
“锵啷”一声，酒杯与那人手里的金冠相撞，将金冠撞到了地上，紧着着伊川又弹出一道灵光，将凌寒手上的灯笼熄灭。
两厢叠加，凌寒终于如梦方醒般扬起了头。
伊川的动作似乎激怒了大殿之上的众人，前一刻还近乎虔诚地望向为太子加冠的少师，后一刻已是怒发冲冠，个个怒目圆睁地盯着伊川。
又是“锵啷”一声，不知是酒杯还是酒壶摔在地上，碎了。
这仿佛是一个发起进攻的信号，那些怒目的大臣宫人张牙舞爪地向伊川扑来——
凌寒与伊川不过五步之遥，他眼看着伊川被层层黑雾包裹围攻，他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嘶吼着：“伊川——”
“太子，冠礼还没完呢。”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凌寒耳畔响起，将凌寒的思绪强行拉回眼前。
少师正俯身捡起地上的金冠，却不巧，将脸上的面具却掉在了地上。
只听到一声轻叹，少师又一次俯身，捡起面具。
凌寒的视线顺着那面具沿着那手，最终落到太子少师的脸上，瞬间惊愕失色——
“伊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