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将计就计 ...
-
看样子,这三人火气都不小。一个刚没了“心肝肉”,一个刚干完场恶仗,一个被只丢了几天的小花鸨弄得心浮气躁。都是有火没处发。都想找点儿什么来泻泻火。若是只有两人,那再简单不过,直接开打就好了。可现在多了一个,任意两个打起来都有让第三个“渔翁得利”的可能。既然这样,莽撞就显得不智,不如合众连横,先搞掉一个再说。
“殷芊芊,有人撒野撒到你的地盘上来了,呵呵……”夷莲把书签收好,火球拢灭,先摆出个息事宁人、一致对外的架势。
“哼哼,我眼还不瞎,看得见!”殷芊芊有个怪毛病——越烦越躁越气越恨,动作就越温吞。她故意不去接应夷莲话里话外的“息事宁人一致对外”,故意温温吞吞地起身,袅袅娜娜款步行,素手理云鬓,打开几个花花绿绿的箱笼,拈起几颗西海夜明珠往余裕无多的发髻里塞。她脆弱易折的颈项支撑着如此庞大的一篷头,看上去悲壮得几近破罐破摔。她尽量不让那两个看出她此刻的魂不守舍,尽量不露痕迹地盘算如何才能把那张书签弄到手,还有,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张书签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她拿出副喜气洋洋的嗓音来招呼那个立在石柱上的男人:“哎呀!来者是客嘛!过来喝杯酒,交个朋友,如何?”。“你先把她给我。”。“你也想要这个小妹妹?”殷芊芊又“咕咕咕咕”笑开了,一双眼在夷莲和这男人身上来来回回“骨碌”,是个计上心头的模样。她说:“不是我不愿给呀,要不……这样好了,我不争,让给你们两个,谁抢得走就抢,抢完了你大摇大摆地走,我绝不拦!”。她倒精,先把火引到他们俩身上,让他们互相咬。这男人看起来不弱,够夷莲咬一阵的了。她精,那两个也不傻,“殷芊芊,你想作壁上观?呵呵,我偏要把你扯进来!”夷莲懒懒地夹出那枚书签,“你真不想知道上头写了些什么?”。“ 哎哟!你个小坏蛋!以为弄枚假的来就能把我骗住哇?!”。“那我念个开头?‘阿殷,见字如面……’。”
“阿殷”……“阿殷”……“阿殷”……
后头不用念了,单这一声就能要她命。她追他太久找他太久,久到他的一切缺点全都在她记忆中消失,只剩模模糊糊一个“好”轮廓。这个“好”轮廓中就包括他这声“阿殷”。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他对她总是淡淡的,远远的,连点儿盼头都不愿给她,只有那个晚上,他颤颤地喊出这声“阿殷”。不是“芊芊”,不是“剥隘老大”,不是“剥皮剔骨殷芊芊”。回忆是泥淖,陷进去的人都窝囊,都窝火,都想咬谁一口。殷芊芊心里又酸又涩又苦又辣,还有一点点犯贱的甜,她想喊:“去你妈的璙弘!老娘找你都找疯了等你都等衰了!你他妈还不回来!!是!是老娘不对!不该硬那什么了你!但你他妈的也躲够了吧?!啊?!七百多年了!难道你还要老娘等到死?!”。她在这头百转千回。夷莲在那头看她抚今追昔,不依不饶。她有十成把握,殷芊芊会因为这声“阿殷”而把神走到天边去。她也没辜负她,好好一个天真烂漫的笑,硬让她笑成了“天打雷劈”。夷莲在投机上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一见殷芊芊露出破绽,有机可乘,她便攒天一飞,拎起雾冰,朝立在石柱上的那个男人身上一抛,每个动作都掐在尖儿上,板眼踩得又准又狠。
那男人也不赖,一迎,一够,一拽,雾冰就稳稳地掉进他架好的怀抱中。谁也不知道夷莲和他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结成的同盟。这同盟的走向如何,是先合作后拆伙,还是根本就不是一伙,只是临时起意,觉得这样最好,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了?当时场面太乱,他夹着雾冰往北面隘口闯,夷莲夹着书签把殷芊芊往南面霖烟宫引。
等不那么乱了,或者说等人少到只剩他们俩了,他才开始凶神恶煞。
“你不好好在茜草园里呆着,跑到魔族的地界上来干什么?!”好像是她自己愿意来魔族地界逛个一圈两圈,散心解闷一样。
雾冰傻了傻,问他:“你、你不是魔族?”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茜草园里还有她这么个小角色?
“……你再说一遍。”原来他对她期望蛮大,以为他俩在茜草园“生死相许”之后,即便他烧成灰她都会认得。
“……”再说一遍就要“五雷轰顶”了,她才没那么不识相。
“花雾冰!”他暴跳起来,扯住她就往嘴边送,狠狠一口,啃在她耳垂上。“想起来没有?!”雾冰冤死了!看他那一身黑:黑衣黑发黑靴;再看看他那一身墓穴里才有的阴邪气——说他是魔族哪里有错?反问他是不是魔族又有哪里不对?看他委屈的,好象是她把他给坑惨了!
“你、你等我想想!”雾冰看那张“血盆大口”又要往自己身上印,吓得一激灵,缓兵之计就出来了。
“好,你想,你慢慢想,想得越明白越好。”意思是如果你想得那么慢、那么明白都还没想到点子上,哼,那就有“后果”吃了。
雾冰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果子”不大好吃,吃下去十有八九会吃不消,不,不只是吃不消,很可能九成死,一成活……
“想出点儿什么来没有?”他催逼起来是不留情面的,是不管不顾的。她只能快快压榨自己,想:不是魔族,那估计就是神族了。问题是,四大神族里没有这种发色的……凤凰族倒是有他这样的暗金眸子,但发色又不对……麒、麒麟?更不像了……管他的!先瞎蒙一个!
“你……是羽族?”
他故意呲牙,故意让她看他唇多“红”齿多“白”。
“凤、凤凰族?”他开始揪她的头发,这动作让她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太熟悉了。在那个广袤荒凉的天庭里,会这样不把花鸨族的臭名声当回事,一上来就招惹她引逗她的,只有一个……
“三殿下?”她觉得自己说的这个比瞎蒙更瞎蒙。谁不知道凤凰族全是暗红发色?区别只在浓淡上罢了。
“哼!”他听出她话里的犹疑,喷了一口气,在不屑中默认了。
千钧一发。
雾冰惊魂甫定,需要点时间来修整。不过,不是把耳垂放在他嘴边修整。当然,也不能“提点”他,只能默不作声等时机。她不做声,他也不做声,静得唬人,加上荒郊野外,加上孤男寡女,幸好没有月黑风高,不然就连“东风”也不欠了。可魔族地界的天气总有张阴沉的脸,该光天化日不光天化日,灰蒙蒙正适合想入非非。她让他霸着,挺受罪地熬了一阵子,越熬越不对劲,一抬头,望见一双熬得正苦的眼,再顺着那双眼的方向往自己身上一找——坏了!刚才兵荒马乱一时不察,襟口那儿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缝,一些女儿家不该露的地方正没心没肺地傻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