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心沉似水化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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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自己无聊，在全宫上下附和老康一顿哀悼之际，傻乎乎的兀自想着如果大阿哥要找替身，直接给飒贴上胡子，换身行头就可以了，妆都不用化，以假乱真程度绝对超乎想象。
走神中，难免手上力道小了，老康轻哼了一下，我才猛地回过神来，“扑通”一声，没种的跪好，“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老康依旧闭目养神，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沧桑，“起来吧，稍用点劲儿，给朕好好按按。别动不动死来死去的，多不吉利！”
“奴婢遵旨。”我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回归岗位。暗暗庆幸，真得感谢那位死去的和硕裕亲王。低头看看面色土黄、两鬓斑白的苍老男人，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位每天以骄傲武装自己的睿智帝王，仿佛一夜之间变为了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哎，倒是真没想到老康和他的兄弟间感情竟然如此深厚，他儿子们要是能学学就好了。
也许是为了凸显与众不同，不可思议的事情总会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比如我看到飒的时候，又被华丽丽的吓到了。这次我没有贸然行动，借着月色仔细观察了好久，确定是飒，才低调靠近的。
手指轻轻碰了碰，飒转过身来，眼圈红红的，嘴唇也被咬出了血丝，那脸色更是比老康的还要难看。我一愣，作势要收回手指，一句“你怎么了”没说完，已被飒紧紧搂在了怀里。
慌乱间，甚至忘记了本能的反抗，战栗的怀抱更是激起了潜意识里的女性温柔。伸出手臂，抚慰着宽厚的臂膀，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飒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沙哑着声音恳求着，“雪凝，让我这样呆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长嘘口气，任凭飒将怀抱收得更紧，奇怪的是，自己丝毫感受不到温暖的气息，反而被一股淡淡的绝望所笼罩，飒，究竟是怎么了？
飒最终也没有多说一句，于是，我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了房间。倒在床上，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就在眼前，仿佛有什么东西可以联在一起，解开所有谜团。可就在灵光闪过的关键刹那，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真真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门外窈窕妩媚的身影竟然是老康的新宠——“和妃娘娘吉祥，奴婢参见娘娘。”
“纳喇妹妹快请起！”和妃一低身，亲自扶起了我。
我受宠若惊，赶忙诚惶诚恐的高呼“奴婢不敢”，和妃笑笑，牵着我的手走回了屋里。
木讷地站在一边，看着和妃极其自然的坐到桌旁，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这宾主互换的，未免太过自然。
“妹妹？”和妃见我愣在门口，再次亲切的呼唤起我。
我不自觉打了个寒战，这天，真冷啊，大夏天的，真冷啊……
和妃的来意不言而明，是为了她同宗的侄女，十三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一方面向我昭显了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暗示我不要打小瓜尔佳氏和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一方面表明低调前来，是还重视我和她之间的姐妹情谊。悄悄叹息，恩威并施啊，皇室惯用的伎俩了。
送走和妃，重新倒回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朋友，又少了一个，不，从来就不算是朋友，如今为了各自利益，拿起武器捍卫自己，并不为过。哎，道理我懂，尤其在血色浪漫的宫廷里，只是心情难有些压抑。还有飒……
恍然发现，我的世界似乎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简单……
十三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可能在亲伯父过世之年，向他父皇讨女人去享乐。许是怕我们之间的关系恶化下去，他没有明说，但事实却印证了我的想法。当老康状态稍微恢复，又第一时间把我我派出宫时，当十三站在院外体贴的为我送行时，目光中的依依不舍似乎包含了其他味道……
到底是舍不得，还是不舍得？扪心自问，我，没有答案。
妇人之仁直接导致的不良结果是十三的第一郡主顺利出生，炎炎夏日，带领世人重温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趣味景象。听说小瓜尔佳氏在府里成天摔摔打打，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搞得一府的奴才不敢巴结她这位唯一的女主儿；听说老四第一时间赶去安慰十三，我想八成是说来日方长，还有机会生儿子云云；还听说各府的福晋也都去串亲戚，区区一个阿哥的侧福晋生女儿是小，她背后的和妃是大……哎，政治啊，只要稍微和它扯上一点关系，就都脏兮兮的！
十三的态度让我觉得非常可笑，面对绝望的小瓜尔佳氏，他人前人后的尽是安慰，没有半点责备之意。如此开明，不重男轻女的夫君很快在各府女眷中赢得了极好的口碑，满朝文武争先恐后的上门自荐提亲，不折手段的希望把自家的闺女嫁给十三这样的男人，一时间，十三阿哥府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了然一笑，作茧自缚！哎，十三到底是个传统派，以为小瓜尔佳氏生了女儿就能天下太平，愚蠢啊！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十三把他们统统打发走了，当飒把这些新闻当成头版头条屁颠屁颠跑来告诉我时，我除了木然的看着他外，心中尽是不解。
真的有人能达到如此境界？全心全意帮助心上人追寻她的爱情，哪怕注定她的世界里没有自己？不求回报，不计结果，只为博得红颜一笑？
飒见我心不在焉，以为我并未当真，忙补充道：“朝中不少达官显贵也去和十三爷拉关系了！像马尔汉大……”
“马尔汉？”我一惊，“腾”的站了起来，“你是说兵部尚书兆佳马尔汉大人？！”
在飒怔怔的点头中，我无声的坐回了长廊上。这，就是所谓的历史的力量吗……
等见到十三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他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满是重逢的喜悦，对府里的事却是只字未提，我想他对自己的一系列弥补行为相当满意，其实客观的说，作为这个男权时代的皇族，他做得已经很难得。唯一遗憾的是，我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领不了他这份深情厚谊。
十三有点委屈，却没有半句怨言，依旧凑过来嬉皮笑脸的哄我。说不开心是假的，但要我闭目塞听活在假想的乌托邦中，我也无法做到。
看着十三，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轻嘘一口气，咫尺天涯。聪明如十三，不可能全然未察，知道避而不谈和软语温柔都解决不了问题，索性诚恳畅谈。我认真听着，不置一词，可惜到最后也没能听到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
十三始终觉得小瓜尔佳氏生得是女儿，将来我进了门，对我的地位不会造成任何影响。除了无语，报之傻笑，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雪凝，你不相信我？你当真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见我不语，十三急了，想都没想站起身来指天立誓——终其一生，绝不负我。
我虽然无知，但也明白誓言对信守承诺的古人的意义。我虽然不相信十三的忠贞，如同相信他对我的感情，以及对小瓜尔佳氏的无爱一样笃定。这不是质疑他的品行，毕竟紫禁城是权力的巅峰，生活在这个充斥着纸醉金迷气息的环境里，到处布满甜蜜的诱惑，防不胜防。
我知道不能为难十三，和硕裕亲王新故，康熙未曾完全走出悲痛，王公大臣们都活得谨小慎微，此时万万不能逼他把我讨进门去，落个不忠不孝、贪图女色的骂名！也或许是我潜意识里逃避着深宅大院的生活，我不是尤二姐，做不到逆来顺受；也没有王熙凤的精明狠绝，女人的战场是否真的适合我，都是一个问题。
闭上眼，恍惚想起了老四曾经对十三说过，要把敌人放在眼前，而不是身后！现在想想，颇有道理，江湖再危，无非是刀光剑影，功夫高的，自然会把敌人控制在眼前，任其鱼肉；不比这里，人和鬼都难以分清，还分什么前后呢？
如果有人问十三有什么优点，我想有人会说他办事能力强，有人会说他不居功自傲，有人会说他为人慷慨豪爽……可我要说的是十三毅力惊人。
在我这里碰了软钉子，莫说是皇子，就算是普通的公子哥，也会拂袖而去，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再说也玩也乐和过了，又不是没见识到。可十三不是，每每得闲，都会来我这里报道，保持距离，小心的粘着我。
炎炎夏日，难免暴躁，有次我真的烦了，就对他吼，让他去勾搭新秀女，开发资源，扩充后院。
十三一愣，马上笑容如花，死皮赖脸凑过来帮我扇扇子，小声嘀咕我吃醋云云。我嗤之以鼻，他乐得更欢。本想横了他一眼，却被耀眼的阳光晃得视线模糊，低下头，继续躲在十三投下的暗影里，沉默不语。
也许我执意不肯离开，是舍不得这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历史写好的未来，被圈禁的未来……重重摇头，赶走莫名的惆怅，下定决心。我也有至死不渝的守候，纵然离开，也要再改变他的命运之后！
再抬起头，换上妩媚的笑颜，“胤祥，选择我，就要放弃一些东西哦！”
十三一听我松了口，立刻美滋滋的一屁股坐到我身胖，故作轻松的笑道：“放弃就放弃吧！认定你那天起，我就放弃了！”
我皱眉，怎么觉得我们说得不是一件事呢？
说句心里话，十三表现在他那群兄弟中，确实是佼佼者，至少在女人方面。和硕裕亲王的死，丝毫没有影响到三年一届的秀女选拔，众阿哥明里暗里较着劲，又派人去寻找新猎物，唯有十三不为所动，老实巴交的守在我身边，啊，当然，也会偶尔背着我偷偷回去抱抱他的第一郡主。
父女天性，我再不乐意，也没法阻止。当我看着他悄悄离去的背影发呆时，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既然那么喜欢，那么不舍，你也生一个吧。”
他的声音有点发涩，有点飘忽不定，我收回心神，浅浅一笑，转身回到了屋里。有的路，只能一个人去走，再加一个，纵然是亲子，也是束缚。
其实，我能和十三相聚的时间是很少的，他在宫里忙政务，而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老康打发到紫禁城外执行任务，越来越危险的任务。对于挑战高难度，我乐在其中，那时我傻傻的以为这是自己的努力有所回报，在逐步接近权力巅峰集团，赢得了老康的信任。殊不知……哎，后话暂且不提了。
记得年前的一天，我从宫外回来，收拾妥当就去和十三定好的秘密约会地点——御花园假山石后小聚，因为临出门时遇到了飒，耽误了些时间，等我到时，已经过了掌灯十分。
然后，首先入耳的是惶恐敬畏的女声，带着浑然天成的柔媚——
“奴婢，奴婢参见十三爷！”
“这，这是你的？”躲在暗处，看着十三从雪地里拾起了什么，在手中摩挲着。
“回十三爷，是的。”
“你叫什么？”
“回十三爷，奴婢紫烟，兆佳紫烟。”
我脑袋“嗡”的一声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心沉似水化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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