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云想衣裳花想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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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我除了埋怨车子颠簸不稳，再无话语；白玉娇对大杂院的感情比我深厚，自持不住默默抹着眼泪；纳喇还是处处向我示好。不知何故，我始终不愿接纳他，甚至有些厌恶之意。记起当年接受白玉娇时也费了不少时日，心中释然，可能我为人清汤寡水惯了，就是这么格格不入，淡泊无情吧。对我，一切顺其自然最好。
晚上到了客栈，白玉娇硬是要和我住一间房。我无所谓，反正身子小，床还是双人的，但还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去陪你那个分别多年的相公吗？夫妻久别，鸳梦重温，该有许多要做的事吧！”
白玉娇坐在床边，闻言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轻叹口气别有深意地说：“自你上次溺水得救后，我们娘俩就一直没窝在一个炕头上睡过。雪凝，你，你变了……不过，这样也挺好。”
我心下一惊，这话八成压在白玉娇心头已久。我是会时不时装出恭顺没心眼子，但来自21世纪的大学生和冥顽不通的古代孩童终究有着天壤之别。加上我本身抵触这个时代，出于自保心里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轻易让人接近，举手投足间总会不经意流露出漠然的味道。看来，进京后我得加倍留心，切莫再让他人看出不妥。
白玉娇见我面色不好，也没追究，反而问道：“雪凝是怎么想的？说说，愿意去京城吗？为娘还从没问过你的意思。”
“不是娘亲决定的吗？”潜台词是现在才问我，是不是晚了点。
“娘也没料到竟真的走成了，哎，罢了。娘是青楼出身，这你知道，娘的身子是贱但过得都是吃穿不愁的日子，实在不甘心在大杂院里了却余生。”
白玉娇的语气怪怪的，又说不清是哪里怪。我坐在桌边，“我也不想再过吃不好穿不暖穷日子，进京当个官家小姐，衣食无忧的享几年清福也不错！”随手打开曾一诺送的布包查看，里面装的是一个插满钢针的棉絮布袋和一个小薄本。这长约2寸，细如牛毛的钢针我是认得的，它有个非常美妙的名字——丝雨夺魂。据说是曾一诺的独门暗器，他早年游学四方时习得的。只因出手太过阴狠令人防不胜防，曾一诺自诩为盖世奇侠，仗剑江湖才不屑使用的。飒惦记这玩意许多年，曾一诺都不曾教他，如今……我翻了翻小薄本，艰难地辨认着繁体字，果然是丝雨夺魂的暗器秘籍。如今分别了，他一面暗示我不要泄露身份，一面又为何传授我此项绝技呢？
白玉娇因见我盯着手中的布包失神，凑了过来，“咦？这是——”
我回过神，合上布包，笑道：“没什么，师傅给的，练武用的。”
白玉娇微微蹙眉，凝视着我，似想从我脸上读出什么。可我跟着慕晗、小宫混了那么多年，也是有些演技的，立刻摆出一无所知的蠢样来。不得已，白玉娇放弃了想法，摇头劝道：“雪凝，娘不是习武之人，但也知武功有许多种，不是所有的你都要学，你都该学。娘说过了，你将来能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去了，便是娘的初衷。况且你现在有了身份，更是没必要成天舞刀弄枪，也，也不方便。”
我想想也是，大清虽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八旗子弟尚武成风，可对女子的管束亦如明朝严格，遵循三从四德的教化。会武功当然谈不上禁忌，但于我这个在天地会里长大的人来说，还是深藏不露的好。万一遇到个多事之人追查起我的武功来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于是听话的点点头，“知道了，我会武功一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泄露的。”心中却暗暗打算偷偷练习曾一诺留下的丝雨夺魂，不为其他，只因好奇。
白玉娇见状，安心的笑笑，收起活计拉着我坐上床，又聊了许多贴己话才吹灯休息。看着身边很快睡熟的大美女，脑中泛出异样。有时，我真觉得白玉娇对我不似对个未成年孩童。虽然言谈间以母亲自居，但内容和语气更像是把我引为知己，当做姐妹平等相待。
以后的日子也是如此，我成为了她们夫妻“分居”的最佳理由。一向把男女关系看得很淡的欲女白玉娇，转性做起了不食人间烟火玉女。我是猜不透她的行为，心想许是她的手段，调调纳喇的胃口？报复他10年来杳无音信？看着时而发呆的白玉娇，隐隐感到她对京城远没有我想象中的心驰神往。
纳喇一如既往地对我和白玉娇体贴有加、嘘寒问暖。只是一点，让我郁闷不解，他派了人紧紧跟着我们不放，名曰保护，更像监视，生怕我们娘俩后悔，半路跑了似的。趁赶路闲暇，他还曾多次问起我的学业如何，是否读书识字，有无琴棋书画的才艺等等。可叹我在现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败类”，来古代的四年多里，除了练武就是干粗活，真真的啥也不会。便诚实的说只和大杂院中的说书先生学过三字经、千字文而已，粗略认识几个字却是写不好的。至于才艺更搭不上边，除非我那刻意藏着掖着的武功算才艺。
纳喇一脸的遗憾，颇为自责的说，怪他未能早点寻访到我们母女，要不定要将我培养成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我笑笑，心中不以为然，我又不是张慕晗，可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兴趣参合一脚的。岂料纳喇想象力太丰富，把我的一笑当作自怨自艾，竟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回府后就请专人教习我各种才艺。我无语，是嫌我生活太无聊了？其实，我只是想到你府里当几年米虫罢了。
10多天颠簸不稳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明日一早，我们便能进京回府。我捂着腰眼跳下马车活动，感慨不已，饶我这练武之人都浑身酸痛，真不晓得柔弱的白玉娇和金贵的纳喇大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入夜，白玉娇没和我住在一起，而是去隔壁找纳喇重温旧梦，一晌贪欢去了。听着由于隔音太差，时不时传来的听觉震撼，我不禁哼起小调：“女人的心思你呀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噪音扰民实在睡不着觉，我便翻出曾一诺送的暗器秘籍研习起来。我和飒都学过飞镖，如今学习丝雨夺魂相对简单了不少，省略了最重要的入门步骤。但丝雨夺魂却有独到之处，钢针虽坚硬无比，然细如牛毛发丝，不好控制发力，连基本的携带都要倍加留意，一不小心就会未伤人先伤己。
无奈我繁体字水平太低，过了三更天，隔壁“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的好戏落幕，我也没能把那二十来页的秘籍看明白。惦记明日就要进府，多少该给白雪凝的若干个后娘留下好印象，就收好布包，趴在床上会周公去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楼下传来了套马车的声音。心道是纳喇归心似箭，一个骨碌翻身起床，草草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去隔壁找白玉娇一起下楼。半宿的鸾凤和鸣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今日的状态，“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真是“施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的美人胚子。我笑着挽上她的胳膊，与美女为伍，何其兴也。白玉娇自然了解我的心思，就势拉起我的小手亲热的往外走。
入了府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不想都要齐心协力对抗府中盘根错节的各房势力，所谓路漫漫兮其修远哪！
巳时三刻，马车驶到了京城南面户部员外郎纳喇大人的家宅。纳喇，多拗口的姓氏啊，想到今后自己也要用这个倒霉姓，更是刻意避忌这个问题。
老爷一去经月，如今回府可不是件小事。我掀起帘子，朝外望去，府里的三房妻妾带着各自的子女早就乖乖守在门外等着盼着纳喇回来。远远看见马车，兴奋得个保个喜气洋洋，就差欢呼雀跃了。纳喇率先下了马车，我扶着白玉娇紧随其后。三房妻妾争先恐后地迎上前，对纳喇问长问短的表示关心。
白玉娇领着我主动给三房妻妾施礼。她是个极有眼力见的女人，领我最先拜的是40岁上下，体型富态，戴着翠玉鎏金步摇的贵妇，长相嘛，一句话，和那位纳喇大人很有夫妻相，堪称绝配的一个女人；拜的第二个稍年轻些，也就30多岁，削肩细腰，和王熙凤一样生得一双丹凤三角眼，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我猜她是二房完颜氏，眼下府里最得宠的一个；最后拜的是年纪最小，看样子比白玉娇还小上几岁的年轻女子，长得一般般。我悄悄瞥了眼白玉娇，她难掩得意，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窃喜。也难怪了，就把眼前这仨姐妹的外貌优点全加起来重新组合，也不及白玉娇“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的红颜娇媚。我突然有点同情纳喇，就这种质量的妻妾，换我也出去拈花惹草呀！
纳喇对白玉娇的谦逊礼貌十分满意，捋着胡子微微颔首。也不知是看了纳喇的反应还是怎么着，三房妻妾热情的把我们围在中间，不住的夸赞着。一说白玉娇生得标致美艳，知情识理，一说白雪凝小小年纪明眸皓齿，惹人喜爱。我和白玉娇赔笑着应付全景，心想十年的无人问津与今时今日的风光真是天上人间，恍如隔世，就是不知这其中有几分真意。
正妻徐氏轻咳了一下，对纳喇道：“老爷，白妹妹和小雪凝身子柔弱，又远道从江南而来，旅途劳顿，此处风大怕是不宜久呆，您看是不是先进屋里休息下？”
纳喇道：“本该如此，倒是被你们姐妹叙话打断了。”又问道：“可准备妥当了？”
徐氏道：“回老爷话，妾自几日前收到老爷家书，闻说找到了妹妹和小雪凝的喜讯，立即差人收拾好了西跨院，预备留给她们母女住的。”
我犯了嘀咕，这就是传说中的母老虎？我怎么看更像是母小猫呢！是转了性了还是有后招啊？若是后者，倒真得小心了，能屈能伸的女人不好对付啊。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正想着，白玉娇拉起我往府里走去，众人各异的目光偷偷滞留在我和白玉娇身上。只是其中一道倍显突兀，不是因为敌意，恰恰相反，多了层怜惜之情。我扭头去寻视线主人，此时正巧跨过门槛，白玉娇见我心不在焉猛拽了一下，失了准头害我险些跌倒，再站稳，已找不出视线的方向。若非白雪凝自小练武打造出敏锐的神经，怕是我会把刚才的刹那当作错觉吧。
纳喇府是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我和白玉娇被带到正厅，随着众人依次落座。主位上坐的是纳喇和徐氏，右手边依次是二房和三房，白玉娇甘陪末座，我就懂事的站在末座的后面。对面是纳喇的三个子女，把头的该是长子，17、18岁那样，体格健壮，孔武有力；之后是个年纪小点的少年，长得简直是纳喇大人的年轻版，一点优点都没；最后是个比白雪凝还小的丫头片子，不足形容，反正肯定没白雪凝漂亮招人稀罕就是了。
茶上好后，在纳喇的授意下，徐氏上前为我和白玉娇正式引荐众人。其实这些，在来的路上我早就旁敲侧击的了解过了。先说正妻徐氏，江浙富商之女，早些年就与白玉娇“教过手”，仗着自己娘家势力和正室的身份，硬是没让怀孕的白玉娇进门的便是她了；二房完颜氏，父亲是个朝廷小官，她自己的堂妹比较牛X，是九阿哥胤禟的小妾，荣耀得仿佛真是个皇亲国戚一般高高在上；三房李氏，京城一地主大户的女儿，进门6年了，就是生不出孩子。对面那三个，除了老大17岁的德忠是徐氏的孩子外，听说还是徐氏从她姐姐那儿过继来的，剩下的14岁德义和8岁小女玉珠都是二房完颜氏的骨肉。
我不禁怀疑起纳喇接白玉娇回来的动机，该不会是被徐氏撺掇的吧？徐氏自己的几个孩子先后早夭，更倒霉的是不能再生育，因此才过继了她姐姐的孩子来养。三房李氏一直没能给纳喇开枝散叶，不足为惧，就是给纳喇生了个儿子的二房完颜氏甚是得宠，是她的心腹大患。徐氏心中不满，就学王皇后搞什么“曲线救国”，接来个武则天指望着帮自己打倒萧淑妃。当然，她是算定白玉娇不是武则天，当年曾败在自己手下，才敢要求把她接来的。可惜她忘了纳喇不是李治，自己不是王皇后，更是忽略了我，一个身体年龄与心里年龄极度不符的白雪凝。别怪我主观意想太离谱，这都是清穿文里最常见的情节，况且从我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来看，八成就这么回事了。
讽刺的是，短短几个月后，我便发现了自己的幼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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